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臣愿跟随大军征讨张逆!”汪直跪下,语气铿锵。
这是一个表忠心的大好时机,也是一个站队的好机会。是站在张儒那边谋逆,还是站在皇帝这边讨逆,总是要有个说法的。
朱佑樘对汪直的表现还算满意,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先去找内阁的人来议事,你的事,稍候再说。”
是日,朝廷正式确定讨伐以张儒为首的福州系。
“李敏,户部挤出三千万两白银,全部范围内征兵,调集宣府、大同、榆林三地兵马,征讨福州张贼。你必须要保证粮草的供应,否则,朕定斩不饶。”
“马文升,这次你出任主将,亲自领兵征讨,不灭张贼,不得还朝。”
“内阁几位先生,此番征讨,朕打算亲征,这朝廷的事,就交给几位先生了。”
朱佑樘一边吩咐,一边在地图上勾画。
地图上福州的地图,看得出来,皇帝这次是铁了心要拿下以张儒为首的福州系了。
一听皇帝说要御驾亲征,内阁几位大学士立马就不干了,徐浦站出来道:“陛下,亲征之时非同小可,还请陛下三思。”
刘健立马随声附和:“是啊陛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千金之躯,岂可轻易犯险。”
李东阳连声道:“陛下三思,陛下三思!”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谢迁也难得的站出来说了几句:“陛下,张贼猖狂,只能猖狂一时,而今我大明物阜民丰,区区纤芥之疾,根本无需担心。陛下高坐明堂,自有武将解决张逆,给陛下一个合适的交代。”
朱佑樘大手一挥,十分独断专行的道:“朕难得专断一回,这张逆的人头,朕必须要亲自取下来。诸位爱卿着手准备吧!”
“陛下!”
内阁几个大臣在谢迁带领下全部跪在地上,一个个将脑袋当做木鱼在地上用力敲击,希望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改变皇帝的主意。
可惜,朱佑樘是下定决心已定要亲征,如果是其他叛逆,朱佑樘绝对不会如此上心。但是这个人不同,这个人是朱佑樘的奶兄弟,是在他心里占据了十分重要地位的一个人。
他可以容许张儒死在自己手中,但绝对不容许张儒死在别人手中。
几个呼吸时间,刘健和谢迁的额头已经开始冒血,他们两个都是实在人,不像李东阳和徐浦一般知道分寸。
六部尚书也都跪在地上,只是有人磕头,有人没有磕头而已。
这没有磕头的,就是王恕老大人。
在这些人里面,除了李东阳之外,就是他王恕最了解皇帝和张儒之间的感情。他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上心,所以他必须要做到的就是,让皇帝如愿以偿。
王周现在身上张逆的标签还没有撕掉,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皇帝,正好是撕掉王周身上标签的大好时机。
王恕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屑于这么做。
这位老夫子窝在南京的时候尚且能够想着尽忠,每次不厌其烦的上书痛陈时弊,一般人可没有这个精力和毅力。
朱佑樘大声道:“诸位爱卿,不要如此逼迫于朕!朕心意已决,你们就是把脑袋磕破,朕也不会改变主意。诸位爱卿还是留着有用之身,以报效朝廷吧!”
话语中的冷意几个磕头的人都能够感觉到,大家不约而同停止动作,刘健谢迁抬起流血的头,目光落在朱佑樘脸上。
从皇帝脸上看不到任何不忍,唯一的表情就是决绝。
“臣遵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再也不好请求皇帝打消想法。
京城的官员开始变得忙碌起来,皇帝要亲征东南的消息并没有被官员们当做什么秘密,很快,满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王周坐在家中,那屁股下的椅子上仿佛有钉子一样让他难受。他开始纠结,自己为什么当初要离开福州。
曾许一世兄弟,同生死共患难,而今自己躲在京城享清福,那些兄弟却在福州等待即将到来的灾难。
“少爷,老爷说你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那就去书房找他。”老管家奉命看着王周,看到他如坐针毡,小声提醒道。
王周马上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脚下生风,朝祖父王恕的书房奔去。
他现在十分纠结,所以他需要一个能够开导他的人。
而自己的祖父王恕,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咚咚咚!”
“进来!”
王恕已经知道敲门的人是谁,毫无防备的道。
王周走进去给祖父行了礼:“孙儿见过祖父。”
王恕道:“可是心中有疑惑?”
王周很老实的点点头:“孙儿心中确有不解。”
“为何?”王恕反问。
王周摇头表示不知:“孙儿不知为何!”
王恕一针见血的道:“为感情,为情义。”(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490章 :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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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想回福州。”王周咬了咬牙道。
“你觉得你现在回去能够对张文轩有什么帮助吗?如果不能,就不要回去,你老大也不希望你回去。”王恕淡淡道。
孙子的想法,人老成精的王恕怎么可能不知。
他无法阻止执拗的孙儿,只能用言语去引导他,最好是能让他打消这个想法。
“能跟兄弟们一起战死沙场,未尝不是一种幸福。”王周固执的看着自己的祖父,他尽量让自己忽视祖父的满头银丝,忽视祖父脸上深深的沟壑。
王恕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不算热的茶水:“多送一条命,值吗?”
王周惭愧的低头,思考了一会之后回答道:“想到就去做了,管不了那么多。”
王恕指着自己的脸道:“我年事已高,在朝堂上不知道还能混迹到几时,王家需要一个后继者,你是最好的人选。
幼娘跟你成亲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你不离不弃,而今她身怀六甲,你却要去送死,你忍心你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没有父亲?
在张文轩最为艰难的时候你选择带着人离开,张文轩可以十分大度的给你文轩号一成的产业,那是因为他也是重情之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朝廷的攻击。
在张文轩更为艰难的时候你回去,是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还是可怜张文轩?
你比我要了解张文轩的为人,越是他身边的人越是不能瞧不起他,他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你现在回去,他会高兴?”
祖父说的话字字在理,王周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反驳。
可他要离开京城回到福州的心,依然强烈。
“至少,我能够开心。”王周艰难道。
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也是他坚决要离开的原因。
祖父说的,他又何尝不知道,正因为幼娘给王家留了后,他才能下定决心。正因为祖父年事已高,他才决定慷慨赴死。
尽管这种方式怎么看都有些愚蠢,可王周义无反顾。
王恕叹了口气,将茶杯中剩余的茶水尽数泼在王周脸上:“老夫经营了一辈子才有这份家业,你要毁了?”
王周紧抿着嘴唇,像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倔强小男孩:“孙儿不孝。”
说了这么多,他依然决定要离开京城。
有些人一辈子可能不能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却能够在一件小事上坚持自己的想法。有些人可能在面对困难的时候会选择逃避,可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却能够坦然面对。
王周本来不是这种人,生活的逼迫,让他成了这种人。
王恕亲手为孙子将脸上和头上的茶叶抹去,端详着孙子刚毅的脸,他竟不知该如何劝说。
他这个年纪,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时间段,可看到孙儿如此固执,他依然感到热血沸腾。
且不说朱佑樘和张儒之间的争斗到底谁对谁错,单就是张儒驭下的本事,他就望尘莫及。
“罢了,你自己想清楚,你离开京城,就会将整个王家拖到朝廷的对立面。这些年老夫为朝廷兢兢业业,陛下也不会顾及半点情面。王家一门一百三十七口,可能都会因为你的决定身首异处,包括你那个还在娘胎里面的孩子。”王恕淡淡道。
王周沉默了。
他可以不管自己的死活,前往福州助张儒一臂之力,却不能不管这一家老小的死活。
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都是他的希望,没了这些亲人,他连活着的希望都没了。所以他犹豫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离开京城意味着让全家一百三十七口丧命,那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看他犹豫,王恕十分果断的又加了一把火:“朝廷和福州系的争斗,说白了就是张文轩和陛下之间的争斗。
陛下的心性十分简单,也十分温和,就算是朝廷胜了,陛下可能会一怒之下屠尽福州水师、福州卫,但他不会对张文轩下手。
张文轩死不了,但他会失去自由。
京城需要一个人保住他的性命,这个人不可能是摇摆不定的牟斌,也不可能是态度不明的汪直,更不可能是刘琦一个小小的神机营把总。
最好的人选,除了你之外,别无他人。”
“还有马璁!”王周强辩道。
王恕不屑的说道:“马璁?哼,他老爹马文升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如坐针毡,他马璁现在不过是三千营的主将而已。马璁本事大,没了张文轩的扶持,他马璁在有二十万京军的京城能够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马文升尚且不能保住张儒,马璁又有什么能耐保住张儒?
倒是你,在张儒跟朝廷闹掰的时候选择离开福州,陛下对你印象还算不错。等到张文轩彻底败北,到时候你有的是升迁的机会。
祖父我也是户部尚书,给你安排一个职位是十分简单的事。
再加上张文轩跟武将关系都不差,那些武将也不希望张文轩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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