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进来!";
";他已没法子自己走进来!";
";那麽就抬他进来。";
四个人用门板把赵漂抬起来,老姜虽然跟他同事多年,现在也已几乎认不出他就是赵标。
他全身都已变得乌黑肿胀,一张脸更黑更肿,五官都已扭曲变形。
他进来的时候还在喘息,一看见司空晓风,就立刻断了气。
";是谁杀了他?";
";不知道,他的胸口中了暗器,刚才好像还没什麽,想不到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子!";抬他进来的人,眼睛里都带着恐惧之极的神色!
这样可怕的变化,他们虽然是亲眼看见的,却还是不敢相信。
司空晓风沈声道:";去找把刀来。";
有人的靴筒里就带着匕首。
司空晓风用刀尖挑破了赵标前胸的衣裳,就看见一枚很小的,像芒刺一样的暗器,打在他左乳房,伤虽然没有血,却已乌黑腐臭。
老姜倒抽了凉气,失声道:";好毒的暗器。";
司空晓风看看手里的刀,刀锋只不过沾到伤口上的一点毒脓,现在也已变得发黑。
他的脸色更沈重。
普天之下,只有一种暗器上带着这麽可怕的毒。
千千咬着嘴唇,嘴唇已被咬得出血:";这这就是蜀中唐家的毒疾藜?";司空晓风慢慢的点了点头,一字字道:";不错,这就是唐门的独门暗器,见血封喉的毒疾藜!";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蜀中唐门,已经和霹雳堂结成亲家,唐家的人,怎麽混入了和风山庄!
这实在太可怕。
抬着门板进来的一个少年家丁,好像想说话,又不敢乱说?
司空晓风已注意到他的神色,立刻道:";你想说什麽?";这少年家丁迟疑着,道:";有件事小人不知道该不该说。";司空晓风道:";你说。";
这少年家丁又犹疑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道:";上官三爷带来的随从里,好像有个人是从四川蜀中那边来的!";司空晓风动容道:";你怎麽知道?";
这少年家丁道:";因为小的母亲是蜀人,小人也会说几句川话,昨天我无意间听到,上官三爷的那位随从说的就是川话。";他想了想,又道:";而且川中的人为了纪念诸葛武侯,平时都喜欢在头上包块白布,那个人晚上睡觉的时侯,也总是在头上色块白布,我本来想跟他用四川话聊聊,谁知他死也不承认是四川人,到後来几乎跟我翻了脸。";老姜接着道:";上官三爷这次带来的随从里,的确有个人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我本来想问问他是什麽时候跟上了上官三爷的?可是我也知道上官三爷的脾气,又不敢问。";现在当然什麽话都不必问了。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等於指明了凶手是谁。
上官刃收买了赵标,替他作伪证,又怕赵标的嘴不稳,就叫他这个从川中来的随从,杀了赵标灭口。
可是川中唐门的弟子,一向骄傲得很,怎麽肯做上官刃的随从!
这其中想必还有更大的阴谋。
";难道上官刃已经跟蜀中唐门和霹雳堂有了联络?";";他杀了赵简,难道就是为了要讨好他们?";
这些问题大家非但不敢说出来,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
司空晓风的拳紧握,手心也沁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候,一直跪在地上的赵无忌,忽然跳起来冲了出去。
'6'正文 第六章 上官堡
赵无忌全身都已僵硬麻木。他已完全虚脱,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奇怪的是,他的心里反而变得一片剔透空灵,反应也变得此平时更敏锐,无论多少声音,在他耳中听来都笞如雷鸣!
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在他德来,都好像是在他耳畔喊叫。
这也许只因为他整个人都已空了,已变得像瓷器般脆弱。
可是他并没有失去他的判断力。
为甚麽一个人在体力最衰弱的时侯,思想反而更灵敏?.他已判断出谁是凶手.他跳起来,冲出去。没有别人阻拦他,只有司空晓风。
司空晓风只伸出手轻经的一挡,他就已经倒了下去。
刚才他被仇恨所激起的最後一分潜力现在都已用尽了。
现在,竟连个小孩子都可以轻易击倒他司空晓风道:";我知道你要到那里去,我本不想拦阻你,因为我自己也一样想去。";赵无忌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就像是只负了伤的野兽。
司空晓风道:";可是你现在绝不能去,我不能让你去送死";千千的眼睛红了,大声道:";可是我们却一定要去,非去不可?";司空晓风道:";上官刃阴鸷深沈,手下本就养了批随时都可以为他卖命的死士,再加上蜀中唐门的毒门暗器我们就算要去,也不能就这样去。";千千道:";们要怎麽样才能去?";
司空晓风道:";要等到有了一击必中的把握才能去!";他叹了口气又道:";如果一击不中,让他全身而退,以後我们只怕就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了。";他说的是实话。
但是和风山庄的属下却拒绝接受。
片刻间在老姜统率下一百三十六名家丁,都已聚集到灵堂前的院子里,每个人都有了准备强弓硬弩长枪快刀。
这一百三十六个人之中,至少有一半曾经苦练过十年以上的武功。
老姜跪倒在司空晓风面前,以头碰地,碰得连血都流了出来。
他血流满面,不住哀求,只求司空晓风能让他们去复仇。
司空晓风当然也看得出无论谁都已没法子改变他们的主意。
他本来一向不赞成使用暴力。
可是以暴制暴,以血还血,就连他也同样无法反对。
他只有同意:";好,你们去,我也陪你们去,可是赵无忌";老美抢着道:";小少爷也非去不可,我们已经替小少爷准备了一锅参汤,一辆大车,在到达上官堡之前,他的体力就一定可以恢复了。";赵无忌一向不喝参汤,但是现在他一定要强迫自己喝下去。
他一定要恢复体力。他一定要手刃杀父的仇人。
只可惜他忘记了一件事就算他体力在巅峰时,也绝不是上官刃的敌手。
司空晓风却没有忘记这一点。
对於上官刃的剑术,武功,出手之毒辣,判断之准确,没有人能比他知道得更清楚。
他们在少年时就已并肩作战,每一年平均都要有三十次。
在创立大风堂以前,他们至少就已经身经大小二百战。
他曾经有无数次亲眼看见上官刃将剑锋刺入敌人的咽喉,每次都绝对致命,几乎很少失手过。
有一次他们对付关东七剑的时候,上官刃的对手是当时武林中极负盛名的";闪电快剑";曹迅,一开始他就已负伤七处,有一剑甚至已刺穿了他肩胛。
可是最後曹迅还是死在他手里,他在倒下去之前还是一剑刺穿了曹迅的咽喉。这才是他真正最可怕之处。
他几乎可以像沙漠中的蜥蜴一样忍受痛苦,几乎有骆驼一样的耐力。
有一次他肋骨被人打断了六根,别人在为他包扎时,连床褥都被他痛出来的冷汗湿透了,可是他连一声都没有哼。
当时云飞扬也在旁边看书,曾经说了句大家都不能不同意的话:";无论谁有了上官刃这样的对头,晚上一定睡不着觉。";这句话司空晓风始终没有忘记过。
云飞扬对他的看法,他当然也不应该忘记。
";如果有一天司空晓风要来找我打架,他一来我就会赶快跑走。";有人问:";为什麽?";
";因为他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架,";云飞扬说";只要他来了,就表示他一定已有必胜的把握!";云飞扬绝艳惊才,一世之雄,当然也很有知人之明。
他当然绝不会看错他的朋友。
司空晓风这一生,的确从来也没有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这一次他是不是也有了必胜的把握。
老姜也在车厢里。
多年的风湿,使得他既不能走远路,也不能骑马。
车厢很宽大,有足够的地方能让他们四个人都坐得很舒服。
可是他坐得并不舒服,事实上,他几乎等於是站在那里。
他一向都很明白自己是什麽样的身分,纵然他的少主人久已将他看成了家人,他却从来也没有超越过他已谨守多年的规矩。
对於这点,司空晓风一向觉得很欣赏,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不守规矩的人。
所以他们并没有要老姜坐得舒服些,只不过问道:";我们应该用什麽法子进入上官堡?应该用什麽法子对付上官刃?你是不是已有了计划?";老姜道:";是的。";
司空晓风道:";你为什麽不说?";
老姜道:";因为大爷还没有问。";
司空晓风道:";现在我已经问过了,你说吧?";老姜道:";是。";
他沈默了很久,将他已经深思熟虑过的计划,又在心里仔细想了一想,确定了这计划中并没有太大的漏洞。
然後他才敢说出来。
上官刃孤僻严峻,在他统辖下的上官堡,当然是禁卫森严,绝不容外人妄入一步。
幸好司空晓风并不是外人。
老姜道:";所以我们如果要安全进入,就一定要由大爷你出面,现在上官刃还不知道他的秘密是否已被揭穿,非但绝不敢阻拦,而且远一定会大开堡门,亲自出来迎接。";他已大约统计过,上官堡中,一共有男丁三百馀口,几乎每个人都练过武功,其中还包括了一批久已训练,随时都可以为他卖命的死士。
老姜道:";这次我们只来了一百三十六个人,敌众我寡,我们很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司空晓风同意。
老妻道:";可是上官刃如果亲自出迎,身边带的人一定不会太多。";司空晓风道:";你准备就在那时侯动手。";
老妻道:";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能先下手制住上官刃,他的属下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司空晓风道:";谁有把握,能够制住他?";
老妻道:";如果由小少爷正面出手,大爷你和二小姐两旁夹击,再由我率领一队人将他和他的随从们隔离,就不难一击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