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小时候有多可爱,一岁多,刚会叫爹妈,叫我哥哥,全家人都被你逗得团团转……你走丢后,就再也没有那种乐趣了。看着娘被思子和懊悔折磨的形销骨立,我就恨,恨你怎么不听话走丢了,恨人贩子把你拐走。那年我八岁,没了娘,没了一直爱护着的弟弟……找了你这么多年,几乎都要放弃的时候,你突然出现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在家里跟爹娘上香时,我告诉他们一定带你回去给他们看——我强烈地预感到,这回绝对错不了!只是世事无常,祸福相依,你的养育恩人,却也是我们的杀母仇人。”
言及此,他的目光写满怜惜,看到白玉堂攥紧的拳头,苦涩地一笑:“我知道,你比我更苦。我曾在心里发过誓,如果找到把你拐走的人贩子,我定要他生不如死,却不曾想过,那个‘人贩子’会是你亦师亦父的恩人。第一次看见他,我就读懂了他眼里的恐惧,呵呵,讽刺啊。”
“你不敢把真相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不迟真人说他有苦衷,可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他的苦衷害死了我的母亲,我怎么听得进去?我想杀他,中间却隔着一个你……”
白玉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的耳边回荡着白锦堂有些失态的哭笑,一边是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一边是情深似海的养育大恩,一颗心生生被剖成了两半。
展昭默默地陪着他,抱着他,他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却也猜出了个大概,心疼从心底一点点泛出,慢慢被酸涩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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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阴暗,霉味,压抑,这是所有牢房的写照。
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颜渊睡得很舒服,就连墙角吱吱咯咯的老鼠都看起来很可爱,一切只源于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哐啷啷”一阵锁链响,师祖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放好碗筷,席地而坐。
“用点吧,都是你平素爱吃的。你放心,那个包大人说你的情况特殊,只是担心襄阳王施压——这也无妨,看那包拯是个有担当的人,实在不行,爹就带你远走高飞,谁也寻你不到。”
颜渊安安静静地吃饭,对师祖的话漠不关心,吃完了,才缓缓道:“玉堂和小昭怎么样了?小昭醒了么?”
“他们都很好,昨晚昭儿就能下床了,活蹦乱跳的,你不用过多思虑。”
“……爹,你回去告诉白玉堂,我颜渊将他逐出师门,再无任何瓜葛。”
“!”师祖望着他忧伤坚定地眸子,长叹一声,“孩子,你何苦……某可以把你的苦衷告诉他,他或许不会如此怨恨于你。”
“不用了。”颜渊疲惫地靠在墙上,“再多的苦衷都不能磨灭我间接害死他娘的事实。如今我已了无牵挂,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但有展昭那孩子,我也就放心了,他很懂事,照顾你很好。至于玉堂那个臭小子,我只希望他不要两难,开开心心最好,怎么对我都无所谓。”
“难道是某前半生杀孽过重,为何种种劫难都要你来承受?”
翌日,知府衙门大堂。扰的江宁府一年内人心惶惶的童男童女失踪案,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艰难地结了案。说它艰难是因为此案,江宁府衙迎来了两位位高权重的王爷——襄阳王赵德谋与洛阳逍遥王李玉庭。
赵钰罪责当死,但颜渊在他未定罪前便将人杀害,正是诛杀皇亲国戚的大罪,加之襄阳王在一侧施压,包拯已是骑虎难下。关键时刻逍遥王李玉庭的到来,带来了巨大转机。
二十年前的一段公案,浮出水面,李玉庭更是带来了当今太后的口谕,罪应致死的颜渊最终被判流徙五百里,牢狱五年。
“这个襄阳王好大的气派,征伐之气甚重。听赵钰的意思,他们父子似乎不合,然则父子之间哪有深仇大恨,一朝死别,才知他的重要。他来是在预料之内,可这逍遥王是什么来头,尽帮着你师父?”自衙门回来后,白玉堂一直沉默不语,蒋平看得难受,故意找话题。
“……”
“老五,你倒是说句话啊?”
师祖进来屋内,自行坐下,一向明亮有神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忧愁的薄纱,自顾自地倒了杯水:“玉堂,有些事某想你有权知道。你要是想听,就坐下来听听。”
蒋平、展昭等人一听师祖的语气,估计是要讲些颜渊的旧事,便要告辞离开,师祖摇摇头,表示无妨,众人随即静静坐下。
“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他那时也就二十五六岁,正是意气素霓生的时候,跟当时怀揣梦想与抱负的侠客一样仗剑江湖,恁般潇洒自在……那日,行至洛阳二郎庙,因缘巧合,救下一名被强人虏获的女子,也因此结下一段姻缘,爱恨也由此而来。”
这女子便是洛阳逍遥王爷李玉庭的女儿,唤作李婧。因此日乃二郎神的生日,她前来拜祭。午时一场小雨耽搁了回程,雨住时天色已晚,一怕城门关闭,又怕家人担心,才抄近路,不想遇到贼人。
李婧对救命恩人颜渊可谓一见钟情,春心萌动。但她已有婚约,却因对方母亲过世,需守孝三年,才耽搁下来。未见颜渊前,她觉得一生不过如是,然而此刻她不愿一生埋没。瞒下身份,陪伴左右。她本是一个天真烂漫、率直性情的女孩,颜渊随性不羁的心也为之停留。
之后,李婧怀上身孕,方才告诉颜渊实情。颜渊爱她极深,不愿她无名无份。于是两人来见逍遥王爷。
李玉庭见到女儿后,不由喜怒交加,只是生米早已作就熟饭,又只有这么一个视如掌上明珠的女儿,加之先前以为女儿遇难便主动退了婚,没有了后顾之忧,于是,风风光光为女儿操办婚事。
那一段日子,是颜渊一生中最铭记的时刻,此后午夜梦回,想起点滴,都直觉甜蜜,清醒时也就愈加清冷难耐。
怀胎十月,李婧产下一子,因她梦见飞虎入梦,故取名颜龙,表字熊飞。爱子满月时,夫妇二人大摆筵席,喜欢不已。极大的喜悦之下,谁又能料到隐祸由此而生。
满月酒宴上,有一个人面上平和,心里已是翻江倒海——真宗皇帝的弟弟赵德谋的儿子赵钰,正是与李婧早前有婚约之人。赵钰生性浪荡,纵使在母丧期间依然眠花宿柳,退婚时只是可惜。不想今日方见到李婧的真容,一时惊为仙子,然却不能拥有,不由妒恨交集,生了觊觎之心,抢夺之意。
此后,赵钰逗留洛阳,时不时约颜渊一起饮酒作乐,遛马骑**渊不喜与他交往,奈何那人身份显赫,推辞不得。
不多久,年关将至,李玉庭要进京述职,阖府上下只有颜渊陪着妻子和幼子安顿差遣。晚间时,赵钰忽然带着下人来访,说明日也要动身进京与父王汴梁相会,特来辞行。颜渊设宴款待。
觥筹交错间,赵钰几盏下肚,借着酒意,乜斜着眼道:“颜兄,怎么不请弟妹出来陪席?若非本侯相让,怎能成就你们的好事。不然,她便在我怀里缠绵了!快叫她出来!”
颜渊对他的话恼怒不已,若是以往早一剑劈了上去,这些时日,他深明朝中暗涌,怎能坏了岳父仕途,压下火气道:“侯爷醉了。”
赵钰怒道:“怎么,过河拆桥。一个女人而已,比本侯还尊贵!见都见不得!又不吃了她!”
颜渊拍案而起,眼神如刀,吓得赵钰一缩脖子。
但闻环佩叮当,屏风后转出一人,上前扶住颜渊,笑言:“夫君,你醉了。”在他手心一捏,低语道,“打发走了就是,不要招惹。”唤来丫环要亲自敬酒。
赵钰止道:“慢。弟妹敬酒,寻常物件怎配得上?”一挥手,随从带来一只木盒,精美异常,打开来,明黄缎枕上两只晶莹剔透的白玉卮,命人斟酒。“用这两只为我们斟酒吧,本侯与颜兄各饮一杯,可先奉颜兄。”
李婧接过一杯奉于夫君,另一杯进至赵钰跟前。
李婧素手如玉,与白玉卮玉色相映,灯下一观,浑如凝脂。赵钰看得眼睛发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忙伸手去接,言语轻浮:“美人敬酒,便是毒药也要喝到一滴不剩。”顺势在玉肌上重捏慢揉一把。
李婧满面通红,急忙缩手,白玉卮落地碎成数片。
颜渊什么也顾不得了,提起身下椅子抡了过去,赵钰酒囊饭袋,当即“哎呦”一声仰面跌倒。不待众人反应,脚下如飞,一个箭步骑到赵钰身上,揪住登徒子的衣领,雨点般的拳头直砸而下。
赵钰伸手去挡,痛呼:“快来人呐……杀人了……”
赵贼身边不乏高手,听得呼唤,那早就埋伏下来的随从一拥而入,与颜渊战在一处。颜渊本来不惧,一则没有兵器在手,二则又得护着不会武功的妻子,不过半刻,只觉手脚沉重,身上几处纷纷挂彩。
还在混战,忽听一声嘹亮的哭声,颜渊回首望去,却是赵钰将一个婴孩举过头顶,不由目眦尽裂:“畜生,还我孩儿!”刚说完,手脚酸软,瘫软在地,不能言语。
李婧痛哭失声,扶着颜渊,六神无主。
赵钰把孩子交给身侧之人抱住,走到颜渊面前,狞笑道:“先抢本侯老婆,又想害本侯性命!本侯让你生不如死!”抬手抱住痛哭的李婧。
颜渊目中烈火燃烧,恨意倘若有形,赵钰早被烧的渣都不剩。
李婧使劲推开色狼,捡起地上一把朴刀比在颈上,疾言厉色:“你若碰我一下,我立刻自刎!我父必会为我报仇!”
赵钰见她俏脸带泪,梨花带雨般动人,这种烈性美人让他心痒难耐,调笑道:“本侯怎么舍得……”玉颈上红痕乍现,忙止道,“慢慢……”眼珠一转“你的夫君中了奇毒,毒正下在那白玉卮中;你的孩子也在本侯手里,想要保全他们的性命,便要乖乖从了我。放心,本侯定会好好疼爱与你,哈哈。”
“赵钰,你还有没有人性!你就不怕我父王告诉皇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