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晋承的眼神早就已经彻底麻木了。
但是出了麻木之外，还有无尽的失望和痛苦。
“人命对于你来说，其实一点都不重要的，是吗？”谈晋承轻声说道，“可是我根本想不明白，你杀了言霏霏做什么？她妨碍到你什么了？”
顾以安的嘴唇紧抿，缓缓地说道：“没什么啊，就是看她烦，就顺手杀了。”
真是一个绝好的借口啊，相当相当好的借口。
谈晋承彻底没话说了。
他看着她，缓缓地摇头。
片刻之后，他又开口说道：“再后来，你就见到的淡暮生……你还跟我说，你看到了一个跟我很像的人……”
他这么说，顾以安的思绪也回到了那一天。
她第一次见到淡暮生的时候，是真的觉得淡暮生看起来跟谈晋承很像，他们的轮廓非常相似！
“后来，云静筱带着谈峥回国了。”谈晋承的声音和情绪，也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他的眼睛再一次变得通红，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顾以安，他咬牙说道：“我至今都无法想明白，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制造出来谈峥！”
他只能说制造，因为谈峥不是她生的，只是一颗受精卵被放在别的女人的肚子里养出来的而已，除了血缘之外，谈峥都不能算是她的儿子。
顾以安抿着唇，一声不吭。
而就在此时，淡暮生从后面走了过来，他低声说道：“因为grace其实是比谈峥大的。当时她偷了我的精子，本想要自己怀孕的，但是不行，就只好用试管婴儿，找了代孕妈妈。可是grace刚刚出生，就被查出来患有白血病，我们家族的染色体上有一种特殊的基因，使得患白血病的几率很高，所以就又用同样的办法，生了lance，目的就是为了取他的脐带血，救治grace。我的不能用……为了配型成功，就只能用你的。毕竟我们是兄弟……当然，这个方法也并不稳妥，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如果不行的话，就再试一个，若是不行，再试一个，直到成功为止。幸好，第一个就成功了，所以当时除了谈峥之外，其他的胚胎都销毁了……”
谈晋承的脸上，血色彻底褪尽。
就连顾以安，她也满眼迷茫。
她的视线也终于从谈晋承的脸上移开，转过头去看向了淡暮生。
她很想要知道，淡暮生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因为她对这个问题，其实也是非常非常疑惑的，淡暮生就算是喜欢她就算是想要她，那只需要一个grace就够了，为什么还会要一个谈峥？
要知道，谈峥的父亲可是谈晋承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另外一个男人有孩子吧，尽管这孩子不是做出来的，而是代孕出来的……
所以，她一直都弄不懂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淡暮生会允许谈峥的存在。
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淡暮生微微摇了摇头。
顾以安立刻就松了一口气，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淡暮生没有必要骗她，真的没有必要在这点事情上骗她的，所以他说不是，就肯定不是。
那么刚才他说的那些，其实就只是为了刺激谈晋承了。
真的是特别强大的刺激啊……
顾以安都觉得，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话，她的心脏根本就承受不了这件事情的好不好！
谈晋承想必也是一样的，根本就承受不了这样的解释。
他的脸色非常非常难看，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的难看……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顾以安。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所以，什么都是假的……你其实就是云静筱幕后的操纵者，可悲的是云静筱根本不知道，她还在你的面前卖力地表演……包括谈峥跟我的相认，也都是你计划好的，不是吗？因为谈峥的事情，我对你一在愧疚……当时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后来终于借着云静筱的手，公布了你和谈峥的亲子关系，紧接着你就被云静筱抓走了，被抓到了薄弈所在的地方……再然后，你故意被薄弈带上了直升机，又坠机，又昏迷……”
顿了顿，谈晋承又继续说道：“我真的特别想知道，你昏迷了那么长时间，究竟是故意为之呢，还是意外。”
“……意外。”顾以安低声说道。
谈晋承笑了，“那所谓的其他人格，其实都是不存在的，对吗？”
“嗯。”顾以安再度点头。
谈晋承攥紧了拳头，“后来，薄弈变成林森，其实你是知道的，再后来，一个方少白……方少白未必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而你明知道他是天使岛的傀儡，明知道他的变态，却依旧……依旧走进他的圈套，他自以为套住了你，其实他是套住了他自己！”
“嗯。”顾以安又一次点头，非常肯定非常确定地点头。
谈晋承此时其实根本就不想再说什么了，可是也没有多少了，就说完吧。
“你故意装作是身体被小夜控制，然后去了京市，回了顾家。我追了过去，你又故意在小夜和你这两个人格之间切换，然后呢？然后你还装作不能离开我……实际上，根本不是那样的，都是你装出来的，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演戏而已，你的演技，真的堪比奥斯卡影后了！”
谈晋承木木地说道。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中已经彻底没了任何情绪。
“还有童谣，她也是天使岛的棋子，你放她回来，就是为了再一次检验我对你的感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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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4章 我们终于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顾以安木着脸，她除了依旧贪婪地望着他之外，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有什么反应才好了。
他明显是什么都不相信。
他就只是看着她，眼中的所有情绪都已经消失，只有一片死寂，一片荒芜。
说到这里，谈晋承好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轻声说道：“你现在有了满意的答案了。在你怀了我的孩子，在你即将临盆之时，他终于回来找你了，他终于终于……终于回来找你了，所以，你就要走了。丢下我和孩子们，直接走人。毕竟这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不是吗？天使岛……呵呵，你自己就是天使岛的人，我听说天使岛有第二首领。他是第一首领，而你，就是第二首领……你为了演戏，还真是逗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圈子……其实，根本就没那个必要，不是吗！”
谈晋承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她，“我也没有那么死缠烂打的，不是吗？你喜欢他，那就喜欢好了，你要跟他在一起，那就跟他在一起好了，对于我来说，得不到的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可你偏偏用尽手段……”
顾以安再一次点头。
谈晋承冷笑了一声，“还非要让我提出带你来见grace的最后一面，就算是我不说，你难道就不来了？”
顾以安出了点头之外，还是点头。
她知道，他要说的话已经要说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到了尽头，她只能再最后贪婪地看他几眼，只能这样了，因为，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现在甚至都在想着，在后悔着，自己当初怎么没能再多做一些事情呢？
再多做些事情，甭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能让他用来误会她，只要是能让他再多讲一会儿就都可以啊，她就只是想要让他再多说一会儿，也好让她能够再多看他几眼……
可惜，就这么完了，没了。
“我告诉你，淡暮生就要被驱逐出境了，你点点头，你很开心很开心，我以为你是开心终于能够安静地跟我在一起了，却没想到，你开心的是终于能够跟他一起走了。”
谈晋承的笑容里全都是讥讽，“在我说他要被驱逐出境之前，你就已经拿到了手续，真巧，也是被驱逐出境……跟他同时被驱逐出境，所以，就算是我现在硬要留你，也根本留不得的，不是吗？那一排排的武装，那么多人，其实并非是来保护我和你的安全的，他们只是来确保你被驱逐出境的，确保我不会硬要把你留下的……是不是！”
顾以安深吸口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那冰冷的空气侵入她的肺部，生疼生疼的，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轻轻地点头，“是。”
谈晋承就好像是终于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所有的一切，都该落幕了！
他最后看着她，他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冲她笑了笑，“你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也总算是带给了我一段美好而难忘的时光，谢谢你。”
他竟然对她道谢！
他竟然对她……道谢！
顾以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她完全不敢相信。她也完全不能相信，他竟然对她道谢啊！
他说，她给了他一段美好而难忘的时光。
难忘是肯定的，但是美好……
顾以安的心，生疼生疼的，就好像是被人活生生地从身体里挖了出来，然后又活生生地一刀一刀将其切片！
她的心，在被处以凌迟之刑，而行刑者，就是他，他亲自行刑！
顾以安缓缓地伸手，用力地摁着自己的心口的位置，用力地摁着自己的心窝，那里真的是很疼很疼的啊。
她以为她可以承受的，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才知道，那种感觉真的是特别特别疼，疼得她完全喘不过气来！
他的目光，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他的话语……
那所有让她迷恋让他贪恋的东西，此时都化身成为一柄柄锋利的剑，这些剑正在凌迟着她的心。
谈晋承跟她说谢谢，这样的举动所代表的东西其实很简单，非常简单。
代表着，他要跟她彻底决裂了。
不，不能说是决裂，决裂的话，所带来的伤害是双方的，是他的，也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