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所有人都认为林海文会通过《新文化报》来发声,但毕竟只是猜测而已。
校办主任点点头:“第三版,几乎一整版呢。”
“整版?”蒋和胜摇摇头,这帮媒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翻到第三版,果然几乎是一整版,当然不只是林海文的采访,还有此前董文昌的采访,在右下角,标题的字也小得多。剩下的还有此前关于两个展览的报道,以及一小篇编者按。蒋和胜没有先去看林海文的采访,反而是去看编者按,《新文化报》和林海文关系密切不假,但是作为文化报业集团旗下的媒体,他们还是会有自己的观点——蒋和胜想要看看他们的观点是怎么样的。
“最近一段时间,油画艺术界,关注青年,尤其是在读学生的声音,分外高涨起来。其肇因大约是林海文在黄帝祭祀大典国际华人青年艺术展的筹备中,大幅度降低了‘青年’的年龄线,而且据说,他也建议各方提供参展名单时,更多的向学生倾斜——所以我们看到此次各大美院的名单当中,都至少有2名以上的在读学生,这在以往的同类级别的青年展中,是见所未见的。但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看出来,总体上,除了林海文所在的天南美院贯彻了以学生为主的宗旨,其它七大美院都并没有迈出这么大的步伐。
不久后,央美的副院长、著名油画家董文昌,以个人名义表达了想要筹组一个全国学生美术联展的想法,得到了包括桐城美院耿琦、西京美院季仲德等名家的呼应。几乎是随之而来的,林海文和中河省组委会,宣布正在考虑将此次黄帝青年展续办下去,成为一项定例赛事。林海文更是罕见接受本报专访,剖析了他的想法和意图。
那么从林海文的采访中可以看出来,双方此次争相追逐的,并非是一个简单的展览,而是对国内艺术培养体系的话语权——究竟是坚持目前这种熬资历的‘国画式’培养,还是打破既定成规,让青年展回归青年,以想象力和创新取代资历和阅历,这才是双方的深层次矛盾所在。
编者认为,在全世界范畴内,艺术,或者说油画艺术,都在追求想象力、表现力,这样的潮流已经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而国内对此一直后知后觉,甚至是装聋作哑,这绝对是逆潮流而动的。只是林海文作为全球范围内古典主义的旗手之一,一直以来对抽象主义这种彰显内在、个性和想象力的风格流派相当不屑,但在国内,却偏偏是他,喊出了革新的第一声初啼,确实有让人玩味之处。
编者希望,此次争执平息的方式,不是各方妥协共存,而是艺术界真正取得一个共识,让华国油画艺术,能够冲破自己的藩篱——从师法欧美、师法前苏、流于意识形态,到今天混沌茫然的怪圈中挣脱出来。”
蒋和胜皱眉看完,《新文化报》的态度是明确的,他们显然是认同林海文的观点,而且说不定,这也是艺术评论界比较占优的一个观点——尽管董文昌那套完善体系的理论,也得到不少人的支持,但相较而言,林海文的观点,对于这帮评论人来说,还是比修修补补来的更加吸引人了。
他再看林海文的专访,除了看到“华国油画自我而终”的时候,撇了撇嘴之外,也没有太多意外出现。
争议不可避免了。
“唉,”蒋和胜食指在办公桌上无意识地叩动,一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他才传了个意思出去——对于这个议题,央美不要求统一立场,大家可以自行表达。而在临安的国美,西京的西京美院、清华美院,也都大同小异,并没有谁一把押上,揭盅定输赢。
下午一上班,董文昌气冲冲地找上门来。
“院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支持林海文的观点,我可以服从学校的决定,但你这样,除了让学校更加混乱,还有什么意义?”
第0773章 一边倒(二更求订阅)
”
董文昌气冲冲坐下来。
“你自己想一想,林海文的观点有没有道理?是不是说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在异想天开,在胡搅蛮缠?你如果说是,我们自然有义务去制止他!但事实上不是,对不对?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在他说之前,这本身就是业内的一个争议点,只是没有爆发出来而已。现在既然林海文站出来挑明了,他也有这个资格,有这个本事,那我们摆出一副油泼不进的顽固样子,难道要被当成遗老遗少,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么?
道理总是越辩越明的,老董啊,你可以说可以做,也要听听别人的声音,别人的态度——而且,从专业的角度来讲,论起支持者,你不应该怕林海文才是啊。”
蒋和胜这么和风细雨的,把董文昌一腔怒火给强行消磨掉了。
而等其它美院的取态也传出来,他就更是无话可说。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彻底放开了他们的手脚,提出“体系建设”这一个观点后,如果林海文不动用黑材料的禁咒,他们之前担心的舆论,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一场剧烈的舆论风暴,就此展开!
华国油画届,乃至整个艺术界,艺术评论界,公共知识分子等等,各个群体都就此开始触发华国建国以来,在油画艺术领域最为浩浩荡荡的一次大辩论。
而尤为不同的是,这次辩论发声在社交媒体时代,大量的外行、围观群众,也参与进来,搞得整个辩论更是雌雄莫辨,迷阵四起。
“真是想不到!”李振腾和常硕对坐而视,感慨不小,从万世居的一场冲突,到今天的百家争鸣,这样的演变,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的:“海文的影响力,真是不可小觑,这股辩论的冲动,已经酝酿很久了,但始终没有人能够点燃它,直到这一次。不管结果如何,总归是要名留史册了。”
常硕也是摇摇头:“再看吧。”
“我也要写文章了,”李振腾揉揉太阳穴:“头疼啊,你呢?你弟子的事情,你总要为他保驾护航吧?”
“我最近跟程逸飞、余涛、吴运亚他们考虑着,一起写几篇。”
“嚯!”
李振腾被吓了一跳。
常硕、程逸飞、余涛和吴运亚这四个人,除了常硕在国内有教职,所以一年中总有一部分时间在国内待着之外,其余三人,全是定居欧美的华人油画名家!是硕果仅有的几个在西方叫得出名字的华人油画家,说他们在国际上代表华人油画——并不是华国油画,是不为过的。
“你这个,手笔是不是大了点?”
“呵呵,”常硕并不认同,他们几个人对国内的油画发展,其实很少说话,毕竟怎么说呢,相对于国内的画家,他们这些旅居海外的,其实不如外人看起来那么重量级——某种程度上,他们其实是背叛了华国油画,如果不是近年来严肃艺术上相对更开放,他们说了话反而不是好事。
林海文在展览开始前这些天,基本上都待在天美,一方面是给他的“凡·艾克小组”开小灶——当初他用三天给佩内洛普指导,惊掉了巴黎高美的一地眼球。所以尽管他不能用那种强度来给唐城、芮明月、楼均这几个加辣,但油画师之心火力全开之下,他们的进步程度也是让人瞠目结舌的——能进入凡艾克小组,本身就是天美这一届的菁华所在。
画室之外,李振腾让新闻处的人,一天两趟给他送各方的言论。
如付远、老刘、蒋和胜这些身在其位的人,是不会出来说话的,主要发言的人,就集中在董文昌、耿琦这个范畴——有些名气,但不至于产生级别压制。
“……我国的艺术培养体系,是数代人通过不断的探索、摸索,从而渐渐形成的,符合我国国情,符合我国艺术发展特色的这么一个体系。不是简单地说,国外的潮流是什么样的,我们就要随之起舞,这个态度是不对的。当然,也不是说我们不需要去借鉴国外的一些优势,但必须要建立在适合我国的基础上,不能盲目追随,盲目变动,这样的行为,带来的绝对是弊大于利。”——董文昌于《艺术月刊》。
头炮是董文昌打响的,4月的《艺术月刊》,它是文化报社集团下属,他选择这个期刊,可以说很有点挑战的意味了。
“国情说”是把双刃剑,但总体上是很有说服力,华国人总是相信自己是特殊的,而且,华国文明确实是有特殊之处,这也是为啥国情说有市场的原因——他这篇文章一出,仿佛太平洋上的一个台风终于形成。
呼呼转动,酝酿着强悍的力量和扑面而来的压力。
迅速的,往这道台风里增加能量的,让它越转越快,越来越凶猛的,接连出现。
4月1日,冷和平在自家地盘的学术学报上发声,声援董文昌:
“……有人说我们的培养体系是从国画上演化来的,其实并不适合油画艺术,这是很可笑的一个论点,难道说国画不需要创新?国画不需要想象力?陈寿春的《寒江独钓》,享誉千年,不就是因为他对江水、雪地奇妙置换的巧思?才诞生了雪里钓早春的佳话?”
同在4月1日,西京美院的季仲德,则选择了海城一派的艺术刊物《当代艺术》:
“一个培养体系必然是植根于文化现实的,华国人为何如此独特,因为我们的文化是独一无二的。而且数十年来,这个体系也行之有效,培养了许多德高望重的前辈名家,包括林海文,他也是央美体系,师徒体系中培养出来,不能说他天赋更高一些,就反过来否认培养出他的制度来。”
2日,耿琦则接受华南网采访,更是几乎毫不顾忌,用起砸锅论来:
“……吃着这个体系的饭,还要砸这个体系的锅!这种行为,恶劣之极!”
除了他们之外,在到8号展览开始之前的几天,还有清美的涂刚表示“培养体系需要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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