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每天早饭后到省城办公,中午有时回来吃饭,晚饭总是回来吃的,时间不一定,
有时开会,有时还被别人约去吃饭,回来就迟。有一次同廖仲饱一起在汪精卫家里
吃饭,饭后便一起回来,大约每天吃晚饭的时间不固定,或迟或早,或两个人一起
回来,或有先有后,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是如此。也没有见到谁来访,他也很少
去访别人。东山这个地方,距离热闹市区比较远,很清静,来往人等也容易注意。
1925年 8月间,有一天,我跟随蒋介石在外面开会,回东山吃中饭。便衣卫士
告诉我说:“今天早晨在你们进城之后,这里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一个穿长衫,
一个穿短装,不像商人,也不象工人,鬼头鬼脑,来去徘徊三次,不断向蒋介石的
住房注目,东张西望,一连两天都发现这种情形。”我听后,即到住地警察派出所
了解,据警察说:“是有这么两个人,我们已经注意!”我回来便同卫士排长和全
体卫士说明了这种情况,并说:“我们每个人随时随地都要保持高度警惕,密切注
意周围能接触到的人的一切行为。”自从东征胜利后,原来的宪兵排即扩编为卫士
连,我担任卫士连长。平常蒋介石出入行动,都由我带一个班和一个卫士随从,在
东山住的时候,也是如此。
在发现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之后的第三天,当蒋介石由省城办事处回东山吃中
饭时,我同他坐一辆汽车,我坐在前头同司机并排,还有一个卫士。后面一辆卫士
汽车,卫士排长带着卫士坐着。当我们汽车开进城门约一百米的时候,我和卫士都
发现一个穿长衫的,一个穿短装的两个人,向我们汽车注视。我立即转脸向蒋介石
轻声报告说:“发现两形迹可疑的人,我已作警戒准备。”同时迅速地把汽车门上
层的玻璃板摇下来,把二十发的快慢机盒子枪作好射击准备。时间只有几秒钟,当
汽车开进城门洞约三十步的时候,我看见那个穿长衫的,对着汽车举起手来,我迅
速而敏捷的先发制人,举起盒子枪伸出玻璃门外,对准那个穿长衫的连续发射,卡!
卡!那个人就倒在地下。我不叫停车,继续开出城门洞,风驰电掣地开回东山。同
时后一辆卫士车听见我的枪一响,他们马上停车,卫士们蜂拥而下。当那个穿短装
的人举起手来,还未来得及发枪的一刹那间,被一个卫兵一脚正踢在中膝盖后面,
另两个卫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动弹不得了。卫士排长把他拖到汽车上,那个被
打伤已经垂死的穿长衫的人,也一同拖上汽车,很快也开到东山,立即审讯,供称
是以前商团陈廉伯的人,来行刺的。蒋介石即命令将该犯押交军法处查究。其中内
幕究竟如何?以后怎样处理?我就说不上来了。当天晚上,陈洁如嘉奖我卫护有功,
赏我硬币二百元;对其它人也有奖赏。
这两次遇险,倒真可说是蒋介石命不该绝了。在“东坡楼”一案中,假使不是
那头一辆汽车鬼使神差般地出了故障,则蒋介石很可能就“当场殉难”了;“城门
口”一案,是陈廉伯用人失当。若是请几位老谋深算的杀手,也不致于因为事前太
着痕迹而引起卫士们的警觉。倘若卫士们事前毫无觉察,则“城门口”也许又蒋介
石“为国捐躯”的所在了。
世界上的事情,千变万化,往往受限于某个极微小、极容易被忽略的主观或客
观因素而改变事物发展轨迹。前述的几次蒋介石“逢凶化吉”的事例,基本都是因
了某种微小的客观条件的变化而使蒋介石化险为夷的。马屁文人们事后极尽渲染,
把一切都归于蒋介石“命大”,纯属无稽之谈这是就“道理”而言。
然而,就“事实”而论,又不能不承认蒋介石的“命大”。从历史唯物主义的
立场来看,恰恰是当时的中国需要有一个“蒋介石”,假如蒋介石不合时宜地夭折
了,中国的历史也许就要重写或者更好,也许更坏。从这个意义上说,是历史
车轮的转动使蒋介石“命不该绝。”
用中国民间的传统说法,蒋介石屡屡大难不死,叫作“恶人长寿”,或谓“恶
人命大”。这种唯心色彩较重的解释是难以服人的。蒋介石作为一个人,他也有一
批忠实的追随者,有人怕他,有人喜欢他,有人深恐他身陷险境,不惜一切代价保
护他,这也许是蒋介石“恶人命大”的另一个原因。陈洁如在她的《回忆录》中曾
透露过一个鲜为人知的史实:蒋介石有过一次自杀的念头,但被陈洁如成功地预先
制止了。
那是北伐军占领南昌以后,蒋介石为了独揽大权,要求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
迁往南昌办公。1927年3月,国民党二届三中全会在汉口召开,中国共产党人和国民
党左派联合挫败了蒋介石准备在南昌另立中央的企图,并通过了限制蒋介石个人独
裁的一系列决议。
会后,廖仲他先生的遗幅何香凝女士专程赶到南昌,向蒋介石转述了二届三中
全会上大家对他的批评,并传达了有关限制蒋介石权限的有关决议。何香凝向蒋介
石介绍了大会的有关情况,并说明汉口政府是合法组成的,孙中山夫人宋庆龄已经
宣布,汉口政府是孙中山先生思想的正当诠释者。也就是说孙夫人是支持这个政府
的。同时,何香凝给蒋介石看了一份传单,上面印着:
“革命若要成功,须先打倒蒋介石”。
当时的蒋介石,本已是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军事委员会主席,他本来是想在
北伐军攻克南京后,成立一个以他为首的南京政府的。突然间,汉口政府宣告成立,
并对他的独裁行为进行了批评,将他已有的权力剥夺了,蒋介石经此骤变,气得面
色苍白,双手抽搐。
目睹蒋介石的表情变化,心细如发的陈清如忽然预感到了什么。她悄悄走进卧
室,把蒋介石的手枪从枪套中取了出来,藏在了蒋介石的长筒马靴里面,又偷偷提
醒卫士和仆从们,让他们留意蒋介石举动。
何香凝在客厅里继续同蒋介石谈话,她把已经当选为汉口国民政府主席的汪精
卫写的一封公开信交给蒋介石过目,这封信中,首次提出了蒋介石是人民的“公敌”
的说法。接着,何女士又告诉蒋介石:“汉口政府已下令撤除你的所有公职,并将
你开除党籍!”
关于蒋介石盛怒的情况,陈洁如曾作如下描述:
他看得出他已大难临头。他看得出他的地位、前途、名
誉在迅速滑落,离他而去。原本,他还以为国家如果没有他,
绝对搞不下去。他是继承孙先生衣钵之人,本党本国需要靠
他领导,以求实现孙先生的主义。而如今呢?他就如一只旧
鞋子一样,横遭抛弃。一切都完了!他走向我们的卧室,我
感觉到他万念俱灰、绝望透顶。如我刚才所虑,他进去找他
那支手枪,但它却不在平常放置地方。他像一个梦游人似的,
将抽屉一个个拉开,又搜查衣柜,仍找不到那支枪。
如此饱受折磨,他全身迸发强烈.的恨与怒,已经完全乱
了方寸,他魂不守舍,怒气冲天,把两只旅行箱从椅子上拉下
来,将箱子里的东西统统倒在地板上,然而还是没有枪。廖
夫人和我立在门前,身子颤抖不已。他狂吼起来:
“我的手枪呢?”
我看见他双眼正射出一股奇异之光。这时,我已在哭泣,
廖夫人则在设法使他镇静下来。
“我的手枪哪里去了?”他失望地又说一遍。这里我看见
他的脸像猪肝一样红,他的手在抖。
“它应该在平常放的地方。你把它放在哪里?”
“我最亲爱的,你没有把枪交给我呀!”
此时,他真的发疯了。他桌上的东西统统扫落地上,打烂
椅子、推翻桌子,大吵大闹起来。
廖夫人拉他臂膀,想制止他。她厉声喊道:
“不要像个宠坏了的孩子!只有耐心和容忍才能使你转败
为胜。这里不是你的家,你怎可毁坏别人的财产?不要失去理
性!”
他经此训斥,就像个婴孩一般,整个崩溃了,嚎陶大哭起
来。
设想,若不是陈洁如事先把蒋介石的手枪藏了起来,蒋介石盛怒之下丧失理智,
很可能会一枪毙命,把中国现代史自1927年以后的所有页码全部改写!
连蒋介石自己也承认:“在那怒不可遏的情况下,我真的可能举枪自杀”。他
对陈洁如说:“恐怕果真是天意使你想到藏起我手。枪,因而救我一命。我如今已
是一个重生之人。”
天意也好,人意也罢,蒋介石屡遭大难而未死,也许正是应了老百姓那句话…
…恶人命大。
3.磨刀霍霍 小试锋芒
第二次东征取得全面胜利之后,蒋介石的声望如日中天,由此,他的权力欲开
始恶性膨胀。
邓中夏在《中国职工运动简史》中曾对当时形势有过如下概括:
“1926年1月,国民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以后,广东政局内即发生新的酝酿,原因
是共产党在国民党大会时采取了对于新的右派的退让政策,以致新右派得以纷纷返
粤活动,于是左派的政权隐隐发生动摇。蒋介石以左派的资格一变而为新右派的领
袖。”
邓中夏提到的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的“退让政策”,系指陈独秀为首的中共中
央未批准毛泽东、周恩来、陈延年等人对国民党采取“打击右派,孤立中派,扩大
左派”的政策,从而使国民党右派限制和反对中国共产党的要求得以成为现实。陈
独秀错误地认为当时的革命活动在全国各处都遭受打击,力主向国民党右派让步,
与西山会议派的孙科、叶楚化邵元冲三人进行谈判,甚至同意了右派提出的两项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