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原上马兵层层叠叠,似如乌云遮蔽了天空。
远方的山峦也是层层叠叠,一眼看不到边际。
一个披着破旧绵甲的骑兵从远方飞驰而来,直奔到大股骑队前方,在仪仗下的脑毛大台吉看到了,竖起手掌,四周的马兵都停了下来,只有远方的骑队还在行进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如雷鸣般不停的响起。
这是察哈尔人右翼的大军,原本察哈尔本部就分为左右两翼,各有大总官统带,每个大总官都与林丹汗的后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脑毛大台吉则代表黄金家族后裔的力量,他是林丹汗的叔父,时刻怀念着图门汗在时的风光。
右翼有三万多骑,脑毛大台吉率领这部份兵马前往巴林部,威胁其部众不得与和记合作,同时要带走巴林部的长老和台吉,另外胁迫他们把壮丁一起带到察哈尔人的白城。
汇集四周诸部的力量,然后与和记兵马会战。
这就是林丹汗和他的皇后们的计划。
脑毛大台吉感觉不安,很多人都不同意这样狂妄的战法,可是林丹汗已经不听劝阻,如果是几万女真人过来,由于这十年来女真人不断获得胜利,可能林丹汗会有所忌惮,甚至不战而逃。
可是打过来的是汉人,对南朝和汉人的鄙视是刻在蒙古人骨子里的,和记目前来说真正叫林丹汗忌惮的战果就是对套部的胜利。
土默特人早就不行了,漠北也没有大战,却图汗部的战事流传不广,而且毕竟是极西之地,关注的人很少。
只有打下套部的经过被广为流传,引为和记商团军实力的佐证。
林丹汗忌惮的是这事,前年在旧中都和安固里淖一线,双方也交过手,虽然商团军展现出了实力,但一直没有打反击,这给了察哈尔人很强烈的错觉,就是商团军虽然精锐,但人数不够多,底蕴不足,无法打起真正的十万人规模的会战。
除了鄙视和轻忽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和记已经把蒙古各部整合好了,林丹汗完全不能理解张瀚在其中运用的各种政治手腕和金钱的作用,政治加军事还有商业,还有宗教上的原因,各种因素相加在一起才达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林丹汗只是有一种感觉,只要击败和记就能获得对草原真正的统治权!
骑士迫近了,甲兵在马上行礼,然后迫不及待的对脑毛大道:“台吉,巴林部已经向和记投降,并且与对方的大军会合,现在两部一起向我们的牧场迫过来了。”
原本就忧色重重的脑毛大瞪大了两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用马鞭指向骑士,喝道:“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
这时远方的骑队中有几十骑飞速而来,脑毛大呆征着不动,待骑队靠近了,一个领兵的台吉大声道:“翁牛特人与和记的人会合了,他们正在沿着乌尔吉沐轮河南下!”
脑毛大一瞬之间楞在了原地,他看看四周乌云般的骑队,左右翼都有大股的骑兵奔腾向前,这其中有好几千甲兵,都是右翼的主力,去年他追击和记的人马,带着的是自己所部的精兵,损失惨重,在大雪中最后只有十分之二三回到部落,因此事脑毛大大损威望,原本指望这一次行动能够成功,挽回自己的威望,现在看来,此前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如石
“已经能够看到和记兵马了,是他们的前锋队伍!”
“应该是枪骑兵!”
有几个军官从远方奔来,大吼大叫着。
他们应该是在此前与和记对峙交战过的军官,深知枪骑兵的厉害,一个军官的红色圆脸都在吼叫时扭曲着。
“大军暂停动作!”脑毛大连忙下令,整支军队逐渐得到军队,最前端的马队都停了下来。
那些在忙碌时期被迫出战的牧民原本就愁眉苦脸,这两年察哈尔人进退失措,上头一直说要西迁,连一些传统的牧场都被小部族侵占了不少。可是西迁又失败了,不仅不能继续西迁,还招来了和记这样恐怖的敌人。
原本还以为会有一系列的战事和记才会杀到自己家门口,上头也是一直在调兵遣将,结果还不到一个月,与预计交战的时间提前了好几十天,和记的兵锋已经出现在察哈尔人的身后了。
脑毛大面色要凝重的多,北方的翁牛特和巴林部,右侧的扎鲁特人,还有靠不住的科尔沁人,左侧的巴尔虎人,放眼看去全部是敌人,且为和记所掌握。
加上在南方逼迫过来的和记主力和他们驱使的喀喇沁人,弘吉刺人,巴吉特人,乌齐达特人,这些都是内喀尔喀五部的残部,原本风光一时的炒花五大营只剩下巴林和扎鲁特人还算完成,其余各部已经混乱分散,这是拜女真人和林丹汗双重打击所赐,可想而知那些散乱的五大营余部会对林丹汗持什么样的看法。
恐怕是恨之入骨多一些。
脑毛大感觉自己思绪一片混乱,几十个军官和骑兵跟随他一起往北边跑,前方隐隐传来水流声,脸上也有水气,这是从北边过来的乌尔吉沐轮河,在察哈尔人的牧场范围内有外来的和完全在境内的河流好几十条,大片的山脉之内有大片的平原地带,无数条河流滋润着草场和土地。
其实这里和西边的牧场还是差的远,可是当年俺答汗太强势了,察哈尔人其实是被撵到东边来的。
这也是察哈尔人心心念念想着西迁的最重要的原因,当年失去的,林丹汗这种自视甚高的大汗肯定想在自己的手里拿回来。
众人骑马飞驰,数里之外有一片丘陵,整个察哈尔人所在的地方三面环山,西部为大兴安岭山脉为主的区域,有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山,山峦占部落地盘的三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一的丘陵地貌,东部往巴尔虎草原的地方也是山区,为燕山山脉的余脉,也是燕山和大兴安岭交界融合的地带,以丘陵和低矮的小山为主,平原区域也有。
这里有大片的半人多高的草地,一人多高的疏林和灌木,山地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树木,秋天时满地黄色的树叶,和树林,山丘,构成了绝美的图案。
在夏天时,则是放眼看去一片苍翠碧绿,令人感觉到一股勃勃生机。
前方不仅有从北方过来的大河,还有西拉木伦河,老哈河,多条河流在广袤的草原上冲涮着,肥沃着四周的土地。
从耕地来说,整个辽东和察哈人,科尔沁人,包括翁牛特人和巴尔虎人,还有林中百姓生女真们的土地,在此时都是当之无愧的最肥沃的土地,不象汉人的土地已经开发千年,地力早用光了,不靠人工施肥根本没有地力。
这一大片土地,包括松江嫩江冲涮出来的黑土地都是难得的瑰宝,只要一年轮作,根本不需要肥料就能有相当丰厚的收成。
脑毛大完全感受不到别的事情,当他驱驰飞奔到一处丘陵之上时,远方的场景叫他滞息。
大片的银甲骑兵沿着大河缓缓向前而来,小股的穿着红色披风的轻骑兵飞驰在前,大片的如乌云一般的牧民则在两翼跟随,最少已经有过万骑兵从远方而来,相隔已经不到二十里。
这个距离,要打会战的话已经要布阵摆阵了,突袭都不够时间从容布置。
如果打起来,就算是一场遭遇战,脑毛大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已经发觉了自己和大军的存在。
被一大片绵延不断的丘陵隔着,这才是右翼大军最大的依仗了。
远方的那些银甲骑兵,很多人脸上都露出忌惮的神情,从头部到脸部到战马,人和马都被坚固的铠甲所覆盖着。
如果光是重甲在身也还好,但每个和枪骑兵交过手的察哈尔将领都不想经历第二次,原因当然不只是重甲那么简单。
那种如山峦,如冰冷的巨石碾压过来的感觉,实在是叫人感觉在与枪骑兵交战时完全处于弱者一方的地位,不仅弱,还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任何反抗都是无谓的,一定会被枪骑兵的方阵给一击而碎,重压之下,哪怕是十倍于枪骑兵的兵力,也完全去失了战胜的信念。
几乎每个与枪骑兵交过手的察哈尔将领都是一样,在很长时间内他们都完全无法恢复。
眼前的枪骑兵最少有好几百人,其实主要构成还是龙骑兵为主的骑队,但对察哈尔人来说这两者很难区分。
所有人都象是冬天时掉在海子里,全身都是彻骨的冰凉。
“撤!”脑毛大毫不犹豫的道:“趁着和记的人还没有发觉,全军立刻回撤。”
一个将领道:“大汗那里怕不好交代。”
脑毛大随口道:“只是白跑一趟,感觉不甘心而已,这一仗终究还是要我们汇齐主力,与商团军决战。”
“遵命。”诸将都在马上躬身,声音参次不齐的答应着。
没有人有信心和商团军打,特别是看到这样的兵锋之后。
而且放眼四周,察哈尔人已经没有半个盟友,所有的蒙古人都选择了和商团军同一战线,这叫察哈尔人失掉了最后的信念,他们感觉自己的信心已经摇摇欲坠。
脑毛大掉转马头,回首之际,除了隐约奔流而来的银色铁骑,就只剩下高矮不一的山峦留在身后,似乎有一双双眼睛在盯视着他,毫无情感,也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如蚂蚁一般的骑兵群开始如潮水般的后撤着。
……
“察哈尔人撤走了。”一个参谋军官在远方的山丘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旁边是一个尖哨护卫,主要也是以猎骑兵的人手为主。
连这些草原上的牧民都能发觉商团军的存在,反过来,商团军怎么可能没发现他们?
“翻越群山有些难。”一个猎骑兵军官也收起了折叠式的望远镜,不无遗憾的道:“不过按察哈尔人的战斗力,我们就过去一些轻装的龙骑兵和猎骑兵,配一些巴林和翁牛特人,几千人一冲他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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