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陌璘殿门,守门的几个小仙见着我没显出什么异样,由我过去了。我眼见发现内院一角围了个颇大的院子,询问小仙,答曰是外门的弟子搬迁上来了,怕出意外。
我寻思小七可能就在那院中,正往那方移了两步,一道熟悉的气泽却自空中掠过,降在我一旁。来着本是要往内殿走去,不经意间回眸扫了我这方一眼,脚步蓦地顿住。
我朝他行了个礼,微笑唤道,“慕师兄。”
慕止又着眼瞧瞧梨花小妖,平淡道,“小茶这半年却是去哪了?沐师兄一直在找你们。”
由此看来,慕止并不知我受陷幻衍族之事。弯唇笑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不知沐师兄现在在何处?”
“沐师兄此刻并不在陌璘,受命去围剿幻衍族人了。那方据点的人并不很多,当只要两天就能回来的。”慕止话语中难得的带了丝情绪,“这半年沐师兄为了寻你们吃了不少苦头,既然回来了便莫再让他忧心了,我会将这事早日告知他的。”
我见梨花小妖没心没肺愣愣点头,颇为汗颜,轻声答了句好。正欲离开时,慕止将两枚玉符递给我,淡声道,“适才忘了将这个交给师尊,我现下要去内殿出了些事物,能不能替我代为送去下?”
本是顺道,我替他送回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微凉山风拂过时,我瞅着那玉符发愣,禁不住心中麻木了下。
他手中端着的,正是万里传音符。
干干笑着接过玉符,慕止稍稍顿了顿,“小茶,你脸色不大好。”
我笑容不改,“恩,许是有些罢。”
慕止见我并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嘱咐两句后便离开了,我捧着那两枚万里传音符,迎上梨花小妖隐隐有些发寒的眸色,干笑,“好巧啊。”
梨花小妖淡淡道,“既然应下了,你便先去一趟罢。我进不得内院,你早些回来,带上小鬼我们就走。”替我扯了扯有些褶皱的衣袖,“你也瞧见了,现下是陌璘占了上风在围剿幻衍族,该安心了罢?”
我点点头,低低应和,“恩。”
慕止似是半年来初次见我,这便意味着并未有人打着我的幌子骗进陌璘来。我只待在见着墨玥之后,告诉他有这么回事便可了。
进到内院之后,我首先去探了探小鬼,他寄身的那株仙茶生长得颇好,灵力比我上次离开时候充裕了不少,我甚高兴。进屋将各个地方都翻了一阵,避免落下什么东西。
翻到床前的矮柜时稍稍顿了顿,其中躺着一只玉镯,一卷画卷。玉镯是月惜送给我的,而画卷则是夕梧那日画的、墨玥将我抱上陌璘的模样。
我将那画卷挑出来,摊开在矮柜上细致瞧了一会,待得弯着的腿都有些发麻的时候,缓缓想及我若是自这腾出去后,十有八九住进来的就是月惜仙子,毕竟曾今她也挑中过我这间居所。这图若是给她看见了必当不好,我想了想还是折好搁在怀中。
我那空间戒指在沉睡时被梨花小妖收了过去,适才也忘了找她要回来,现下收敛起东西来时便尤为的不方便。
收敛东西倒不是说要带走什么东西,而是我先前自藏书阁中拿了不少书,走之前得还回去。晃晃悠悠抱着一大摞的书往藏书阁走,将书本本搁回原来的地界,待得上三层的时候手上不过还累着几本的经书。
我一边上楼,一边翻两页手中的经书,好辨出个类别,方便整理放回。正上着楼时,寂静的楼面上“嗒”的突兀传出一声书页坠地的声响,我吓了一跳,愕然抬头。
只见脸色苍白的月惜仙子微微启了唇,俯首瞧着我事,美目间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份难以置信的错愕,甚至是茫然。
我同样呆了一会,良久才弯腰拾起她落下的经书,微笑递给她道,“茶昕本就仙力浅薄,现下修为尤为不济,气息亦孱弱,蓦然出现惊着了仙子,着实抱歉。”
我这身子现下几乎等同于凡人,神识受着仙灵的限制不能挪处体外半分,故而也不能感知到周遭会有些什么仙者了。可月惜这形容并不像是仅仅被我的突然出现惊着了,或许她知道些我受困的事,早便认定我是个死人了罢。
我举着那本经书,维持着淡笑等着她自见者我的震惊中缓过来。月惜对着我的笑容几分的不自然,不知是愧疚还是旁的什么情绪,语气亦有些生硬,“小茶你消失了半年,我们都以为……”语及此,默默。
她依旧是个温婉的仙,端庄娴雅,我挑不出她什么的不好,可当她说及“我们”这个字眼的时候,我终于知晓为何见着她后心中渐渐的一片荒芜。
我嫉妒。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仪式
第一百六十七章仪式
嫉妒这种情绪对仙家来说当属一类大忌,那是动摇仙根的隐患,我兀自颦了眉,不愿再与她过多的接触,秉承着客气缓缓道,“却是害仙子担忧了。”朝前走了两步,准备进到三层书阁,“好在茶昕现下安然无恙,过去之事亦没什么好追究的了,仙子无须多虑。”
月惜会意稍有些木然的偏开些身子,我将手中一本书搁上靠楼梯最近的那座书架上。只因走出楼梯,视野徒然开阔些,可见三层全貌。窗口斜投而下的阳光明丽的晃出一圈圈的光晕,散在那一袭的雪袍上,我扶着书的手轻轻颤了颤,倒是比先前适应得快了些。 收手朝驻足与窗边的人稍稍垂了头行礼,淡淡唤上一句刻意下无悲无喜的,“师尊。”
梨花小妖曾在与我一起目睹场女子以死相逼、祈求唤回负心汉场景时颇有感触的教导过我,当一个人不在意你时,你便不能在他面前显出什么软弱,一味退让迁就。因为你可将之当做痴情,换在负心汉眼中就变作了矫情与死皮懒脸,既费力又讨不得什么好处。
梨花小妖站着说话不腰疼,总结出来的定论难免将其中痛楚说得轻松了些。可我一直受她的荼毒颇深,以至于这句略偏激的话牢牢印在我脑海,叫我怀着满心委屈而来,却不想表露出一丝一毫,只当风轻云淡,一切看开。
我可以不怨他,却不能叫我自己再置身于被抛弃的境地第二次。
话音落下许久,我一直垂眸不曾瞧过他,两厢静谧时,却想不起要同他说什么好。自袖中拿处两枚万里传音符,捧上前缓缓道,“这是慕师兄托我送过来的,说是先前忘了交给师尊。”
楼梯口处,月惜瞅见我手中之物,不知为何轻轻笑了一声,几分苍凉,竟是未同墨玥打声招呼便跌跌撞撞的走了,恍若失了魂魄。
我稍稍沉吟,想起适才初见月惜时她脸色就并不很好,莫非她那份失态除却与我有关,还尚有些旁人的因素?
抬头时,墨玥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不好,仍旧从容淡然。只是眸色沉寂,静得恍若固结。
我默然了悟。
我方回来时没想过会是同时遇见他们两个人同在的场景,更没想过是两个人疑似起了有些隔阂误会的境况。我只记在凡界时,有回临时挑了个临近凡人的住宅住下。邻家的那两口子日日将争吵看做乐趣,似每日三餐般缺一次都不行。而但凡吵过之后,必当有个失魂落魄,有个沉凝默默。
寻常客人抱着天大的心事登门,也得先安抚下两位正闹着的夫妻的情绪,不然说一千道一万人家也当白瞎,兀自纠结自个的事去了。
我只道墨玥不似个隔天差五就要同人吵一次的人,故而积量为质,这一架吵得必当颇不容乐观。
实则我能来大方的见一回墨玥,关键也在先前就有个前例。雾阎那次,他同样没能来寻我,我们彼时也好好的坐下来,当做一点事没发生似的喝了些桃花酿。虽说这前后两事性质不大一样,但事情都是循序渐进的,有第一次的铺垫之后,我也不再那么尴尬,能自然而然的再关切他一句,“师尊若是上心的话,月惜仙子并未走远,还是追得及的。”眼风中扫他一眼,稍稍建议道,“唔,但凡女子,哄上两句都会好说话些的……”
我面上仍堆着笑,墨玥并不言语,只伸手过来。我并未退却,心中却仍禁不住瑟缩一下,瞧着他自我手下取走了那两枚万里传音符。
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冷冷清清,并未理会我绞尽脑汁同他提的建议。
我讶异,这一回,他却不再似上次般径直略去所做的凉薄之事了。可他这样的坦然直言,却更叫我觉着隔阂已千丈。
他说得自是极对,一般哪有我这般脸皮城墙厚的女子,被人弃了还能自发的跑了回来,就连我自己也未能料到。诚如梨花小妖所说,我的的确确放心不下,唯想来看看最后一眼而已。
而且与我而言,有个开端,便一定得有个结尾。
我不知晓自个是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上他,追溯过去,却像是第一眼就深刻。
我想若是我听从梨花小妖的念想,意外之下便从此匆匆离开,这欢喜便更像是被埋葬,而非被了结。我要的是一个仪式,从头到尾都只由我独自来参与的仪式。
仪式的开端我莽莽撞撞莫名喜欢,仪式的落幕我无声无息在心间同他道上一句永别。
这样,我至少保持一份完整的情感,不曾埋藏或是逃避,明明白白刻在那仪式留下的铭刻上。
告诉我,只是我爱错了人。
我细细端详他的容颜,眉眼鼻唇都是我喜欢的模样,就连那份伤我至深的淡泊,也叫我留恋。微笑,老老实实道,“我有件事端放心不下,所以回来看看。”将手中剩余的书摆在床边的木桌上,“我的仙灵被红莲灵族的大殿下剜了去,她本身为幻衍族人,能以他人仙泽做掩,我怕她趁机进了陌璘山。”
敛好衣袖,我忽而双膝落地跪在他面前,收了笑容,换上几分严肃,正儿八经的朝他磕了回头。
“师尊授我月衍仙诀,亲身教我应敌,为我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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