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子如此彪悍骁勇压倒婆家的,以前只知道孔雀东南飞里公婆一个不高兴就能叫焦仲卿小两口劳燕分飞双双殉情的悲剧,哪里想得到还有这样的活法?只觉得琏二嫂子是不是在故意抹黑他们呢,结果,过了一会儿,平儿过来,又告诉说:“那边又闹起来了!这一回是袭人倒霉了!”
夏叶和黛玉都问“怎么了?”
平儿一五一十地说:“宝二奶奶一贯是不许宝二爷和别人腻歪的,但凡丫鬟,宝二爷多看了一眼都要打成个烂羊头,袭人原是不敢去招惹的,可是,这一次是宝二爷非要找着袭人谈心,真的是谈心啊,没干别的,可巧就叫宝二奶奶撞见了,当场就叫人拿板子打,拿烧红的烙铁来烙,那阵仗吓死人了,听说袭人被打得流了一地的血,现在动弹不得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么说着,平儿不禁起了兔死狐悲之心,话说她和袭人是一样的人,以前还觉得琏二奶奶严苛,容不得人,幸亏她一贯谨慎,现在看来琏二奶奶竟然比那宝二奶奶慈软一百倍,所以说,不比不知道,比了才知道。现在二奶奶和二爷好得蜜里调油一般,再容不下自己这么一个尴尬人,还是什么时候再求求奶奶,早点配个什么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的好!
二太太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恢复了,在这期间,无法理事,只得让那眼中钉一般的儿媳妇夏金桂帮忙管家,夏金桂自然是老实不客气地往腰包里塞钱,捏造假账,层层叠叠地套钱出来,最过分的是她房里的丫鬟每天要吃十八只鸡鸭,一百多斤猪肉,只是二房的人无论上下都畏惧这雷霆脾气的宝二奶奶,背地里叫她“瘟神”,谁敢去惹?更别说告发了。所以,等到二太太能起身的时候,一查账目,几乎气得差点又躺了回去!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竟然亏空了一万多两银子!
被二太太拿着账本指着问,夏金桂也不惊慌,说:“我怎么知道?你们府里一贯就是这开销,我不过是按章办事。现在又赖着我管得不好了?那也没办法,我原本愚笨,哪里像婆婆您呢,人家几百万两银子的家产也敢张嘴就吞,最后还不是被人家逼着退回去了?有您这前车之鉴,我哪里敢乱伸手呢?”
气得二太太恨不能将这儿媳妇挠死或戳死,不过,想到儿媳妇那彪悍到逆天的抗打击哪里和反向逆袭能力,还是只能忍气吞声。
倒是夏金桂厌烦透了目前的生活。她原本是奔着贾府富足得要冒出油花花的美好日子和传说中如宝似玉的翩翩少年郎贾宝玉来的,现在发现,贾府分了府之后,这二房简直就是个空架子,外面人五人六、装模作样,假充斯文地,实则早就穷了,日子扣扣巴巴地过得一点也不爽,至于贾宝玉,也就是初看着皮囊好看,却是个废物,没能力没脾气都不说了,那玩意儿也是个“银样镴枪头”,开始还能立得起来,现在索性连立都立不起来了,那她还活个什么劲儿?不如索性和离了,再去另外找孔武有力的男子,再不要贾宝玉这样的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了!
夏金桂自求下堂,王夫人本来是求之不得的,只是本来满心盘算着要从夏家发绝户财,剐上一笔横财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反而叫这儿媳妇趁着帮忙理家的空儿挖了不少墙角去,气得捂着胸口喊疼,哀叹赔了夫人又折兵,竹篮打水一场空,真真落人耻笑。
特别是邢夫人,最喜欢听丫鬟婆子们摆谈二房那边的新鲜笑话了,听说二太太为了耳根清净和儿子的好歹最终同意了和离的事情,倒是还惋惜了一番,因为再听不着二房那边鸡飞狗跳的好玩事了。
夏叶自从住了大观园,又因为大着肚子,就很少见到二房的人了,随后的一次贾母的生辰,但凡儿孙辈总来去给贾母拜寿送礼,故而这一日才见着了贾政王夫人贾宝玉等几个人。无非是几个月的功夫,夏叶惊异地发现,人的变化居然可以这么大!贾政王夫人不说了,自然是变得苍老,而贾宝玉呢,她的印象里还是那个爱穿一身簇新的大红锦缎衣服,脖子上挂着美玉,头上戴着镶嵌明珠得得紫金冠的美少年,而这一次见到呢,美少年彻底沧桑了,那种骨子里的心灰意冷,万事皆空的颓废劲儿看得夏叶都有些可怜他了。
日子悠悠过,转眼间就到了夏叶临产的时候。
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夏叶肚子里怀着两个娃,而这古代女人生子,本身就是极其凶险的,一句话概括得好,女人生孩子,就好似一只脚在棺材里面,一只脚在棺材外面,生不出来死在腹内的有,必须母子之中选一个活一个的也有,夏叶为了这一天准备很多,首先她没敢把自己养得太好,营养的东西不敢摄入太多,不然,怕胎儿太大了不能顺利分娩,第二,她每天都坚持散步或在园子里做点轻微的体力劳动,活动着身体,比那些才有了孩子就成天躺在床上保胎的女人多了活力和气力,第三,从怀胎第八个月开始服用自家园子里产的铁皮石斛,强身健体,只求平安顺产。
这一日,夏叶和往常一样由贾琏搀扶着在园子里散步,忽然一阵腹痛袭来,随即下面一热,似乎有液体漫出,夏叶身子一下子软在贾琏的怀里,手指痉挛般抓着他的手臂,颤抖着说:“不好了,我好像……要生了……”
贾琏忙将妻子稳稳地抱住,对赶过来的平儿和几个婆子大喊:“快快快,二奶奶要生了,快叫接生婆来。”又命抬软椅来,将夏叶放在椅子上,令几个婆子抬着往早已备好的生产房而去。
夏叶坐在软椅上,全身脱力般靠着,眼睛紧闭,只有嘴巴还在喃喃地漏出:“痛……好痛……”的话语。
贾琏紧步随着软椅而行,将夏叶无力垂下的一只手紧紧握住,百般安慰说:“别怕,别怕,我在这里,你别怕,产婆也要来了。我一会儿再去请太医来,保证会平安生下宝宝们的。”
只是夏叶像是听不到他说话一般,全部的神经都用来对付那如同针刺骨髓般的剧痛上去了。
贾琏心疼得六神无主,只好催着抬软椅的几个婆子动作快点。
一时到了产房,产婆们也已经到了,一见着夏叶就迎了进去,却将贾琏拦在外面。
贾琏急得跺脚,只是无计可施,规矩就是男人不能进产房,只能在外面等着。
一会儿太医也来了,先在外堂坐镇,后来被产婆请入了产房。
夏叶高高低低的呻|吟呼痛声就没停过,生生将贾琏的一颗心揪起在半空中吊打着,煎熬着。
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产婆出来,贾琏忙过去,劈头就问:“二奶奶还好吗?现在里面的情形怎么样?”
产婆为难地说:“琏二爷,二奶奶的羊水是破了,只是宫口才开了三指,又是龙凤胎,这……生不下来啊……”
贾琏听得眼珠子都红了,说:“这可怎么办?是不是大人和孩子中必须保一方啊?那就保二奶奶吧。”
产婆忙说:“二爷对二奶奶这一份心真是……不过,事情没糟糕到那种地步,太医叫我出来传话,想问问您介不介意采取催生的手段?”
第73章 生了
“催生?怎么催生?对二奶奶以后的身子会有影响吗?”贾琏当然是巴不得孩子早点落地,可是,听着房内媳妇儿长一声短一声的痛呼,贾琏的一颗心啊,简直就像是被人拽着往两边拉扯,难受得要命,恨不能对老天爷跪下磕头请求,咱不生了成不?别说双胞胎了,一个都不要了,只要能把健健康康的媳妇儿还回来!
产婆偷眼看着贾府这有名的琏二爷几乎拧成山包的眉头和紧张得不由自主咬着牙关的僵硬的脸,心里感叹:早先就听说过这琏二爷的花心大萝卜的美名,可是,这会儿看他对琏二奶奶紧张得不得了的模样,可见小两口感情极好了,所以说,外面的传闻都是当不得真的,琏二奶奶这都是第二胎了,他两人也是将近十年的夫妻,还能感情这么好,真真是难得的。女人嫁人全靠撞,撞着好的了就是有福气,撞着不好的了也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呐,琏二奶奶真是有福气啊,得了这么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夫君!
贾琏拧着眉看着产婆,说:“你怎么不回答?到底有没有影响?”
产婆收敛心神,忙回答说:“影响肯定是有一点的,不过,二爷快拿个决断吧,一味地拖下去,对二奶奶的身子更为不利。另外,太医是这么说的,二奶奶的羊水是早就破了,宫口却开得慢,只开了三指,一般要开五指才能生,本来按说琏二奶奶是生育过一个姐儿的过来人,不该开得这么慢,就不知道为什么了,太医也纳闷呢。再者,二奶奶怀的是双身子,又难上加难了。不尽快催产的话,就怕羊水破了胎儿不得下来,反而受了污染,以致对胎儿不利,所以,太医令小的来讨二爷一个示下,催产药已经准备好了,看二爷做个定夺,看要不要马上给二奶奶服下?”
贾琏听着催产药对媳妇儿的身体有影响,顿时心像在油锅里煎着一般,万分地不忍,媳妇为自己为贾府生儿孕女,却还要受苦受难,只是,现在这关口,不忍心也没办法,可是,贾琏还是咬着牙又问了一句:“那催产药不会对二奶奶的身子有什么……”说话间,贾琏的身体都克制不住地抖了抖,没说完这句话。
产婆心里明白,忙安慰地说:“有点影响,可能以后怀胎没那么容易了,但是,月子里养得好的话,也没太大关系。二爷,现在,拿决断最要紧。二奶奶现在是疼一阵歇一阵,你听里面传出来的二奶奶那声音就知道,高的时候就是疼狠了,低下来的时候就是疼过了又消停了会儿。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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