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被人报到朝廷中枢,御史一弹劾,丢官都是轻的。
“他也别想好过。”韩畦阴着脸道:“我正在书写一些东西,里头是和裕升在大同山西各地的经营情况,这人已经富可敌国,明着养一千多弓手,各地的商团也是归他掌握,这一年来我与他斗来斗去,这人的情况我算全面了解过,水面之下的东西,令人思之而心惊啊。郑国昌和麻承恩,还有总督大人,迷惑于张瀚的贿赂钱财,被他的名声和表面的恭谨给骗了,这人,实非善类,居心叵测!”
“他要造反?”郑裕和吓了一跳。
“现在当然还没有实迹,”韩畦眼中闪烁着光芒,他冷笑道:“不过朝廷若是知道一个富商可以养精兵近万,阖省官员仰其鼻息,朝中诸公会怎么想?这事除了我清楚,还有不少证据外,其余的官员可没有谁知道,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一层,我只要把这事坐实了,也算大功一件,张瀚不必说,恐怕大同这边的诸公,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
郑裕和吓了一跳,也感觉韩畦有些疯狂,不要说新任的巡抚郑国昌刚面圣完毕,还有巡按,总兵,各地的武将,还有宣大总督,这么多官员韩畦一个人对付的了?朝廷又真的会下决心拔起一省官员?自大明开国之后,除了太祖和太宗两位皇帝,谁还有这样的魄力去做这样的事情?况且张瀚在朝中也有人,这一次御史群起而攻,郑裕和听说是东林党的两个大将打头阵,郑裕和感觉韩畦就是在作死,不过他不会劝解。
这时长随又跑进来,神色紧张的道:“张瀚进衙门了。”
“哦,我去交印。”郑裕和脸上显露出难堪之色,他刚上任,拜印时弄的轰轰烈烈,满打算干十年指挥使再说,如果弄不好也可以干一辈子,大明的指挥使兼守备干到死是很常见的事,没关系升官又没大错的就能一直干下去,谁知道才上任这几天,自己就得灰溜溜的滚蛋。
第三百四十八章 围观
”
“嗯,郑大人。”
大堂之上,郑裕和板着脸向张瀚问好,张瀚也没心绪理这人,一个庸人,连坏都坏的没有特色,他也很冷淡的回了个礼。
郑裕和把印信所在的地方指了一下,说道:“这就是官印了。”
“续文你去查看一下。”
“是。”张续文答应一声,上前检视官印。
郑裕和没想到张瀚真的派人检视,他的脸涨红了,有些难看。
张续文仔细拿起印来看了看,说道:“大人,印信正常。”
郑裕和涨红了脸道:“还能给你假的不成。”
“既然印信交割,郑大人你早些离开吧。”张瀚也不看郑裕和,李慎明上前道:“你上任不久,就算有些亏空你的关系也不大,我们就不查点帐目了。”
李慎明是好意,这人没有什么用处,也不值得认真对待,早些叫他走人就是。
郑裕和却感受到了李慎明话语里的轻视,涨红了脸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没有走背字的时候,张大人,我看你未必就能得意多久。”
张瀚闻言微微一笑,说道:“郑大人看来很不服气?”
“我服。”郑裕和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可与张瀚抗争的东西,他动了一下商会,自己立刻丢官,一下子就明白了张瀚的能量有多大,不过他心里有一股邪火,郑裕和冷笑着道:“不过韩军门可不会服,虽然张大人你实力强的吓人,不过……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郑裕和说完有些后悔,看到张瀚和李慎明都没有表情,他又愤怒起来,出门之后他就摔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你这张臭嘴。”
……
“韩畦也住这里,正在收拾箱笼,预备离开。”
蒋义一脸幸灾乐祸,说道:“韩畦不走阳和城也不走新平堡,打算从天成卫这边绕道,不料还是遇到我们,他也真是灾星一个,晦气鬼。”
李慎明笑道:“堂堂前任巡抚,居然如此狼狈,韩老儿定然气炸了。”
“嗯。”蒋义道:“所有人都是一脸晦气模样,韩畦说是在偏厢书房。”
李慎明和张瀚对视一眼,张瀚点头道:“看来就是郑裕和去韩畦厢房时,两人说了一些话。这郑裕和知道了一些东西,情不自禁带了些出来。”
这时王勇匆忙赶来,张瀚向他道:“韩畦那里有些不妥,军情局没有报上来,我要你最短时间知道他们那边有什么不妥,能办到吗?”
“能。”王勇道:“最多今夜,一定能知道详细情形。”
“该用的人该做的事都可以放手施为,不必担心后果了。”张瀚坐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个很舒服的位置,很随意的道:“已经到了今天这个时候,我们不必再担心什么了。”
韩畦一行在半个时辰后就出发了,在出门时惨被围观,商会和阖城的人都跑过来拜会张瀚,士绅和大商家络绎不绝,马超人和李来宾商量调来了两个旗队的弓手站班,一则是维持秩序,二来就是申张武力。
张瀚的武力体系已经在民间深入人心,只有上头的人不大了然,不过马超人还是觉得,能耀武扬威一下也不错,卫所这边名义上还是一个军事机构,不是普通的地方州县,做事不妨赤裸裸一些,收效反而更好。
韩畦这一下就倒霉了,虽然他原本就霉运当头。
郑裕和走时倒还好,毕竟郑裕和与张瀚表面上矛盾不大,人们也不知道这厮满肚皮的杂碎,关键是他上任时间太短,很多坏事刚刚起了个头就结束了,说起来官声不是太坏,当他灰溜溜出门时,居然还有不少人拱手致意……这算是同情分,人们都知道郑守备是惹到了和裕升才倒霉丢的官,在大家眼中这是一个糊涂蛋,有些倒霉。
待到韩畦出来时,外间正好有几百人站着,有人一眼认得韩畦,顿时就是起哄,接着更多人知道了韩畦的身份,一时间怪叫起哄声不绝于耳。
李来宾听说了赶紧过来,又带了整整一个局的兵力,等韩府的人把车马准备好请韩畦出来时,外间近二百弓手笔直站着,列队在大门两旁,刀在手,枪在肩,鸟铳横在胸,真是杀气腾腾。
这二百多军姿格外出色的精壮汉子就这么站着,两眼里冒着寒光,韩畦当然不会是认为这是给自己站班,顿时就气的胸口疼,加上怪叫和哄闹声,韩畦的脸已经俨然是猪肝色。
好不容易挨到马车附近,韩畦气哼哼了上了车,众人起哄声更大了。还有不少闲人跑过来,有意无意的堵着韩府马车的车头,人群汹涌,车辆难行。
一个红头涨脸的胖子一路跑到签押房,对着张瀚道:“张守备,韩大人就算不是军门大人了,好歹还是我大明的朝廷命官,如果出了事,朝廷追责下来,你这个守备恐怕难逃严惩吧。”
张瀚打量了红脸胖子一眼,一脸轻蔑的笑道:“你便是刘德吧?大德亨的东主?你撺掇韩大人搞什么帐局,结果如何?”
刘德没想到张瀚一眼就点明自己的身份,顿时有些气沮。
“只是闲人起哄,又没有人怎样,”张瀚道:“韩大人在巡抚任上时,催逼白榜甚苛,民意如此,难道起哄的都是我派去的?不过既然关系朝廷脸面,我会叫人把事情平息,任由韩大人早些上路。”
“如此多谢了。”刘德扭着脸拱了拱手,他这一下可不敢说什么硬话了。
……
在起哄声中,韩畦一行人继续前行,李来宾奉命带队开路,把闲人隔开,道路两边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韩畦这一下倒是能走,可惜象是被看押离开的人犯,气得简直要心梗。
这时张瀚也走出来,现在阖城的商人几乎都在商会里头,除了大商家之外,中小商人也视同各种情形加入商会之中,当然最少身家要够一份股本,不然的话还是不够资格进入商会。
据张瀚所知,有一些小商人是多股联合,在商会中才勉强够格凑上一股,不过他没有拒绝这种形式的入股……这本身就代表一种市场行情,既然大家对和裕升和张瀚操控的商会普遍看好,吸纳更多的人进来是好事。
有时候权力和控制力不是越简单越好,而是越复杂越好,张瀚也知道有不少文官武将用别人的名义入股,对这种事他更加欢迎。
入股的人越多,他的事业基础就越牢固,最终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被他绑在了一条船上,大家齐心协力替他赚钱,这是好事情。
“本人奉圣命来执掌天成卫并镇虏卫,日后市面一切如常,不合理的规费会取消,除了牙税,关税,门房契约外,火耗会按最低标准来收,驿站等杂项开销也是按最低水准来收,简单来说,大家都好好做生意买卖,这是开源,本人这里少收规费,这是节流,除了黄榜本人没有办法,该收多少是多收外,白榜是能免则免,不能免也是要少收。除此之外,作奸犯科者拿,坑蒙拐骗者拿问,市面要安静,本人是商人,商人要的就是各处平安,商路通畅,市面稳定,人心平静,大家能安心做生意,就算当了官,本人还是商人,这一层大家可以放心。今日就说这些,各人都散了吧。”
张瀚的话简短而有力,引起一片叫好声。
不少人把巴掌都拍烂了,人群中不一定是有资格入股的商人……所谓的小商人就算凑股子也得是身家过万资产才够格,很多真正的小商人就是一间门面,一年做几百两规模的生意,甚至是手工业者,一年几十两不到百两的营业额,利润十几二十两,这样也够养妻活儿了,还有一些是伙计,卖力气的,菜农,庄农,还有卫所军,守备营兵,小吏,卫所官员,除了一些有品级的利益阶层,在场的人都感觉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跑。
韩畦和刘德等人也听到了张瀚的话,一个幕僚愤愤的道:“听听,国朝真是没有人了,用这样的人当卫城守备和指挥使,通篇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