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一个寻常百姓的死活却牵涉到了一些隐藏下方的力量,连顺天府都得照着他的意思来,那自己又何必出头呢?只是没想到,下面居然有人无视这案子背后的麻烦,又把它发回了大兴县,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
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事就是李固这个郎中所为,而他所以这么做多半是为了报复陆缜之前的作为,蒋侍郎就只恨得牙痒痒。不过当着陆缜的面,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淡淡地道:“这么一来,此案就真个彻底查不下去了?”
“想来就是如此了,因为连最后可能知道内情之人都被人杀了。”陆缜面露遗憾地说了这么一句。但随即又道:“不过要是能查出那几名刺客的身份,那案子或许还有转机。”
“唔,不过既然这两起案子有所关联,那陆县令,此事你就不必再过问了,全交由我们刑部来办吧。”蒋向洲果断地说道,他可不敢再把这事儿交给陆缜来处理了,不然天知道还会惹出多少麻烦来。
陆缜也不坚持,当即点头答应道:“下官回去就把卷宗整理好了送回给刑部衙门。只是……李郎中那儿……”
“这个自有本官来说,我一个侍郎说话他还是要听的。”蒋向洲立刻回了一句。
陆缜点头。既然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好在此多作逗留,便在一拱手后,告辞离开。而蒋侍郎只是回了一礼,人却未动,依旧坐在位置上,陷入了沉思。显然,这刺杀案对他来说也是很难办的事情,必须想想怎么才能尽快消除其影响,并给朝廷一个交代了。
待陆缜出了刑部衙门,就看到了林烈正笔直站立的身影。他显然是早些就应付完了这里的盘问,却一直都等在门口,等候护着陆缜一道回去。见此,陆缜心里不觉一暖,脸上也现出了一丝笑容来:“叫你好等。还有,昨晚也多亏了你……”
“大人言重了,这是属下职责所在。”林烈低头行礼说道。随后,目光又在四处扫动了一遍,显然是在提防还有人会对陆缜不利。
“放心吧,这回他们是不敢再动手了。”陆缜看出他的用意后笑道。
林烈应了一声,这才跟在陆缜身侧向前走去。突然,他想起一事问道:“大人,那广宁伯的事情你可报与刑部了么?怎么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呢?”
“没有。”陆缜轻轻说道:“而且最迟后日,之前那案子我也得交回给刑部了。”
“啊?这……怎会这样?”
“这便是官场了,有时候利益比真相更重要。”陆缜嘿笑一声:“所以,我们只剩下这一两天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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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从何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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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涉一名朝廷勋爵,而且是土木堡之前的勋爵,陆缜可不敢随意透露,哪怕面对的是朝中要员。全本小说网;HTTPS://。.COm;能让他唯一能信任,且如实禀报这一点的,满朝官员中只有一人,那就是胡濙。
所以待到天黑,他便偷偷来到了胡濙府上求见了。几次前来拜访,让陆缜已为胡府下人所熟悉,没有留难,便把他从侧门引了进去,并在稍等片刻后见到了胡尚书本人。
一见了面,胡濙便关切地上下打量了陆缜好一阵子,才欣然笑道:“看来陆县令你并未受伤,那老夫便放心了。”
“一切都托了胡部堂的福,下官才没有被那刺客所伤。”陆缜忙起身行礼道。
胡濙听了这话不觉苦笑摇头:“你这话让老夫都有些汗颜了,应该说是老夫害你差点有所损伤才是哪。若非我一力主张你任这大兴县令一职,你又何至于遭受如此袭击呢?”
陆缜见他说这番话时神色郑重,不似作伪,心下也不觉有些感动。要知道对胡濙这样的大人物来说,自己这等小县令实在连棋子都算不上,他能出自真心地这么说,就足以证明其为人宽厚了。
所以他忙拱手表态道:“大人这话下官可不敢当,其实这路也是我自己所选,即便真有万一,我也是不会怨天尤人的,更不会怨怪大人。其实若非大人之前出手相救,我陆缜或许早死在诏狱之内了,又哪来的今日呢?”
胡濙听了这话,脸上的欣赏之色更浓了一些:“陆县令果然是我辈中人,怪不得能做出那两句诗来,老夫果真是没看错人哪。罢了,这事就暂不提他了。对了,你今日趁夜而来,却是为了何事?”
见对方终于入了正题,陆缜的面容也是一肃:“之前便请教过老大人关于下官该如何应对那冯长春被杀一案,现在总算是有了些眉目。不过……”
看出陆缜有所踌躇,胡濙把手一摆,让在旁伺候的两名亲随都退了下去,这才道:“不过如何?看来这次你县衙遭遇刺客应该就与此事有关了,是你已经掌握了什么线索么?”说这话时,他的眉头紧皱,满是忧虑之色。
他确实感到很不可思议,一起看似普通的凶杀案,怎么就会引出这么严重的后果来?这个聚春楼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居然能让人铤而走险地干出如此恶劣的举动来。这可是几与谋逆相同的举动了,这儿可是京城哪!
陆缜沉默了一下,陆缜才继续道:“老大人的推测不错,正是因为我发现了与此案相关的线索,他们才会急着杀人灭口。而且,动用的还是军中之力。”
这一结论胡濙还是刚刚知道,一听之下,身子都略略提振了一下,目光里也射出两道如电般犀利的光芒来:“此话当真?”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军权,尤其是处于北京城的军权可实在太敏感了。一旦真有所牵涉,轻则将会让许多人家破人亡,重则连江山社稷都可能因此动摇哪!哪怕是他这样历经四朝的老人,在面对如此消息时也无法坦然。
陆缜直视对方的双眼,肯定地一点头:“应该是错不了的。”说着,便把之前在刑部的那番推断又说了一遍。
讲完之后,胡濙的脸色又沉了数分,但还是开口道:“看来你的判断倒真有七八分的成算了。可是,这么一起凶杀案怎么就与京城军营挂上钩了?”这一点实在叫他感到很是费解,不解释通了就不能作出相应的决定来。
陆缜知道时机已经到了,便轻轻地道:“其实在下官遇袭之前,已说动了那聚春楼老板唐千川把实情道出来了。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刺客就出现了,随后他便中箭伤重而死。不过……他在临死之前,却跟下官说了六个字。”
“却是哪六个字?”看他郑重的模样,胡濙也知道是戏肉来了,又挺了一下腰杆,把头往陆缜处稍稍靠了一下。
深吸了口气,陆缜才缓慢地吐出那六个字来:“广宁伯!后花园!”
虽有所准备,但在听到这六个字后,胡濙的身子还是颤了一下,眼睛迅速眯了起来:“竟与广宁伯有关么?”
他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把与之相关的一切都提取了出来。
广宁伯刘荣,是随太宗皇帝起兵靖难的一众武将中的一员,虽然立下的功劳不是太大,但也靠着军功,再加上之后于辽东抗击倭寇的功劳而被封为游击将军并广宁伯的勋爵。
不过靖难离如今已有好几十年了,所以刘荣的影响力也有限得紧,真正叫他不敢轻忽的,是刘荣的三子刘安,此人虽然在几年前也早已去世,但却立过不小的军功,甚至因此被追封为国公之爵。如今的广宁伯刘逊,就是刘安的儿子,不但有爵位傍身,更因父亲的恩荫而得领前军都督府,是个实实在在既有名,又有实权的人物。
同时,将这一点与陆缜之前提到的刺客是军队中人的推断结合,也是没有半点问题的。只有像刘逊这样的勋爵,才能调动军中精锐来实施刺杀之举。
想明白这点,就是胡濙也觉着后背有些发凉了:“此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陆缜正色道:“如今只有下官与胡部堂二人知道而已。”他可不会说其实林烈也知道,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对方看上去是那么的正直。
胡濙面色数变,沉默了良久才道:“这事可确实有些棘手了。”
“不知部堂大人的意思是……”陆缜试探也似地问了一句:“刑部让下官早些把案子重新交回去,若大人以为兹事体大,那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胡濙先是一愣,随即呵呵地笑了起来:“陆县令,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想着试探老夫么?若老夫连这么点担当和胆量都没有,多少年前就早辞官回乡务农去了,又怎么可能还在这朝中为官呢?老夫所顾虑者,不过是这案子会带来多大的风波而已。”
陆缜低头赧然一笑:“看来是下官有些小人之心度老大人的君子之腹了。”
“你错了。”胡濙却摇头:“老夫从来不是什么君子,君子是不可能在朝中为官数十载,甚至坐到这吏部尚书一职的。”
“额……”陆缜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了,只能尴尬地一笑。
“其实你也不是君子,因为你我都知道,若要对付那些小人,那些为非作歹,作奸犯科的小人,我们就绝不能是君子,而该用比小人更卑鄙的手段。我说的不错吧?”胡濙正容问道。
陆缜点头:“老大人说的是。”
“所以这次的事情也是一般,若学那些道学君子,真个明着去查,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大兴县令了,就是老夫这个当朝天官,怕也力有未逮哪。也不怕你笑话,如今朝中文武两班之间多有明争暗斗,若这时候由我们突然指证广宁伯的罪行,只怕那些武官勋贵是一定会横加阻拦的。而这么一来,陛下也势必难以放任我等追查此案!”胡濙语重心长地道出了自己的顾虑所在。
陆缜听得频频点头,也对这时的大明朝政有了一个更明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