《最好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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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我们-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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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理我,继续认真记录缴费清单,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行云流水。

    我被晾在半路,有点儿尴尬。

    过了不到半分钟,他突然大吼:“你愣着干吗呢?我给你机会了,肩膀都酸了,你到底拍不拍啊?!”

    这回,大半个班级都回过头来看我们。

    张平看到了,嘿嘿一笑,“哟,相机都带来了?也别光拍一个人,给老师也照一张!”

    全班开始大笑,起哄。我脸红了,但也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给张平照了一张。他摆着v字手势笑出一口白牙,活脱儿就是个欢乐的农村青年。

    然后在张平的号召下,全班同学扭过头朝着我的方向微笑(当然也有很多木讷腼腆的同学丝毫没笑,目光苦大仇深),我们有了第一张合影。

    班级的气氛瞬间轻松了很多,他中断了冗长的各项通知,突然倚靠在讲桌上,开始跟我们语重心长地讲起自己的高中生活。

    我们津津有味地听着,末了,他长叹一口气说:“你们长大就知道了,高中时候交到的朋友,最贴心,最难得,最真诚,最长久。等到了大学,人都变复杂了,很难再有真心相待的同学,哪像现在,你们是最好的年纪、最好的时光。”

    同样的话,初中老师也说过——初中交到的朋友,最贴心,最真诚,因为高中的时候人都变复杂了……

    虽然各执一词,但共同点在于,人越长大、越复杂,交朋友的难度和成本都在极速上升。

    只是当张平慢慢地说出“最好的时光”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心底忽然变得很柔软。

    我转头对余淮说:“喂,赶紧,把‘最好的时光’几个字写下来。”

    “为什么?”他又拧上了眉头。

    “不为什么,你写字好看,翻到新的一页,空白的纸,写上‘最好的时光’要大字!”

    他疑惑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依旧是那么好看的姿势。

    在他即将完成“光”字最后一笔那张扬的转折时,我按下了快门。

    画面上的男孩,挺拔温和,在光和影的纠缠中认真专注地写字,笔下是白纸黑字,‘最好的时光’,每一笔都恣肆舒展,美好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凑过来要看效果,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儿心慌,没有给他看。

    “没电了,”我苦着脸,“开学的时候我再给你看吧。”

    他拉长了脸:“切。”

    我安慰他:“不过很好看。”

    他有点儿小得意,但是极力掩饰着:“哪里好看?”

    “姿势。”

    “姿势?”

    “对……”我不知道怎么给他形容,“就是手离笔尖一寸远,胸离桌边一拳远,眼离书本一尺远……”

    他扭过头,再也没搭理我。

    张平终于结束了他的忆往昔,重新回到开学注意事项上面去了。

    “还有一个大家很关注的,就是分座位……当然,我们还是按照小学生的方法,大小个儿排序,公平起见嘛。当然,如果哪位同学视力不好,需要坐到前面来的,可以单独跟我说,我酌情考虑。”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当然,如果有哪位同学不想坐在前排,就喜欢坐在后面,也可以提出来,我很乐意给你安排……还有,互相熟悉的同学如果想要做同桌,我也没意见,但是个子矮的那一个要跟着个子高的那一个一同坐在后面,也是为了公平。总之大家自己权衡,我向来推崇公平民主!”

    余淮刚才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没有听到张平前面说的话,此刻才转过头傻呆呆地问我:“你听懂了吗?他刚才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我耸耸肩:“就是说……就是说你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只要跟他申请,他酌情考虑。如果他不同意,你就还是跟大家一起按照大小个儿排序。”

    我觉得,我比张平简洁明了多了。

    余淮听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问:“对了,有初中同学跟你同一个班吗?”

    他摇头。

    “这么惨?你哪个初中的啊?”

    “师大附中。”

    我咂舌:“那可是咱们市最好的初中,听说今年有将近一百名考上振华统招的,更别提自费和分校了,怎么会没有你们初中同学?按照概率也不应该啊。”

    他挑眉:“哟,你还懂概率?”

    我翻白眼。

    他笑了:“我初中的同班同学没有跟我一起分在咱们五班的。”

    “那其他班级呢?有你其他的附中校友分在五班的吗?”

    他耸肩:“那么多人,哪儿那么大闲心挨个儿认识啊,累不累啊?”

    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们完全无法沟通:“好不容易有那么多人跟你一起考上高中,这是多少年修来的缘分,你都不珍惜。你又不像我,小地方考进来,连个熟人都罕见。”

    “你是哪个学校的?”

    “十三中。”

    我已经做好准备看他带着疑惑的表情说“没听说过”了,然而他大喜过望地说:“哎呀,你和我小姑姑是校友啊!”

    我也很诧异,起哄似的叫起来:“龙姑娘也是十三中的?!”

    他瞥了我一眼,转过脸,又别扭上了。

    这时候张平哈哈一笑,又开始跑题。

    “其实我今天也挺高兴。刚才主任说了,咱们班配备的数学老师,叫张峰。”

    他激动地将“张峰”两个大字写在了黑板上。

    于是全班肃然,反正我是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张平的目光已经飘远了。

    “张峰啊,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俩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小学就是同桌,初中也是同桌,高中我们一起考进我们县一中,还是同桌。上了省师范,我俩不同系,没法儿住一个宿舍,可是我俩的女朋友是同一个宿舍的。后来没想到一起应聘上了振华,一起带高一,还教同一个班……”

    余淮栽倒在桌子上:“耿耿,你发现没?还有更巧的。”

    “什么?”

    “他俩一个叫张平,平原的平。一个叫张峰,山峰的峰。”

    我咧咧嘴,靠,这是什么孽缘啊?

    “所以说啊,同学们,你身边的人,就是你一生最最值得珍惜的财富……”

    话音未落,我和余淮就不约而同地彼此看了一眼。

    然后一齐丧气地趴在了桌上。

    “什么财富啊,是负债吧。”

    就在我还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一穷二白的苦相时,余淮突然爬起来,很认真地说:“喂,咱俩做同桌吧!”

    我心头一颤,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因为他大大咧咧的笑容就在阳光里,小虎牙白得耀眼。

    吃错药了吧你,我们又不熟,为什么?

    然而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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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最好莫过陌生人(No。24 … No。26)

    回家的时候,我站在家门口打开书包,发现钥匙掉进小口袋的夹缝里,无论如何都够不到。我低声咒骂了一句,突然听见屋子里有人穿着拖鞋软塌塌地朝着门口走过来,脚步声一听就是妈妈。

    她打开门,我惊讶地张大了嘴。

    “愣着干吗,赶紧进来,外面一股热气。”

    我不是做梦。她说话还是这么快速果断,带着一股天生的冲劲儿。

    “你怎么来了?”我很惊喜,可是话一出口就有点儿不对味儿。

    我站在自己家门口,问自己亲妈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幸亏她毫无知觉。她从来不像我这样喜欢东想西想的。

    “废话,当然有事,”她把拖鞋扔到我脚边,“赶紧进屋擦擦汗!”

    我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擦干,然后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镇可乐,刚拉开拉环,就被夺走了。

    我爸把它放在茶几上:“冰凉冰凉的,对脾胃都不好,刚从外面进来,喝点儿温水最好,这个放在这儿晾一晾,暖和了再喝。”

    “爸,您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说可乐应该放暖和了再喝的人。”我从茶几上重新拿起可乐,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真他妈舒服。

    他没有再唠叨,突然叹口气。

    “你啊……要是你妈这么说,借你十个胆儿你也不敢顶嘴!”

    “我喝一百罐可乐,她也不见得能碰见一次。”

    我说完,三口人都沉默了。我爸低着头,我妈出现在客厅门口,面无表情,我举着可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喝。客厅里只有可乐罐里面的气泡争先恐后地破裂,制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耿耿,”半晌我爸突然开口,“今天报到……怎么样啊?”

    “挺好,”我说,“人挺多的,分班了,抽签选老师了,老师说开学那天要收费……各种费。”

    我坐到单人沙发上,我爸妈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上,状态很像三堂会审。

    “喝点儿解解渴差不多了,你那胃受得了吗,我不吱声你还喝起来没完了!放茶几上,一会儿再喝!”

    我妈突然插进来一句话,瞪着眼睛,声音急促尖锐,吓得我小心脏一收缩,可乐差点儿脱手直接朝他们飞过去。

    我撇撇嘴,把可乐放回到茶几上。我爸在旁边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为他自己。

    “老师是教什么的啊,男的女的,多大岁数?”我爸开始和颜悦色地转移话题。

    我顺坡下驴:“男的,大学生,刚毕业,教物理,叫张平。”

    数学老师叫张峰。我把后半句刹住闸,憋回肚子里面。

    “大学生?男的?”我妈不知道又开始想象什么了,“能靠谱吗?自己就是个孩子,怎么当班主任带班啊?”

    她突然掏出电话开始翻通讯录:“前两天吃饭的时候刚好认识你们一个副校长,我问问她,要么换老师,要么调班。这哪行啊,这抽签肯定有猫腻!”

    我爸皱着眉头试着反抗:“你别听风就是雨,年轻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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