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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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时-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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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也抿起,紧盯了他片刻,他倏地如一根沉甸铁条般直挺挺的蓦然沉下水,而水面上连个泡沫都不见,仿佛那处从来没人出现过。
  萧香错愕不已,他被那两道凶狠眼神给惊了,那野性十足的少年明显是岛上的人,但,他俩从未撞过面更无甚渊源,他这是?
  暗叹了一气,他忽然觉得自己命中跟玄月岛或花家犯冲,这才刚来就遇了诸多莫名其妙的事,着实让人郁闷费解,之前的快乐心情也烟消云散,忍不住孩子气的仰天嚎了声,朝右返回。
  游出二、三米远时,水下突然出现些微异动,他没在意,只当鱼群在戏耍,可当小腿被一个滑腻粗壮的东西缠住且一路往上绕过大腿、紧紧缠上腰时,他面无人色,浑身冰冷战栗惊骇莫名,想尖叫,声音却卡在喉咙里,那贴着皮肤缓缓上滑的腻凉几乎让他心跳停止,四肢僵硬如石,眼神思维都在涣散,一片空白。
  皮肤变得异常敏感,他浑噩恍惚中感觉到有条细丝般的软物沿着小腹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到胸口,腰上缠绕的圈越来越多越来越紧,那丝条点到脖子时,他只感觉得到五脏六腑绞紧的巨大疼痛,心里无比绝望——
  走开!别靠近我!
  那东西像是故意要恐吓他般,绕上脖子后又爬上脸,翘起灵活的身子与他面对面,硕大扁平的金黄脑袋赤裸裸的钻入他混乱的眼瞳中,清晰又骇然。
  眼中映现的这个亮黄脑袋的东西是属于蛇的,而且是条粗长的大蛇,它吐着腥长的蛇信子在他脸上,那绿豆般的小眼睛黏腻阴潮的盯着他,蓦然张大嘴露出两颗锐牙示威般扑上来,上下腭130度大开几乎可以立即吞下他的头!
  意识刹那间昏沉,他极度恐惧下居然忘了闭眼,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眼前大嘴中凸起的一块儿淡粉色的肉。而蛇兄显然也没打算要吞他,它只像是在向别人骄傲的展示自己威风的大嘴般,扑上来,退开,又疾速贴近,又退开,然后得意洋洋的盯着他。
  紧缠在身上的蛇体在滑动中放松,他被挤压得疼痛的胸肺终于得以轻松,但彻底僵化的脑子却无法对它进行思考,整个人魂不附体仿佛空了般,连恐惧都在不复存在了。
  一人一蛇就这么绞着,时间像是生死轮回了好几次,也像眨眼功夫,他终于机械似的抬起手,颤抖的缓缓的轻碰一下它粗滑的蛇身。
  蛇头突然扭成不可思议的防备角度,随时准备攻击,可对方除了颤抖的抚触外并无其他动作,且动物特有的锐利直觉告诉它:这人没有危险,他是在示好示弱。于是,它觉得高兴了,不再吓他,并把头伏在他颈上,咝咝吐着长信子。
  萧香如崩断了弦般出现短暂昏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涣散的神智慢慢凝聚,开始感觉得到心脏的跳动。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愚钝,他没有灵活敏捷的手脚足以弄死这东西或捉住它,也没有临危不乱的冷静和淡定与之周旋,他甚至没有强健的体魄和体力跟它耗时间!
  咝,蛇兄无聊了,骇人的蛇头又爬上来与他面对面,吐着信子扭动它纯亮黄的身体,荡出一波波圆滑的漂亮弧度。
  萧香不敢动半分,垂下眼帘拼命压下欲冲出喉咙的心跳,任这滑腻微凉的大家伙把头贴在他额上,忽然感觉缠在身上的圈开始缓缓松动,心下一喜,猜测它估计是玩腻了想走了,于是更是不敢轻举妄动,连呼吸都变成若有若无。然而,只松了几秒它便又环紧了,并且开始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玩耍似的。
  恐慌又无力的感觉狂涨,体内忽冷忽热,他满头冷汗,四肢依然僵硬着。
  “HIU——”,一声嘹喨婉转的口哨声刺破僵滞,继而,他察觉蛇身痉挛似的抽了几下,蛇头似惊慌又似兴奋的蹿上蹿下,在第二声口哨响起时,它飞快的甩尾滑动,把他带到崖壁浅水处的岩石上,缠在他身上的蛇身也松开,滑到一边一圈一圈的把自己叠起来,那一坨高耸的亮黄色绝对超出三米长,颜色看上去漂亮又恐怖,他余眼晃过立即紧闭上,再也不敢看了,只盼着它能离开,越远越好!
  一人一蛇都在默然时,忽然传来安宁的呼叫声,夹着传来的似乎还有踢水的声响,萧香心急如焚,急切焦灼的盯着崖右面,从未有过的虔诚心祈求他千万别过来,别过来!
  片刻,那端声音又骤然消失了,他崩溃般把头埋在膝上,虚弱的喘息。太可怕了,再来一次他就要心脏衰竭了。
  此时,一个少年悄无声息在他跟前浮出,孩子似的调皮清亮的笑声近在咫尺的响起,似炫耀的问道:“花雷,你说他是不是很害怕?”
  咝咝。
  “真可怜。”他又说,“这是我的地盘,难道没人告诉他不能乱闯么?”
  咝咝。
  “诶算了,他是客人呢。”他边说边伸手去摸萧香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光滑冰凉的触感有些像花雷,好奇心起,索性两手强捧起他的脸,把黏在他脸上的湿发拨开,定定瞧着,忽然笑了,转头蛇兄说:“花雷,他真好看,我喜欢。”
  咝咝。
  “我就知道你一定也喜欢的。”少年得意的笑,那笑中有野性有狡黠,同时兼容了一种特有的纯粹明亮,上扬的浓眉显得邪气十足,他用修长带薄茧的手指画萧香精细的五官,说:“晚上我会出来找你的,你等我。”
  “……”
  “花雷,走了。”少年朝蛇兄花雷勾手,花雷立即欢快的散盘,整个缠上少年,渐行渐远。
  许久后,萧香回过神,劫后余生的强烈感让他突然颤抖不止。

  act 19

  当沈破浪一行人找来时,见安宁两只小脚丫挂在一块挑出的平石上,正一副“只露首尾不露腰身”的滑稽相飘飘荡荡,更滑稽的是他正惺惺作态边挥泪边凄凄惨惨的捏嗓子嚎: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这番唱作俱佳引得一行人哄然大笑,他吓了一跳,侧目一望,登时收声敛行,哀叫:叔叔,快来啊。
  “我下去。”沈破浪把上衣丢到地上,就着沙滩裤下水,忍俊不禁的把他双脚放下,四下望了望,“你哥哥他人呢?潜水去了?”
  “嗯。好久了。”边说边往岸边卖力划去,两腿踢腾活似羽毛未满的小鸭子。
  沈破浪把他整个提起,到了岸边往三少怀里一塞,又往水里去。“你们先走吧,我去叫他上来。”
  “别耽搁太久了!”单令夕高喊。
  沈破浪头也没回的挥挥手,走到深水处便一头扎进水里,潜了几米后又浮上来看看,没见人影又继续潜,一直潜到崖左侧时,才发现崖下有一人呈懒洋洋之态靠着石壁,面目有些模糊,但白皙颈间披散的黑发使他确定那人是萧香。
  叫了两声都没回应,沈破浪游近,却见他浑身轻颤攒眉绞眼,苍白的脸上有着痛苦的神情,心猛地一跳,立即把他揽起,那拂在胸口上的略显急促灼热的气息显示他是发烧了,但身体却冰凉得不似活人,他飞快把他抱起,小心踩着崖壁下的石块返回岸上,翻出衣衫上袋里的手机。
  三言两语跟花四交待清楚后,沈破浪把石棱上的衣衫拿给他穿上,过了一会儿,小莫开着车来了,他遽即抱起萧香上车,厉眼射向一脸担忧的想过来看情况的小莫,喝了句:快开车!
  小莫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耽搁。
  飚到前院只费了十分钟,林末和花四在大门口候着,车还没停稳,花四已经奔过来焦急询问,沈破浪没功夫理会他,兀自把人带进屋里,让岛上的专职医生检查。
  “高烧。”身为医生的林末在一旁说,“按理说不至于的。”
  “可能是在水里呆太久了……”中年医生边说边试针,从药箱里拿了两只小玻璃瓶,混合着吸入针筒,拉下萧香的裤子,对准臀部迅速扎了进去,那利落的手势和狠劲儿让围观者心寒了一下,不无庆幸幸好不是自己。
  “严重么?”沈破浪问。
  “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点水土不服罢了。”医生眯着小眼睛笑,问了病人房间后便收拾医箱,起身道:“先把他带回房,呆会儿我拿药过去。”
  “好的。”
  沈破浪道了谢,把萧香抱回后院房里,翻出睡衣给他换上,又拿了干毛巾小心翼翼的帮他擦那头半湿的头发,花四跟后进来,在一旁絮絮叨叨一个劲儿怀疑为什么好生生的突然就病倒了?
  “你就给他清静一下行么?”单令夕把他扯出门,“走吧,时间快到了,你真该去准备准备了。”
  两人前脚刚走,医生后脚便来了,挂了盐水,把药袋放桌上,交待好用量时间后也匆忙离开了。
  萧香睡得很沉,但那紧攒的眉头显示出奇异的不安,沈破浪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回自己房里冲了澡,又给花四打了个电话后才返回,上床躺在他身边,打开笔记本,调出一个音频文件,播放后给他戴上耳麦。
  山波上有一片小雏菊花海,色彩斑斓的花朵儿正得正艳,微风拂过,一朵朵小花欢喜晃曳,笑容明亮耀眼的小男孩儿在花丛中穿梭,身后甩出一串串跳跃起伏的音符——
  那个馥郁激昂的夏季
  苍翠的冬青引来金铃子清吟
  我停下脚步,听它振翅而歌:唧铃铃,唧铃铃
  它说:乖孩子,不要悲伤
  无论到哪里,你会开辟一片新天地
  财富和自由也不能让我离开你
  我愿放弃一切,永生蜷伏你为我建造的囹圄中
  直至生命终止
  ……
  沈破浪把本子放一旁,侧身支肘望着他柔软了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即使三年过去,他的喜好依然无甚变化,当年失眠、焦躁、不安、悲绝时,也是这样听着曲子放松,他外婆从小就把他养成了从里到外都精致的人,执着的喜欢某些形而上的不切实用的东西,重视感性的心灵享受,不怎在意物质,如若今日有满汉全席,他会欣喜饕餮一番;若明日饭粝茹蔬,他也同样能安然食之。
  这是个非常个特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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