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他去她公寓找她。她苍白着一张脸,唇瓣上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冷汗涔涔,手中握着病历本。
“我没有选择,这是我出国深造的唯一机会。”她一声不吭地打掉了他们的孩子,而他根本不知道她怀孕了。
他跑下楼,狂乱地在城市里乱窜,最后钻进一家酒吧,拿自己的胃当调酒器使,在酒吧里把各种颜色的酒调试了一个通宵。
清早,他满嘴燎炮地走出来,跌跌撞撞又来到她楼下。他听到低沉而又忧郁的音符从她的门内传出,那就是一种情感,但没有一丝杂乱,没有一丝惶然。
他默默地转身而去。
她走的那天,在机场给他打电话。他一听出她的声音就把电话挂了。他站在事务所十八层楼顶上,看着飞机轻灵地、毫不留情地飞驶而过。
天很蓝,楼顶有谁栽满了菊花,秋天的味道喷香地扑进鼻腔,呛得他泪流满面。
他照常上班、开庭、应酬,除了酒喝得猛些,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发小张弘拉他去吃韩国烤肉,他在烤架上抹油时,不知怎么把手背朝了下,皮肉烤焦的异味弥漫在整个餐厅。
“你这是烤熊掌还是烤凤爪?”张弘站在医院的走廊上,脸都青了,“你算什么大男人,就那么拿不起放不下?”
他想笑一下,却没成功。
以那种决绝的方式离开的人,为什么在二年之后又要回来呢?
她竟然还记得他的手机号。
昨天,他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我已到北京,明天十点的飞机到青台。”
他心里面一阵抽痛,突然知道这是谁了。这样讲话的方式,仿佛她以前出外演出结束,回来时告知一声。
他接到短信后,总会早早地去机场等着。她一下飞机,就能看到他温柔的笑脸。
现在要去吗?
他闭上眼,胸口激烈地起伏着,嘴角浮出一丝苦笑。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能轻易扯动他心底的某根弦。
墙上的挂钟叮叮咚咚地敲了九下,他突地跳起来,拿着车钥匙急急下楼。
他对自己说,他不是去接她,只是想看着她功成名就、荣归故里是什么一幅模样!
车在通往机场高速上疯狂地疾驶,风呼呼地在耳边刮过。有海的辉映,青台的天空总是很蓝,蓝得刺眼。
他停好车,时间已快接近十点了。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扶着电梯上行时,指尖都发了白。出关处挤满了人,他避开人群,走进附近一家书店,在门边挑了个可以看到出关处全景的角度。
飞机很准时,十点刚到,机场广播里播送从首都机场起航的航班已抵达青台机场。他控制不住心头的震颤,心跳极快,一下一下,没有规律地撞击着胸腔,隐隐生疼。
不一会,她夹在鱼贯而出的旅客之中,走出了通关处。
米色的风衣,灰白的牛仔裤,微微弯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脖子上随意搭配了一条涂鸦风格的长围巾,还是那么优雅,还是那么清丽。这种气质只有沉浸于艺术殿堂之中的人才会显现。
她一点都没变。
他呆呆地看着,看到她四处张望,急切地寻找着谁,娇柔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失落的神情。
她是在找他吗?
她又巡睃了一遍,长睫低落,忧伤地收回视线,慢慢往外走去。
他没有追上去,事实上,他浑身的力气都象被抽尽了。他默默看着她的背影,俊容痛苦地抽搐着。
在离他不过十米的另一侧,陶涛手中抓着一个写有“左修然”的纸牌,正眼眨都不眨地凝视着他。
第三章,惊艳
左修然很讨厌等人。
不管是公司开会,还是与女伴约会,如果对方迟到十分钟,他立马转身走人。
他转了转脖子,再一次看表,十点过半。他低咒了一句,踢踢脚下的行李箱,心头一股无名火狂猛地升起,不过他俊美的面容上不会流露出半点。
怪不得总公司决定今年才向青台分公司增设新型发动机的生产线,员工如此散漫无纪律,不讲究效率,看来管理层有问题。
他无奈地欠身准备去扶行李的拉竿,一缕带有魅惑气息的香味轻飘飘地从他身边飞过。
他斜斜嘴角,慢悠悠抬起头,目光定格下来:前方十米,发现有目标物。
当真是个尤物!
一看就知道面料一流的黑色修身风衣勾勒出可乐瓶身材,不是华伦天奴,至少也是宝姿新款,黑色的丝袜衬得双腿修长,美目流盼间,风情无法阻挡。
他认为完美的女人,年龄通常二十五六岁上下,轻熟女,还略留有那么一点孩子气的天真,但同时已经足够世故,深谙穿衣打扮之道,并且收入独立,讲求实际,有着白领阶层应有的体面学历和一点小聪明,也许还有点布尔升亚的小情调,渴望爱情滋润但身边刚好差那么一个Mr。right。
眼前的女人太过妩媚,显然不太合格,但打发下时间,也能凑合。
他没有急于走过去,而是当女人翩然回眸时,他恰到好处地迎视着她,微微一笑。那种迎视,只是一种礼貌,可四目相对时的电光火舌,却是高电伏的。
他非常自信,能在他的注视下淡然自若的女人很少。
女人先是一愣,然后淡淡点了下头,便收回了目光。
此姝不是庸脂俗粉,不是简单放个电就能骨头轻三两的。他拉着行李向她走过去,随意瞟了眼玻璃窗外。
“青台的天气不错哦!”老套的开场白,可是却非常实用。
女人盈盈一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接下来,你是不是会说我们好象在哪见过?”
他慵懒地挤了下眼,“哪里,我只是想说北方航空公司的咖啡真是难喝。”他瞧见女子行李箱上贴着的标签和他是同一个航班。
女子一怔,但随即点了点头,“是,座位又挤,腿都不好伸,足足闷了两小时,真是要命。”
他坐的是头等舱,当然不会遇到这问题,可是不能说,免得女子敏感。“我在等人,你呢?不急的话我们去咖啡厅坐坐。”
“也好,我正想放松一下。”女子倒也大方,丽眸泛出一丝打趣,向他伸了下手,“曾琪!”
“左修然!”
她的手轻轻搁在他的手心,并非柔若无骨,但也触手轻柔。他简直不敢用力,只觉一阵筋酥骨软。
他要了杯蓝山,女人居然点了杯黑咖啡。
“昨晚写了一夜的企划,我要提下神。介意吗?”曾琪拿出一根烟,斜眼看他。
“请便!”
那烟细长,长得引人注目,原来是接在烟嘴上。
左修然不喜欢抽烟的女人,哪怕是女人专抽的细细的带有薄荷味的。这样亲吻起来,嗅到一嘴的烟味,感觉象在吻一个男人。
尽管曾琪抽烟的姿势非常的撩人,但左修然一颗驿动的心已经安定下来了。他们就象在旅途上相逢的两个陌生人,谈谈青台的海和小吃、风土人情,把咖啡喝完,没互换名片,也没互留电话号码,礼貌地道别。
曾琪也是深谙此道,挥挥手,背影曲线优美、玲珑如画。
左修然撇了下嘴,掏出手机看下时间,又过去半小时了,他挑挑眉,决定打车进市区。
他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拧着眉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女子。
一张瓜子脸,眼睛又大又圆,一点都没有化妆,看不去不过二十五二,这么年轻,大概刚毕业不久吧?长发黑亮笔直,滑过肩膀直抵腰间,衬出她额角圆周润唇红齿白,一身粉蓝的职业裤装使她的面容更显稚气。
他不到二十秒就相当挑剔地目测出她的三围,基本属于未发育完全,居然就敢出来混社会。
其实,这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感兴趣的是她手中拿着的纸牌,上面用黑色的水笔写了三个大字“左修然”,而有字的一面是对着她自己的,他从侧面才看到那几个字。
她象是被某位高人给点了穴,站得笔直,眼睛眨都不眨,如一座雕塑。
他咬了下唇,走过去,把纸牌翻正,哗地一下举起女子的双臂。
“小姐,你不觉得接人应该是这样子吗?”
“啊。。。。。。”女子一声尖叫没出口,就被他修长的手捂住了嘴,“这不是非礼,而是友情提醒。”
真是疯了,公司怎么派这么个白痴过来。左修然暗暗咒着,眼中却温柔如水。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左修然。”
女子瞪圆的眼又瞪大了一点,眼珠都快撑出眼眶了,“是不是帅得让你出乎意料?”他笑得如沫春风。
女子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啼笑皆非地松开手,“那要看下我的证件吗?”
女子摇头,她同样看到了行李上的标签。“我们。。。。。。都以为你应该是个秃顶老头。”
“什么?”这回换他瞠目结舌了,然后放声大笑,“你们的想像真是有趣。你是第一次来机场?”所以才这幅蠢样。
“以前也有来过。左老师,你好,我是陶涛,公司技术部的。”
“陶涛?”漆黑狭长的眼睛望向她,“这名字挺。。。。。。壮观。”他真的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就是觉着女孩子取这个名字很怪异,一点也没女人味。
陶涛轻笑,习惯别人这样的讶异了。“左老师,你行李都在这吗?”
他耸耸肩。
“那我们走吧!老总们在公司等着为你接风呢!”她抢着给他推行李,他挡住,“前面带路。”
“这是公司的车?”他站在停车场,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从车阵里开出一辆带有进攻很男人味的宝马五系,再一次瞠目结舌。
陶涛跳下车,替他打开车门,“是我的车。”
宝马是所多男人心中的极宠,但她总觉得开着象个暴发户,唯恐天下人不知自己发达了。而且这车也不适合她,她更想要一款秀气的价位中等的车。
车是爸爸送给她的嫁妆,理由一个,就是贵,可以配得上女神儿子的身份。爸爸给华烨则是几大块金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