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方向涌入一股清凉湿润的风,一个模糊的黑影,伴着淡淡的粥香。
“主子,您吩咐办的事已经办妥。”恐怕现在也只有楚浔的声音他能听见了。
“今后无需在我身边随侍,盯着安王府的动向,若无必要,不必回来禀报。”宫漓尘淡淡说着,朦胧的眼睛只能大体辨别瓷勺的所在方向,一伸手,手指还是沾入了粥中。
“主子,如今靖王府……”楚浔略有迟疑,赶忙递过帕子,又道:“还是留属下在身边,以防不测。”
“听令行事,靖王府近来不会有大事发生。”
我不会,你来! (1)
楚浔走了,宫漓尘的世界重新恢复一片寂静,可以安安静静思考。思考曾经渡过的漫漫岁月,他曾经做过的事,见过的人,思考曾经从未想过的问题,曾经丢弃在心底的奢望,曾经早已抛下的心愿……
直到正午时分,他定定坐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溯又送来了午膳,附带的,还有一碗煎好的药。他的生活已是如此,干枯且无味,可是他,没得选择。
而溯看着他喝完药之后继而离开,等待他的又将是一个寂静的下午,然后是晚膳,然后是就寝……
日复一日,他的生活,难道只有在这种以饭食记录时辰的日子里,才能保持安宁么?
唯一愿意与他相处的人似乎只有珑月,可是也几日未在见到,兴许是朝中事务纷乱,兴许……毕竟他是个眼看不见耳听不得的人,他与她几乎无法交谈。整日就这么相面无语对着他这样一个毫无趣味的人,终究还是会腻烦的吧。
宫漓尘的生活平淡如一片死水,可是有人之前甘之若饴的死水生活却又一次掀起了波澜。
自从珑月再次回到府中又成了靖王,汐了了屡次想夜间去见她,不是因她在宫漓尘房中惊扰不得,就是干脆找不到她人在何处。靖王府如今已经与昔日不同,那些侍卫几经挑选六亲不认,生怕有人图谋不轨,根本不让他在院中等着。
他知道,珑月不会见他的,纵然是见了,也顶多是几句话打发他离开。
他不求荣华富贵,甚至之前靖王毙命,他反倒更加欣喜。他已是抛头露面过的靖王宠,不能再轻易送给别人,他对那些人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亲力亲为照顾一个体虚多病的人,却能换得一个安定无忧的生活,又有何辛苦?
可是,命运似乎从来没有眷顾过他,靖王回来了,一切兜兜转转……又如从前一样……
战战兢兢缩在房中,却仍旧挡不住噩梦要降临。
“哼,怎么,有些日子不见,就连自己该干什么也忘了么?”包裹得墨黑不透风的人影话语中仍旧带着令他胆寒的威胁,他该干什么?难道,终究逃不过这命运?
“如今……靖王颇为宠爱王夫……我根本无法靠近。”汐了了跪在地上说着,深深低下头。
可是黑衣人根本不信他的说辞,冷冷开口道:“你以为这些鬼话能骗得了谁?之前就连女皇也得不到的消息,都能从你口中说出……”
“那仅是巧合而已……”汐了了慌忙打断,俯着身额头已经触上了地面,哀求道:“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只是个讨不了她喜欢的玩物,若是你们再要送人进王府,我可以……”
“原来贱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不给点教训永远不会乖乖听话!”
汐了了身体猛地一僵,突然抬起头,看着步步走向他的黑衣人,急切向后方蹭着,“别……我真的无能为力了,我骗不了她,她不喜欢我……啊!!!”
我不会,你来! (2)
如竹签般粗细的银针顿时扎入脊背中,深深插入骨缝内,这种伤,不会流血更不会致命,只是这种痛就连寻常威猛的汉子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是汐了了?(瞎掰的,请勿模仿!!)
汐了了顿时消了音一般,仰着头张大了嘴,仿佛一只干渴的鱼,身体连颤抖也不敢,就连呼吸也会引来更加剧烈的痛楚。
银针缓慢搅动,堪比凌迟般的痛楚顿时席卷全身,汐了了眼眶中的泪毫无预兆滚落,紧紧又闭上了眼,咬牙颤抖道:“我……听话……”
黑衣人这才满意收了手,要制住一个如藤蔓般无骨的男子,根本无需什么狠烈的手段。
“尽快探出靖王暗地里究竟是谁在支持指使,否则……”
“……是。”
哀默之心大如死,汐了了如今已经不指望真能探得什么消息,之前珑月在外有宅子的消息还是无意中露出,他们要他探听的这等大事,珑月又怎会轻易出口呢?而之前的事若是败露,珑月又岂能放过他?
可是,如果他探听不到,他们会杀了他的,就算短时间内不会杀他,那屡屡前来逼迫的痛楚,也让他痛不欲生,他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黑衣人走了,汐了了脱力趴在地上,腰间的痛楚似乎掏空了身体一般,哪怕咬破了唇,终于止不住眼泪,紧紧梗着喉咙咽下哭声只剩呜咽,谁来……谁来救救他?
突然,院中霎时间火光冲天,透过窗子几乎将整个房间也照亮,只听到屋顶如暴雨中的狂风作响,隐隐箭声……
珑月一身黑衣隐在树上,眼见一抹如幽灵般的黑影从屋顶闪现,手中早已满弦的箭瞬间射出,划破寂静长空。两支利箭同时射向黑衣人胸口腰际,快如流星闪电。黑衣人一挥手扫开一支箭,腾身之际,另一支箭还是射中了小腿。
坠空之时,四面埋伏的黑衣死士如夜空中的乌鸦般扑上,她就不信,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万夫莫敌的人遍地都是!
心中久久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些,总算不负她接连几夜守在这喂蚊子,总算不负她牺牲了这么多天的睡眠。她曾经以为是昔日的王府戒备不够森严漏了消息,可细想之后不大现实,青天白日,如果有人一直暗地跟着她探听消息,王府戒备就算松散也没到废物的程度。
而琉璃传递给她的消息,王府内有奸细,又跟安王府能挂上关系的,她也只能想到汐了了。
从树梢上跳下来,径直走向房门,她一直当汐了了是个可怜人,也知道纳兰珑音安插他进来。不过,她自问没亏待他,她以为,善待就不会被背叛。
不管屋顶上已经打得翻天覆地,珑月一把推开门,汐了了一身艳红俯倒在地上,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凄凄哀哀的样子,确实十足可怜。
蹲下身,看着汐了了那张清秀容颜上泛着惨白淌着泪痕,有多少女人会不心软?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甚至可以不介意被背叛,伤她没关系,不能伤她身边的人。
我不会,你来! (3)
“汐了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么?”珑月冷声问道。
汐了了仰起头,眼中流露尽是绝望,挣扎着想直起身,却重新跌回地上,“殿下,是了了吃里扒外害了琉璃一家人,了了知道殿下对了了的好,了了……真的不想背叛殿下。求殿下,看在了了侍奉相王多日的份上,赐了了全尸……”
了无生意的话语突然让珑月觉得并不那么简单,她曾经愿意信任汐了了,也是能看出他并非一心要做个眼线,而他那些总是匪夷所思的要求……
“告诉我,你还对纳兰珑音透露了什么?”
还没等汐了了反应过来,门外突然传来了禀报声,“主子,刺客已被擒获。”
汐了了猛地起身一把抓住珑月的手腕,如看见了希望一般哀求道:“求求殿下,杀了他,了了什么都肯说,什么都肯做。”
珑月蹲着身未动,淡淡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汐了了却没说话,转过身去,褪下外袍撩开里衣,露出纤细且白皙的后背,而后背的正中已经高高肿起,顶端还丝丝向外渗血。
“殿下……了了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再不透露只言片语……”
“明白了,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信任对么?”珑月这才想起前几日汐了了的欲言又止,而之前,汐了了屡次住在她房中,无非是……躲避这种残忍吧。而他不信他,说了又能怎样?一旦拆穿了底细,他的命运也只有死。
转过头,些许犹豫之后还是下令道:“无需逼供,杀了。”
“谢殿下……”汐了了深深俯在地上,如解脱了一般,地板上落下点点泪痕,“汐了了只是个寻常清倌,只是在北瑶稍有名气,后被安王重金买下,说要了了为她办事。送与殿下之后,她曾多次派人催促了了……殿下明鉴,了了只想苟活,并无加害殿下的意思……”
这是真话,如果汐了了想加害珑月,在她放下些许防备的时候,匕首毒药,哪一样要不了她的命?他曾经有无数机会,离她那么近。
院子里的死士渐渐散去,至于杀了人该怎么处理,无需她再操心。
“放心吧,如果不是我刻意放那人进来,如今王府中很难再有人潜入,不过,很抱歉。”珑月并没想到那个人会这么对待汐了了,她曾以为,顶多是接头罢了。
一句歉意却惊了汐了了,难以置信的睁大眼,半天,才颤抖着嘴唇问道:“殿下……不怪了了?”
“就算杀了你,曾经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这事我也有责任,我没让你信我。”珑月说着,伸手要扶汐了了起身,却被他挪着躲向一边。
“殿下……疼……了了自己呆一会儿就好。”汐了了仍有些感动的发颤,却也知道珑月向来不喜欢他,知趣的躲向一边,“殿下……殿下对了了的好意,了了没齿难忘……”
珑月心中突然有种浓浓的歉疚,一个很古怪的念头没有预兆浮上心头,如果不是她贸然来到这里打乱了一切,这些人是不是都还能安然活着?
我不会,你来! (4)
弯腰将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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