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台吉道:“据听说从秋天开始和记要修路了,从他们的尚义堡一直修到受降城,一千六百多里路,估计要修很久。”
“也不会太久。”一个有经验的台吉说道:“他们会动员几万人,工具也多,一路夯土过来,会在重要的路基旁边包砖,也会挖排水渠道,很多地方他们在驰道两侧种树,用来在远处指引赶路的车马,但这种路修起来容易的很,很快就会修好。”
和记的道路严格来说就是和秦驰道直道相等技术水准,秦驰道几千里也就两年不到修完了,以和记的动员能力应该远超秦帝国了,但技术水平还是没有长足进步,只是在工具的利用上肯定比秦强的多了。
一条两千里不到的道路,动员几万人制成夯土层,一些侧面用砖固定,一些地方造桥,一些地方挖出排水沟,或是种植树木,这都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张瀚从却图南城,也就是后世的乌里雅苏台地区返回青城时,三千多里的道路是戈壁和草原混杂的地貌,也有少量的丘陵地区。
没有道路,只有茫茫的看不到天际线的草原,只有高过人膝的野草,连牧民都很少见到,只有河流里的游鱼和野草中奔跑过的黄羊和野兔给这一片广袤的土地带来一点生机,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如果有一条道路和驻守的人,整个天地都会活泼起来,派过去驻守的人也不会太过于紧张,道路不光是便利,而是一种象征:文明和效率。
四轮马车在草地上也能跑的很好,但所有人都会希望自己去的地方有和记修出来的道路。
几个科尔沁台吉发出了意味难明的叹息声,他们当然不愿和记一路把道路修到自己的家门口,可是这等事也不是他们能当家作主的,林丹汗的下场就在眼前,已经没有人敢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等了好一会之后,似乎是前锋部队赶过来了。
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大股的红袍骑兵的踪影。
一朵朵红云飘荡在地平线上,象是一阵阵的旋风,强劲,彪悍,带着一股凶蛮残忍的味道。
很多蒙古人都为之侧目,猎骑兵的凶猛和犀利的火器攻击一直是他们的恶梦。和枪骑兵一样,猎骑兵们也是这些蒙古人感觉无法抵抗的存在,而且猎骑兵明显更加可怕几分,他们比枪骑兵要轻捷许多,打不过就算了,在猎骑兵的追击下,往往连逃跑也做不到。
大股的猎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了。
人数越来越多,很快就有过千骑之多,轰隆隆的马蹄声开始逐渐响亮起来,尽管不是在战事之中,猎骑兵们的纵队行进时还是保持着相当完美的队列,整齐的队列使马蹄声都似乎是一体的,声响震动人们的耳膜,更是震动心灵。
这是一副庞大而壮美的景像,蓝天之下绿草之上,大片的红袍骑兵策马前来,好象是调色盘上突然增添了一道夺目的色彩。
在很远的两翼也有一些骑兵,他们穿着灰黑色的袍子,戴着尖顶的鞑帽,明显的是科尔沁人的骑兵。
在受降城两翼原本也是阿鲁科尔沁和嫩江科尔沁的牧场,一些突出的地块。
科尔沁人已经投降,但明显不是真心归附,从这些骑兵就能看的出来,科尔沁人的台吉们还没有死心。
也可能是要真心归降,但奥巴台吉在内的科尔沁贵族们总是希图能得到更多。
近二十年来,女真人一直和他们联姻,捧着科尔沁人,拉拢他们。
一个普通的科尔沁台吉到女真人的地方定居,努儿哈赤都很可能出城三十里去迎接,然后好吃好喝的供养起来。
这种尊敬和厚待使科尔沁人对归顺和记之后的冷遇相当的不适应。
张瀚完全没有把科尔沁人看的太重,甚至普通的和记官员或是商团军的将领也是一样的态度。
科尔沁人归顺很好,如果不肯归顺,那么也无所谓。
科尔沁人一直隐隐感觉到这种不同于女真人的态度,奥巴台吉一直表现出来的强硬和不服,应该也是有一些这方面的考量。
如果想要人尊重,就得拿出相应的实力。
动员十万牧民,就算包括其余小部落的十万人帮助和记打察哈尔人,科尔沁人的政治地位会大为不同。
但两翼的科尔沁骑兵这时已经在相当狼狈的退后,他们记得这些红袍骑兵。
在上一次的与蕃骑兵的交战中,科尔沁人其实还是惨败在猎骑兵的火枪之下。
很多人对此记忆犹新,当红云般的猎骑兵大股大股的出现时,这些科尔沁人都慌乱了,不管是贵族们的甲兵还是临时征召过来的牧民都急着向后退。
简直是一副奇景,两侧的乌云飞快的后撤,象是被风吹散了一样,而红云则从容不迫的逼近向前,象是巨人吁出来的怒气,把一些阴影中的黑暗给迅速驱散了。
几个台吉讪笑起来,象是笑自己,也象是在笑奥巴台吉的野心。
十万牧民助战,现在看来已经是一个残忍的笑话了。
更多的人出现在地平线上了,大量的旗帜,数不清的旗帜飘荡在空中。
有一些散乱的牧民骑马在南北两端跟着,大军前行,还有大量的俘虏,必定会吸引沿途牧场的牧民们跟随。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能安心在家里继续放牧。
大量的和记军司的人员开始欢呼起来,他们知道俘虏和还师的中路主力接近了,所有高级军官都骑马到商道两侧准备,官吏们和辎兵们开始做着准备,一些鼓号手用小跑的速度赶向受降台一带,鼓手们搭手抬着大鼓,跑的磕磕绊绊,号手们则轻松许多,很多号手是半大的孩子,他们在学习时兼职号角,在奔跑的同时,他们也在不停的看向远方。
草从被大量的人群踩平了下去,很多站着无聊的人欣赏着草皮上绵延不绝的野花,人们在低声谈笑着,军官和士兵们的军靴都擦的黑亮黑亮的,他们互相递着烟,更多的人还是用烟锅袋抽着烟丝……不是所有人都有钱享用那些卷的很好,吸起来很方便的卷烟。
或许将来卷烟价格能下去一些,但在大规模工业生产,也就是卷烟机出现之前,卷烟的价格一定会高出烟丝不少,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
今天还是三章哟,新的一周,希望能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中枢
眼前的情形叫奥巴有点儿不适应,几个月前这里还空荡荡的,只有少量的毡包和放牧羊群马群的牧民,几千年来这里一向如此,穿着动物的毛皮,射猎和放牧,人烟稀少,或者说很难看到大片的人群。
现在这里不仅有大量的好几万人密集人群,还有了大片的营房和栅栏区,汉人随意建起来的房舍都比察哈尔人的察罕浩特,巴林人的白城,还有科尔沁人的格勒珠尔根城要宏伟漂亮的多。
两者完全不具备可比性,奥巴台吉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感觉更加沮丧了。
很多人更注意受降台了,但张瀚的身影还没有出现,这更令一些蒙古人心里憋屈。他们象是一群穷苦的牧民,希望得到领主的救济,他们感觉自己很重要,心中急如星火,然而领主却一直未能出现,这令得他们满怀希望和期盼的同时,也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白洪大台吉一直打量着四周,银锭志得意满,白音台吉面色沉静,很多台吉一脸的茫然和手足无措。
只有黄金家族的血脉成员才能够被称为台吉,在达延汗之后,卫拉特人几乎杀光了黄金家族的后裔,后来几个偏支传承下来,一百多年之后又有了眼前的这盛况。
但从现在开始,台吉和血脉恐怕不再是重要的东西了,包括白洪大台吉在内都得重新考虑和思索自己的前途。
炒花台吉仰面晒着太阳,似乎对将来无所谓。
也是,这是一个年过花甲而且身体不太好的老人了,未来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今年的冬天,也可能是明年,何必再想太远?
漠北三汗之中,车臣汗硕垒最为镇定,他一直坚定的跟着和记,效忠张瀚。
土谢图汗衮布有些慌张,似乎是在想今天的事会不会被清算。
白洪大台吉理解衮布的慌乱,毕竟长子多尔济被处死肯定是一道翻越不了的坎。
扎萨克图汗多尔布则处于两者之间,既没有那么镇定,也没有太多的慌乱。很可能这个漠北汗在盘算自己能剩下多大的地盘,又或者说能剩下多少的权力在手里。
白洪大台吉自失一笑,连他自己又能完全不计较?喀喇沁人是在前次察哈尔人试图西迁时避难跑到土默特人地盘,部民还有近五万人之多,现在被和记打乱分散,屯堡,各处用工,军队,放牧,事实上自己早就被剥夺权力了。
只是和记的办法相当的和风细雨,并未叫人感觉受到严厉的压迫,甚至可以说是台吉们自觉自愿的行为。
住在和记的地盘,特别是大型城堡之内太舒服了。
各种娱乐的地方都很好,种类很多,叫人觉得很舒服。连白洪大台吉也渐渐习惯了吃蛮子的饭食,各种菜肴,各种精巧的点心。
如果想喝酒了,各种佐酒的小菜都很精致,还有各种好酒,还有卷烟。
可以听曲子听戏,可以写条、子叫那些南边过来的唱小曲的到自己府里来,也可以到某个酒楼去喝花酒,最后夜不归宿也是可以的。
台吉们没有受到和记军纪的约束,又有充足的银钱,人生可以大把的时间来挥霍。
是的,和记就是用这种办法来赎买台吉们的权力,丁口,牧群,牧场,就是用这种办法来赎买过去了。
现在西边的台吉们更想要的就是大一点的城池,更好的享受,更多的美酒和妇人。
最近的好消息就是和记军司在考虑修复旧中都,相比起金和辽的旧都,大元的旧中都规模更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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