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曾经不堪的记忆都付作笑谈,一件一件抽打着,炙烤着他们的心灵。
其实,他要报复的又何止是那些浅薄之徒,远不止。
他还在办理燕国的案子时,就已经将齐国列为下一个目标了。
出发之时,在向刘彻复旨时,他就不失时机地向刘彻传递了一个新的信息,吸引了注意,或者说是火力。
“当初臣在查处燕王淫乱后宫的案子时,他不但不服,反说这样的事情在诸侯国比比皆是,陛下为什么偏偏只盯住他不放?
臣要他列举事实,他说他不过与父王爱姬、兄弟的姬妾有染,而齐王竟与他的姐姐通奸,陛下为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燕王说得很明白,也并不是空穴来风,至少他所说的,都是实情。”
刘彻的脸色当时就阴沉了,怒道:“竟有如此不齿么?”
其实刘彻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个底,但真被人揭出来,他听了,也不怎么高兴。
一个人怎么就可以与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搞上呢,简直是乱伦……
哗了个狗。
治,必须得治!
“臣在齐国游学时,也曾听过此类传闻,所传并不是假的。”
主父偃暗地打量着刘彻的表情变化,在他近前一步说话的时候,就把与“推恩制”有关现实摆到刘彻面前。
他所想做,是让齐王母子倒台,越快越好,毫不留情。
“其实,仅仅是这些倒还罢了,臣担忧的是,临淄有户口十万,仅是租赋每天就达千金,人口多而富足,超过了长安,况且齐王刘次景原非皇帝嫡亲,怎能如此称王一方呢?
地方诸侯还是太富了,竟与中央相庭抗礼,所有隐患,必须得清个干净才是。
尤其是那个纪太后,早就有了对抗朝廷的野心,竟然拒绝了娥儿翁主的婚事,这不是无视朝廷,无视陛下,无视太后么?当真是不识抬举!”
“你之所言甚是有理,朕在做太子时,就曾听卫太傅说过,七国之乱时,齐孝王此人亦曾图谋不轨,只不过后来见大势已去,才有所收敛罢了。
现在再看,如此忤逆之徒,今日不除,明日就是后患!朕就任爱卿为首,务必严查细究,以正纲纪,定不轻饶!”
与皇帝的对话犹在耳际,主父偃已经踌躇满志地站在这曾让他伤心的故土了。
喃喃自语道:“哼!本官倒要看看,那个可恶的纪太后将如何应对朝廷的问罪。”
满腹戾气,连带着语气也不怎么和善,主父偃转身发现店家不知何时就站在了身后。
怒道:“你是何时进来的?不经通禀,私自入室,你要以身试法么?”
那店家顿时就慌了,连声求饶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大人要小的迎接乡绅富豪,现已有几人到了,小的怕大人着急,故冒昧进来,还请大人见谅。”
“嗯?他们到了?”
主父偃冰冷的目光扫过店家的额头,出口的话也十分的傲岸和冷漠,充斥着不可世。
从一无所有到一步登天,主父偃等地够久,而心态,也早就变了。
“就让他们在下面等着!”
“诺!”
恍神间,店家已然退至楼阶前,听着店家脚步纷乱地下了楼,他轻轻端起面前的杯盏,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思绪随着袅袅的水汽蔓延开来。
他所痛恨的人,今日在此受怠慢,而不久后,那些高高在上的就会被打翻在地,是何等的畅快。
一想起纪太后,他就尽其所能地在脑中勾勒着这个孤傲女人的嘴脸。
说起来那还是他刚刚进入朝廷的事情,当徐甲带着太后和皇帝的旨意即将奔赴齐国的时候,主父偃以乡人的身份宴请了这位黄门。
他期待一旦娥儿成为齐王后,能够将他的妹妹带进王宫做一名贴身的侍女,仅此而己。
令徐甲吃惊,也让他恼火的是,纪太后不仅回绝了朝廷的旨意,而且从言语上彻底地封死了回旋的余地。
那个高傲的女人,说了什么,她说:“齐王已有王后,后宫妃嫔俱全,修成君的女儿乃太后外孙,皇帝的外甥女,只怕下嫁齐国,会委屈了金枝玉叶。”
齐懿王殒薨后,国事皆决于纪太后,她一直对朝廷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对朝廷与齐国有关的举措充满着疑虑。
但提到主父偃,纪太后所言过分,有着十足的倨傲,“主父偃乃末路小人,竟然也想让他的妹妹进入齐王宫,简直是痴心妄想!”
徐甲回到京城,不仅太后训斥了他,而且更成为黄门们讥讽的笑料。
在这时,经主父偃推动,齐国案发,主父偃前往查处。
徐甲感到报复的机会来了,他找到主父偃,绘声绘色地传达了纪太后对主父偃的奚落。
主父偃感觉自己遭受了莫大的侮辱,他从心里发誓一旦有机会,就一定要借刘彻之手杀了这妖后,以雪心头之耻。
现今机会来了,齐王与翁主通奸的丑闻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好机会,他仿佛看到那老女人已经跌落在地,押入大狱,永世不得翻身。
……
在京城与地方诸侯动荡的日子,马志宇的行动也是开始了。
有安排的见面,楼兰王得以再会女儿,当场洒泪,而马志宇尽足了女婿的本分,好言相说,把楼兰的现况讲了个透彻。
而楼兰王也清楚,汉朝足可以一声令下,围住楼兰,现在还有得谈,自然是选择妥协。
女儿对丈夫的维护,他那时候也看在眼中。
诺贝之所以没有让马志宇反劝刘彻罢手,是因为大势如此,强求只会让汉朝以更强势的方式征服楼兰,这不是她想要的,经历了少女到人妇的转变,她早蜕去了不成熟。
楼兰王同意了,结果就是每年上贡与俯首向汉朝称臣。
不过他提了个小要求,真的很小,他想看女儿跳一支舞。
几年未见,大势顿变,相聚终散,再念旧舞。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楼兰女王的舞姿是何等绚丽,又是何等凄楚。
墙头草,没人想当,楼兰王清楚,弱国从不会有自己的意志,终为大势裹挟。
第三百三十八章 再回首,涤荡当年
当年的小人物,今日的钦差大臣兼齐相,威望是叠加的。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便是因为,他们有几十上百种方法让百姓闭嘴,而人们却找不到一手之数的应对方法。
官向来是位高的代表,而大官,就相当于一座大山,有时候是封断百姓出路的庞然大物,有时候是观览攀登的常青之峰。
众人应声上前,可面对主父偃,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丰富的。
一双双谄媚的、恐惧的、尴尬的抑或是懊丧的眼睛把他们纷乱复杂的心思呈现在主父偃面前。
识时者务为俊杰被他们用得出神入化,是屈服也是一种懦弱。
他们在想什么?他们觉得这世界变得太快,让他们对自己当初的短视和愚蠢生出难言的懊悔,以致在与主父偃见礼时称呼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主父回乡……哦!不!主……先生一路风尘,辛苦了。”
“呵呵!大人归乡,山水生辉。今天这酒宴就由鄙人做东了……”
“哦,不!大人风尘仆仆,千里归来,还是小人效劳吧!”
“大人在朝为官,乃乡邑之荣耀,鄙人这里有一双玉杯,玲珑剔透,还请大人笑纳!”
他们没有空手而来,或者说空手来,在他们看来不如不来……
他们或捧着珍奇古玩,或捧着金子,甚至有的人做好了打算,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主父偃。
他们生怕被拒绝,似乎早已将当年的旧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那种迫不及待让主父偃领略了沉浮的天壤之别。
多少好看的嘴脸,主父偃一点也不买帐,甚至有点儿想笑。
主父偃一声不响地欣赏着这些势利之徒的表演,片刻之后,直到他们虚假忐忑的笑容因遭遇冷漠而僵持在脸颊和眼角的时候。
他才说道:“各位都入座吧!”
齐地临海,水货有不少,每个人案头摆的都是齐地的海鲜,浓香四溢的米酒。
但送上门的总不让人珍惜,主父偃没有感受到乡情的温馨,倒是对这些脑满肠肥的富豪们不断投以鄙夷的目光。
“用餐吧!”主父偃挥了挥手,似乎是在面对一群鸡豚狗彘。
众人没有谁敢动第一筷子,反而谄媚地要他先开始。
主父偃的声音中就带了不爽,轻声喝斥:“让你们用,你们就用!”
于是,大家都不敢多话,就默默地用起了食物。
桌上的菜肴快少了一半的时候,主父偃站了起来,缓慢地沿着每个人面前的案几走了一遍,然后向楼下喊道:“抬上来!”
大家都不知道主父偃将会向他们展示什么,都纷纷伸长脖子,朝楼梯口方向瞅着,只见几位随从抬着几只箱子上楼来了。
主父偃打开箱盖时,挥金如土的富豪们都傻眼了,那里面不是别的,都是光灿灿的金子。
这些金子有些是大臣送的,有些是搜刮富商来的,还有些是刘彻赏的。
“看清楚了吧!”主父偃轻蔑地在屋里扫视了一遍,说话的声音忽然抬高了。
“这东西对各位来说并不陌生吧,它曾伤透了本官的心,今日,本官一点也不稀罕。
这些个黄白之物,多了有什么用,可就是这样,你们都不肯施舍给有需要的人!”
大家这才明白,主父偃并没有忘记当初的恩怨,他是要借这一箱箱金子来讽刺他们的龌龊和卑贱。
他们顿时陷入惶恐中,战战兢兢地离开座位跪倒在了主父偃的面前,用最难听的话语骂自己目不识珠,用肥而厚的手掌扇自己的耳光。
此时那种“噼噼啪啪”的声音仿佛音乐一样,让主父偃的获得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
“站起来,本官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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