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还以为,穆王穆王妃都是傻子蠢蛋,看不出张大夫把安陵然当做长期饭票,故意骗些医药钱。现在瞅来,这两夫妻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怕是也跟这个张大夫一般,揣着明白装糊涂,任由他骗些钱去救济穷苦百姓。
唯一苦的,就是安陵然小笨蛋要常常喝些“良药苦口”的补药。
听了这番话,夙凤在我心里的印象突然蹭蹭蹭地高大了许多,或许真如安陵月所说,穆王妃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由此一念,我竟对相公是个弱智的事实接受了九分。
想想也罢,穿过来嫁个傻子总好过嫁一个妻妾成群抑或大男子主义、天天毒打老婆的相公。更何况,我家小白痴还是个顶漂亮的小白痴,叫我“娘子”的时候嘴巴甜得腻人,我就权当照顾个天下第一美男的弟弟,反正小笨蛋的智商只有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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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穆王妃,安陵月,穆王妃的表妹王婉容,穆王胞弟安陵云的娘子陈贤柔又挨着来了个遍。
不过除了安陵月来时小笨蛋睁眼笑嘻嘻说了两三句话,其他时候,通通都在睡觉。说到这个,我真的,真的很敬仰小笨蛋的睡功。
话说他的表姨王婉容既不婉约动人,婶婶陈贤柔也不温柔贤惠,两个三八自进屋就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无非说些“然儿生病要好好静养”、“我带了些补品来”之类的话。别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在见过这两位后才真真觉得错了,她们一个人就是一台戏,一左一右在我耳边唱喏,她的人参好,值千两银子;她家的玉如意镇神,不怕鬼敲门。
本公主和淇儿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腆了脸把这两位长辈送出门,安陵然小笨蛋却睡得一派祥和,丝毫没被吵醒过的迹象。
我很是羡慕这样的睡功。
其实王婉容和陈贤柔的处境我在无敌小侦探淇儿的帮助下也大致有个了解,一边是败家子安陵云,一事无成,这辈子恐怕都要靠着大哥安凌霄吃软饭了。这斯状况还不如别人文家二公子文轩,虽然菜炒得难吃了些,但到底是自食其力。嫁给了这样的男人,陈贤柔自然想尽办法巴结穆王和穆王妃,现在两个的宝贝傻子病了,过来做做样子也是应该的。
另一个王婉容,她的故事就精彩多了。
据下午给我们送汤药来的老妈子说,这个表小姐当年也算京城一枝花,其父又是朝中大名鼎鼎的大学士,求婚的人虽不说多如牛毛,踏破她家门槛的景象也是有的。这个娇纵的千金大小姐千挑万选,嫁给了其父手下的一位翰林。按理说故事到此也就圆满幸福了,谁料这王婉容虽相貌姣好,性子却是没由来的坏,没两天就因与公婆打闹自家回了娘家,刚开始的两三次,我的这位表姨夫还看在老丈人的面子上上门负荆请罪,可每每不到几日,王婉容又打道回府。反反复复,约莫半年下来,不仅王大学士觉得厌烦,就连表姨夫也干脆不来了。
王婉容见此情景哪受得住,便差了小丫头去道,说要休夫。这话本是激将相公来接自己,没料相公没等来,小丫头红着眼拿回一封洋洋洒洒的休书来。在古代,不论家世如何显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无端端地被退回了本宗,终究是见不光彩的事情。一时间骄傲的王大小姐被丫头小厮们嗤笑,哥哥嫂嫂也没了好脸色。夙凤与她一道长大,与王大学士一谈及如斯情景,感慨万千,干脆便把表妹接过来小住散心,谁知这一住王婉容便不愿回去了,小住成长住,晃晃间,也有三年了。
我、淇儿、送药的老婆子,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日闲话,太阳也就差不多落了山。
淇儿转转眼珠瞅着床上的安陵然嘻嘻道:
“怎么我们说了这么会子话他都不醒,该不是在装睡吧?”
说罢,淇儿玩心大起地去戳安陵然的脑袋,可这一戳不打紧,淇儿却突然眉头紧蹙。
我问:“怎么了?”
淇儿试探地摸摸安陵然的头道:
“好烫。”
闻言,我心下咯噔一声响。
怎可能?今天艳阳高照,一丝丝风都没有,谁会在大季夏的发烧?
念及此,我也忙提着裙子跑到床边,只见其额头冷汗淋淋,原本如墨的黑发黏在额头上东一块西一块。我用手一触小笨蛋额头,不禁手抖了抖:
真的,好烫。
小笨蛋居然发烧了?!
第十一章
小白痴这一烧,竟还不轻。
漂亮的俊脸虚汗淋漓,烧得是白中黛粉,嘴皮却乌青,似喃喃自语还嘀咕着什么,一双眸子在眼皮下也忽溜溜地直打转,看得我好不心疼。
这绝世的模样,柔弱的神情,紧蹙的眉头,真是让我恨不得美人救英雄不把。可医理这方面,我是一窍不通,对小白痴为何发烧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安陵然只是卡了根鱼刺,在我摔跤的帮助下,他明明也已经把那根微不足道的鱼刺咽了下去,可此刻却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不能言语。
一老妈子道:
“可别是出去染了什么祸患回来。”
我闻言身躯一震,不由得转头去看那老妇。这话说得,就好似指着我来着般,今儿个上午我带小白痴出去玩了圈,下午回来他就又是卡鱼刺又是发烧的,这的确也太巧合了点。
淇儿柳眉稍皱,也紧眼看我,那张能言善辩的嘴竟没说话。
淇儿怕是和我想到了一处,这安陵然虽是个傻子,从小却也是娇生惯养,从未去过市集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再加上今日和那醉汉一番纠缠,难不成真染上了什么祸患了?
“祸患”这二字从那老妈子嘴里一蹦出,刚才还围在床边不肯挪位置的王婉容和陈贤柔顿时弹跳地奔到了栅栏围屏的玄关处,伺候安陵然的小丫头们也缩着头,敲敲地往后退上了半步。
我和淇儿看在眼底,站在床边没动。
王婉容在玄关站定,这才用手捧捧发髻故作镇定地笑道:
“我突然想起我那屋里还有枝雪山灵芝,听我爹爹说是从伸手就能摸着天的瑞雪山上摘回来的,这玩意儿去火退烧最管用了,我这就回去取。”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提着紫纱苏罗裙,露出尖尖地小脚咯噔咯噔地跑了,她随身的丫头一愣,半秒才反应过来地跟出了门,嘴里还忙不迭地唤着:
“小姐,等等我。”
我对屋顶翻了个大白眼,这个王婉容笨就算了,她爹爹王大学士居然也孤陋寡闻,笨得要死!什么雪山灵芝,明摆着被人骗了嘛!虽然我地理不大好,但也知道灵芝这玩意儿一般生长在热带或者亚热带气候比较温暖的地方,海拔也不过300…600米左右,如果那瑞雪山真能长出灵芝来,恐怕也是白娘娘给许仙吃的那种起死回生的仙芝,小笨蛋是无福享用了。
而且我听说过灵芝保神益精、解闷散郁,治哮喘化肿瘤、坚筋骨好颜色,就是没听过还能降火退烧,这东西可是大补,说不定一碗下去,小白痴就一命呜呼了。
表姨这慌撒得真是太太太没水准了。
这边我还没唏嘘完,那玄关处的小婶婶陈贤柔也笑咧咧地抖起了自己的面皮。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你小叔叔一只雪莲,我,我也去拿来。”
这次倒是真没错,雪莲确实生长在高山。不过,雪莲之所以能抗寒生长在极冻之地就是因为它本身其实是朵焰之花,性火属热,相信若真把雪莲炖了端给小白痴喝,他会烧得更红火些。
见着王婉容、陈贤柔一前一后地走了,那多嘴的婆子还在啧啧道:
“哎呀呀,要真是得了祸患可怎么得了啊!”
话音一落,抖如筛糠的小丫头们又微微地往后边缩。
祸患在古时,的确让人瑟立。就连皇宫禁内,哪个小皇子小公主得了水痘啥的,也是如临大敌。
老婆子依旧诺诺地说个不停,我深谙谣言害死人,正准备厉声喝止就闻门外传来怒喝声:
“混账东西,饭胀饱了没处消的老驴蹄子,你再多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自然是个厉害角色。
在穆王府敢如此叫嚣的厉害角色,自然又与当家穆王妃脱不了干系。
我回头,果然见李嬷嬷扶着脸色阴沉的夙凤进来,后面还跟着安陵月、张大夫及五六个小丫头。
仗势有些骇人,也由可见穆王妃多疼爱她这个独一无二的弱智儿子。
那老妈子早吓软了腿,跪在地上低低求饶。李嬷嬷又色厉内荏地狠狠训斥了两句,夙凤才略略收了犀利地目光,摆手道:
“算了,自下去领赏二十嘴巴子,下次再犯,可没得你便宜!”
老妈子哭哭嚷嚷地出去了,我才过去行礼作揖。
妈的说来这古代的规矩还真不是人干的活,我要向穆王妃行礼,安陵月、小丫头并李嬷嬷又得向我行礼。等我们一群人弯得膝头盖抽风才算见完了面。穆王妃早就期期艾艾地坐在了床边看他的宝贝儿子,又是擦汗又是低唤,良久才道:
“张大夫,你快过来瞧瞧。”
糊涂老张过来摸了摸脉,时而捻胡子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点头,看得我和淇儿心惊胆颤。顷刻,老张才离了安陵然的腕,我正欲上前问上一问,就见其突然扯开了安陵然的胸口领子,顿时,众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其中,我和穆王妃最甚。
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