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堂弟您的孙子了。”
夏老爷子一张圆滚滚的脸上有一对小眼睛,此时,这双小眼睛蓦然张大,精光乍泄,呵呵笑了起来。
沈破浪和萧香礼貌唤了声,把手上的礼盒递过去,那张圆脸上立即现出喜不自禁的表情:嘴咧开,黑短的眉毛一高一低,眼睛眯着……模样很卡通,也很生动很喜乐。(非&凡#TXT)
“客人好!”鹦鹉又叫,“客人好!”
“这只蠢鸟。”夏漾屈指弹向鸟笼,鹦鹉扑楞楞就掉下杆了,在笼底直打转,他拿起桌上一根檀木细棍,伸过鸟笼里戳它,那鸟儿左躲右闪的就是不会飞上铁杆,被逗怒了就只会尖叫:讨厌!讨厌!
还真挺蠢的。萧香撇过头忍笑。
“别弄它了!”夏老爷子抽走木棍,助鹦鹉一棍之力上了铁杆,这才吩咐孙儿带两人进屋。
上了二楼,进入最边上的一间房,萧香略略扫了一眼这简洁舒适的房间,把窗子打开,沁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些许潮湿,遥目望去,洛水河就在不远的数座院落外,如一条碧翡翠纽带,含蓄的系在婉丽女子的腰间,典雅而端庄。忽然眼前如撒纸片般扑起一道道白影,仔细看,原来是成群的鸽子。
夏漾走过来,指着一座与夏家类似的院落道:“是那家养的。除了鸽子,还有黄莺、喜鹊之类五花八门的鸟,早年那老爷子跟我们家老爷子是换挡兄弟,整日无所事事就端个鸟笼到大街上遛鸟,后来我们老爷子改邪归正奋发图强,他却更加变本加厉地玩起鸟来,如今已经是洛水城的鸟类专家了。”
“那多好啊,改善生态环境。”萧香笑,“夏时回来是住这儿,还是回他家?”
“过年一般是住这儿,平时都在自己家。小叔没娶妻,所以一直跟老爷子住。对了,几个叔伯姑估计明晚上都回来了,可能会捉你们聊家常,你要应付不来就尽管微笑。”
“聊什么家常?”沈破浪放好行李,问。
“什么都聊,他们很能扯,很八卦,很热情,同时,也很怕五叔。”夏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后天中午五叔他们就回来了,放心吧。”
“为什么怕叔叔?”
“因为五叔喝过洋墨水,人又长得儒雅端正,可他们就不同了,不仅是一群没上过大学也没见过大世面的土鳖,那一副副歪瓜裂枣的模样还像是上帝随便捏出来的不合格品。对于可望不可即的美好事情,人们的敬畏之心自然有之。”
“有你这么说自己家人的么?”萧香好笑,极度怀疑他的夸张程度,“怎么没见你有歪瓜裂枣的基因呢!”
可是,当真正在第二天傍晚见到这些叔伯姑们时,他无言了,发现夏漾的毒嘴并非空口无凭,而是一个个都是有事实根据的!眼前这些人怎么说呢?拆开来看,每个部分都是正常的,可组合在一起,就怎么看怎么诡异,比如大叔夏南海,夏家海运的老大,那下巴不管是笑还是不笑,都绷得紧紧的,导致整个嘴角两端向下弯,一脸悲苦相,可事实上他这人性格极其开朗风趣;二叔夏东海就不用说了,就是个黑社会老大;三姑夏西海奇瘦,竹竿似的直挺挺一条,走个路都一摇三摆似随时会被刮走了;四叔夏北海最像夏老爷子,体型矮胖,一张红润的圆脸上时时挂着笑,像个喜剧演员……(非&凡#TXT)
暗叹了一下,他望了望夏家两位端庄的奶奶,不明白基因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明明父母都正常得很,生出来的孩子却一个个的都那么的与众不同,而且更诡异的是,这些叔姑们都娶了个漂亮的太太或嫁了个高大英挺的老公,生养的孩子又都一个个郎才女貌,精明能干。
夏家全体对于闻名已久的萧香非常热情,好的相貌一直是夏家人自身难以拔除的痛,和抗拒不了的诱惑。以前他们宠爱夏时,现在,对于温驯精巧的萧香,他们同样小心翼翼的喜爱。几个姑姑一吃完饭就非把他拉到洛水最昂贵的购物中心,自做主张的给他买了金项链金手链。
这是年轻人会戴的东西么!萧香无言哀嚎。
“姑姑,这些玩意儿只适合暴发户戴,人家萧香‘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的,你们这不是活生生的糟蹋他么!”看够了的夏漾终于开口了,把礼盒一个个退回去,换成一个吊坠,指甲大的天然琥珀中镶嵌了一粒蓝钻,样式简单却极尽精致,也极其昂贵。
萧香不想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沈破浪很喜欢,花言巧语的就自己买单了,随后又挑了些漂亮的小礼物送给他们。
一举讨好所有人。
隔天中午,夏行若一行人下机了,跟来的不仅有十一、三七和安宁,还有韩清幽。
夏潇洒自得知韩清幽还是待嫁闺中,整个就由流氓变身为情圣,一逮到她落单时,就时不时来个忧郁表情,时不时学一下五叔的温柔体贴,时不时创新一个求爱暗语,时不时……
韩清幽杵了,何时何地都不再敢离开自己姐姐或姐夫——夏潇洒惧怕韩清淋胜过夏行若,一见韩清淋如老鼠见了猫,有多远躲多远,也不知原因为何。
安宁、十一和三七这三个孩子可兴奋了,大年大三一大早,一串隐约的敲锣打鼓声和着喇叭唢呐声驱走了小巷的宁静,夏时蓦地从床上跳起来,挨个的把几个小鬼叫醒,神速的穿戴整齐,奔出大门站在门等候。
喜乐越来越近,四人伸长了脖子朝巷内望,一串嘹亮刺耳的鞭炮声适时响起,穿着一身红褂子的迎亲队伍出现在视线中,四人抬大红花轿,其后跟着乐手,后面是清一色捧喜糖及甩红方巾的阿姨们,每个人脸颊上都抹着两团红胭脂,笑意融融。
经过夏家门口时,几位阿姨纷纷抓糖果给他们,扬声叫“新年好”!
几人也笑嘻嘻的齐声叫:新年好!恭喜发财!
家里来了几个小娇客,再加上自己的几个孙儿,夏老太爷忙活开了,上午带他们去老年怡情馆看斗鸡斗蛐蛐,下午全体挨个长袍褂子上茶座听明先生说书,一壶铁观音一盘瓜子就坐上俩小时(非&凡#TXT),一节“俞中举题诗遇上皇”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
回到家,安宁甩拍小袍身坐上太师椅,小手往下巴捋一把无形的胡须,咳一声,字正腔圆的用软嫩的嗓音开腔:“君不见,韩侯未遇,遭胯下受驱驰,蒙正瓦窑借宿,裴度在古庙依栖。时来也,皆为将相,方表是——男——儿——”
末尾居然拉出戏剧腔来了,这习惯总改不了。萧香笑得打跌。
“都不许笑!”夏老太爷威严的咳一声,转又和蔼可亲地对安宁说:“娃娃继续,说完了有奖!”
“什么奖?”十一问。
“那……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安宁望了望期待的十一,又开口说了自己最熟悉的《凤求凰》,说到文君初见相如时,他起身踱官步走到萧香面前,踮起脚尖用力把他拉坐下,捧着他的脸说:“见那秀才,果真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柳眼窥花花轻动,窃玉偷香香更浓……”
萧香愣一下,搂住他笑不可遏,这小个头被厚厚的灰蓝褂子衬得书生气十足,可爱极了。
“夏爷爷,给礼物!”十一蹲到夏老爷子跟前讨赏,喜笑颜开。
夏老爷子佯装咳一声,努努嘴,领着一帮小鬼进屋,从古老厚重的樟木箱里取出个方形铁盒,打开,里面花花绿绿的全是糖和巧克力。十一抓了一颗剥开,皱眉咬一口,丢回去:“不好吃!要别的!”
“臭小子!这都是从各国带回来的,我都舍不得吃呢!”夏老爷子心疼的拿起他剥开那块,从另一头咬下,连连赞好。
安宁飞快抓了一把进裤袋里,也嚷嚷:“要别的!要别的!”
于是,吃过晚饭后,夏老爷子带几个小鬼到自己身为鸟专家的兄弟家里,给每人送了一只鸟……
此后几天,院里的苦楝树上,数个鸟笼排排挂,每天一早就听见各类鸟儿吱吱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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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是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有许多的文物古迹及民间特色的小食品,这两天,阳光和煦,夏时带着他们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在大街小弄里钻,吃喝玩乐面面俱到,乐不思蜀,心血来潮还可以坐上夏家的小型游船在洛水河上飘游,沿途欣赏青山秀水风景如画,困了乏了直接进客房休息,惬意之极。
这个年注定过得充实又丰富,这座古城有太多的惊喜待人去发现,夏家人异于常人的热情好客更是让人宾至如归。
初六早,沈破浪和萧香要赶机飞回燕城,收拾东西的时候,安宁叩门进来,把兜里厚厚一沓红包塞给萧香,万分愧疚道:“香哥哥,你一半哥哥一半,我对不起你们,你们自己买点东西吧。”
沈破浪忍笑。这小家伙来洛水前答应初六或初七回去的,可昨天跟他说时,他死活不肯,赖这儿不走了。
“那行,亲个。”萧香把脸凑过去,他立即啾了一下,眉开眼笑的奔出去了。
上飞机后,萧香把红包拿出来数,嗬,真不少,七八千了!其实有一个还是自己给的,两千块,由此可见,他还私藏了一部分。
近午到达燕城,一出机场,熟悉的冷冽的寒气席卷而至,萧香禁不住直打哆嗦,把厚厚的羊毛手套戴上,紧偎着沈破浪取暖。
打车回清平山,满园的红灯笼彰显着喜庆气氛,米奶奶和喜人都来了,正跟沈家亲朋好友在温暖的客厅里闲聊,欢声笑语隔绝了外室的冰冷,每个人都真心的喜悦着,为这大团圆年。
招呼过后,沈破浪放下行李,拉萧香走到沙发末端,与直立的落拓不羁的壮年男人大力拥抱,欣喜若狂。
“宝贝,这是小叔,他一直在国外飘荡,只有过年才会回来。”沈破浪介绍。
“小叔。”萧香笑唤。
小叔,也就是沈嘉禾朗笑,给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