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的哪里是南方十三府的七万多士兵造反,他怕的是那些跟张儒有关联的人,都跳出来造反。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次的南方十三府造反,只是一个开头,更为猛烈的震动,应该还在后面。
朱佑樘看上去兴致缺缺,任刘健如何劝说都是懒洋洋的态度,最后刘健也懒得说了。
他已经尽了一个人臣的本分,如果皇帝是明君的话,他可以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如果皇帝要当一个无道昏君,他一个做臣子的,除了听皇帝的命令之外,还能做什么?
现在的情况还在刘健的忍耐范围之内,一旦事情到了他的忍耐范围之外,他了不起就是辞官归隐,不理会朝堂上这一摊子事。
刘健转身离开,脚还没踏出门槛,身后朱佑樘嘴角已经勾起了笑容,他自言自语道:“有意思,有意思,虎哥麾下的人本事都不差,朕倒要看看,这一场暴风雨,到底有多猛烈。”
他不是不清楚现在局势的危险,他也知道南方十三府的事只是一个开端,他也知道更为猛烈的风雨在后面。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总觉得事情不会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弘治十一年二月初七,辽东传来紧急军报。
弘治十一年二月初九,南京魏国公府传来密信。
弘治十一年二月廿二,福州传来紧急军情。
这些信件和密报,都到了皇帝的案头,可皇帝就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每天除了上朝听朝臣聒噪之外,就是陪太子读书。
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对现在大明各地发生的事置若罔闻,好像这江山根本就不是他的。
臣子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乱窜,内阁几位大学士家的门槛都快被这些官员给踏破了。
弘治十一年二月廿五,大同传来紧急军报,鞑靼三十万大军压境,打出来的旗号赫然便是替定边侯张儒报仇。
这下,满朝文武彻底坐不住了,朝野上下哗然一片。
早朝的时候,所有臣子跪在朱佑樘面前,跪求他主持大局。
朱佑樘很不耐烦的说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有人叛出朝廷,自然有人忠于朝廷,你们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什么事都要朕来做,朕要你们做什么。
以往他要是说出这么严重的话,那些臣子肯定噤若寒蝉。
可今天不同,他说出这番话之后,大部分臣子依然保持跪姿,口中念念有词,所说之话无非就是陛下必须要主持公道,请陛下调集边军剿匪之类的肺腑之言。
少部分自认为忠心的臣子则是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目光看着皇帝,这个时候,这些臣子也顾不得君臣之分了。
内阁几位大学士都是满脸狐疑,皇帝这段时间的做派,跟他以往的作风有天壤之别。特别是李东阳,本能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算朱佑樘对张儒有绝对的信心,如今兵临城下,他也不该如此泰然自若。
朱佑樘面带怒色,偏生又不能骂这些所谓的忠臣,只好耐心道:“诸位爱卿先不要急,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语气悲怆:“陛下,南方十三府千户所叛乱,南京十二地哗变,大同告急,辽东十万边军高举反旗。如果这都不算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敢问陛下,什么情况才算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另外一人接口道:“难道一定要等到丢了大明的半壁江山之后,陛下才能真正把家国大事放在心上?”
面对一个个大臣的质问,朱佑樘感到十分尴尬,同时又有些欣慰。
看样子,朝中大臣,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心为自己想的,还是有那么一些忠臣,在忠心耿耿的为朝廷想。
不过一时间,他也找不到好的话语来搪塞这些忠臣,只好尴尬的看着那些你一言我一语说皇帝不是的臣子。
不知道谁突然高呼:“先帝啊!”
马上,就有人随声附和:“先帝啊,你睁开眼看看,这偌大个大明,就要亡了!”
太和殿内的悲呼声此起彼伏,朱佑樘面色铁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是他不想想办法解决现在的事,而是他现在根本想不到对付那些人的办法。
张儒麾下的人办事一点余地都没留,短短一个月时间,他们直接从全国各地开花,直接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571章 :造反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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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候,还是内阁几位老臣起了重要作用。
可能是看出了皇帝尴尬,谢迁难得的站出来主持大局,他沉声暴喝:“吵什么,都给老夫闭嘴!
金銮殿上,圣上当面,尔等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食君之禄,不思为君分忧,反而一味搪塞,失了人臣本分,尔等可对得起当今圣上。
口口声声叫着先帝,实际上想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龌龊心思,尔等还有脸在这太和殿哀嚎。”
个性耿直的谢迁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大臣们有不少都是吃过他挂落的。
这一番话说出来,哀嚎的人顿时就少了不少,除了几个极少数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大臣依然在痛哭之外,其他人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形式稍微稳定了一些,刘健也道:“尔等为国事担忧,本官可以理解。但是当今圣上并非无道昏君,陛下勤政爱民,诸位同僚理当群策群力才是,岂可威胁陛下。如今大明烽烟四起,已经是不可挽回的态势,边军之中何人可用,何人能用,何人当得大用,还需诸位同僚告知,陛下心中方有分寸。”
李东阳冷眼看着,不曾说话。
他心里在想这是不是皇帝跟张儒又一次唱的好戏,他不想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所以他选择缄口不言。
在几位内阁大臣的劝说下,太和殿内再无一丝杂音。
朱佑樘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诸位爱卿,朕深知此时形势危急,哪位爱卿若有良策,但说无妨。”
吏部尚书王恕拱手道:“老臣请辞吏部尚书一职,家有孽障,已入反贼大营,老臣实无颜面立于朝堂之上。陛下垂怜,便饶臣一条老命,陛下若怒火难消,臣愿引颈。”
马文升紧随其后:“臣请辞兵部尚书一职,逆子无道,入逆贼而不自知,臣教子无方,无颜面对满朝文武。”
“臣郭勉请辞礼部尚书一职。。。”让人诧异的是,新任礼部尚书郭勉也站出来要辞官。
朱佑樘一声不吭,看着这些肱骨之臣说自己的理由,心里翻江倒海,很不好受。
他知道可能是张儒的安排,这些官员家中的孩子才会加入逆贼的大营,不过真的看到这么多肱骨之臣的家人都加入了逆贼大营,他心中还真好受不起来。
“诸位爱卿所奏,一概准了。”朱佑樘面色平静,语气低沉。
这些人要走,强留是留不住的,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污点,就算是为了避嫌,作为皇帝,他也绝对不能继续任用这些人。
不然,他又如何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保国公朱永忽然双膝跪地:“老臣请陛下赐臣一死。”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
朱永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位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的定边侯讨要一个公道?
朝臣们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毕竟就算朱永跟张儒交好,也绝对没有必要因为张儒而请皇帝赐死。
这要是皇帝答应了,他一颗人头可就得滚滚落地。
还好朱佑樘不是昏君,他也皱着眉头,十分疑惑的问:“保国公这是为何?”
朱永十分惭愧的看着地上,不敢抬头看朱佑樘,小声道:“臣家中逆子,亦参与了此次谋逆。”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之前朱永请求皇帝赐死的杀伤力要大几十倍,顿时,朝臣们都变得哗然了。
一时间,小声议论的人不计其数,整个太和殿,几乎要被这声音给抬起来了。
朱晖是保国公的儿子,还是长子,以后不出意外就是世袭的保国公。如果连他都参与了叛乱,这事就真的不好办了。
十二团营十万兵,还有用?
十二团营十万兵,还能用?
十二团营十万兵,谁还敢用?
“安静。”朱佑樘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咳,都在干什么,这江山还没到亡的时候,朕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陛下,京城十二团营乃是京城最后的保障,如果连他们都叛乱了,我大明危矣!”
“陛下,请立刻捉拿保国公一家及十二团营将领,以防万一。”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最后说到请陛下三思的时候,几乎所有臣子都跪在了地上,就连内阁几位阁老都不例外。
十二团营主将叛变,这不是小事,这些阁老都没办法置身事外。
他们的家人都在京城,一旦叛贼进京,天知道那些武夫会怎么对付他们。张儒一时半会醒不来,这些叛贼就像是没有人掌控的马车一般,变数实在太大。
朱佑樘面色铁青:“你们这是要逼朕退位不成!”
此言一出,很多人愣住了。
印象中,皇帝是个不苟言笑但是为人十分宽厚的人,他平时基本上不会跟臣子发火,不管这臣子说的话是多么的过分,他都能够保持内心的平静。
然而今日,就在这太和殿中,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发怒了。
唬住群臣之后,朱佑樘十分干脆的下令:“国公不用担心,朱晖的事是朱晖,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还请国公亲自挂帅,前往宣府加以防范。”
“传令宁夏、榆林、蓟镇各卫所,紧急驰援。”
“命锦衣卫将所有缇骑散出去,务必要掌控叛军的所有动向。”
“把十二团营里所有的火器全部搬出来,让匠作监和神机营抓紧时间。从京城招募兵勇,所有兵勇俸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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