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最近的耐性是越来越好了,跟着我到床边,好声好气的问:“怎么了?”
我指着自己头发一扁嘴:“大堂肯定好多人,我这样儿会被当成怪物的。”
老板眉峰一跳,淡声道:“胡说。发色有异的人到处都是。”
我一听这话差点没哭出来,还真是,眼前这位是褐发,昨晚上那络腮胡子的小子是黑红夹杂的杂毛发色,且不说那个什么大堂到底有多少人,我们这一家子往一个桌上一坐就得让人笑死,仨人仨色!
我苦着脸把心里怎么想的说了,老板也没生气,依旧一副平淡的表情:“达朗不与咱们同桌。”
我赶紧挤啊挤的把到眼角的泪水挤回去:“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一听这话我反倒有点过意不去:“怎么说他也是你……儿子。”
儿子这俩字我真是好艰难挤出牙齿,说出来之后依旧牙根酸痛,那别扭的感觉跟塞牙后遗症似的。倒是把晏莲给逗笑了,揉了揉我的头顶道:“昨个晚上不都跟你说清了,心里还硌着呢?”
那个名字跟某卡通人物近似音的杂毛小子是晏莲已故大哥的长子,他娘年前在晏莲的主张下改嫁给了同族的一个小辈,剩下俩年纪小的儿子也都跟着过继过去了。唯独这娃是个十足的别扭性子,说什么不愿意管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半大娃子叫爹,硬是要跟着晏莲学做生意。
结合当初老板姗姗归来的日子,再听他那半遮半掩的弦外之音,我顿时明白过来了,合着当初在温泉山庄那会儿,这厮就借着叶霄和碧珠那事儿给我打预防针呢!当初人家大哥一准把媳妇儿孩子都托付给他了,而且按照西夏人的习俗也确实如此,当然各人可以选择直接接手或者转手他人,晏莲的选择正是后者。大概也是为了办这个事儿,听说在我醒来的当天他就赶回西北去了,直到一个半月之后才回来。
说是这么说,我也确实懊恼自己头发怎么一夜之间又变了回去,早饭还是要吃的,该见的人也还是要见的。
不过到了大堂我才发现,人比我料想的还要多得多。
这倒让我挺不解的。昨晚上老板给我讲了,说这地方叫“千金谷”,取自唐代孙思邈那本“千金方”,听说这地方的主人就是几百年前孙思邈的传人。
得嘞!这回更清楚了,摆明了就是带我来看大夫的。不弄旁门左道啦?也不拿什么旅游看风景吃好吃的当藉口搪塞我啦?小样儿的,我一边吃着甜津津的茯苓糕,香得直哼哼,顺便每吃一样新吃食就附赠这家伙一个白眼,你就继续装大尾巴狼吧!等大夫来要给我号脉了,我看你还怎么装,老实交代只是早晚的事儿,姐在这儿等着你呢!
平常但凡我轻轻瞪他一眼,这人早蹿儿了,当然急的表现跟别人不一样,就是掰着我下巴非拷问出个所以然来。今天也不知道是理亏还是怎么的,被我白瞪了没有十次也有八回了,岿然不动如山,表情也有点凝重。
我眼珠子一转,看这样子,还有别的事儿啊!
再看看别的桌,也不知道都打哪儿来的人,有中原人也有异族的,穿什么样式衣裳的都有,看身形行动也有不少练家子,而且都挺有钱的样子,那随行下人都一排一排的,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上好料子,有个女的头上愣是带了足足七支金簪子,看的我都替她脑仁疼,多沉啊大婶!估计真是有钱的不知道该怎么花才好了。
而且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心思都不在吃早饭上,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比老板还严峻,放眼望去好像集体便秘了一样。
我咳嗽两声,赶紧灌了一大口热腾腾的甜茶,被自己天马行空的形容方式恶心到了……
没多一会儿,最前头走出来一个衣着鲜丽的年轻女子,看上去跟我差不多的年纪,身上穿的服饰跟昨天接待我们那位“姑姑”差不多样式,不过脑袋上的银圈圈中央,也就是额头正中央镶嵌了一块翠绿翠绿的玉石,水润润的,特别漂亮。
这姑娘一出来,在场的气氛瞬间就变了。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明显大家伙的视线都聚集到她的身上,就连老板都不例外。不过好在他没跟我们旁边那桌的那个年轻公子似的,眼睛恨不得直接黏在人家姑娘身上,只是比较公式化的注视。这点看的我心中大慰,一高兴又多吃了两块甜糕。
那年轻姑娘在前头站定一会儿,开口讲话了,话说的挺文绉绉的,又是感谢大伙拨冗前来,又是感谢先祖仁慈老天作美,拉拉杂杂啰嗦一大堆,终于让我找着话里的重点了:血灵芝。
再看大堂里各个桌上众人的表情,我顿悟了,合着这些人不光是我之前以为的那样为了自己或者家人求医看病来的,还图着人家谷里一样宝贝呢!
我压低嗓音问老板:“咱们也要争这玩意儿么?”
老板捏捏我塞的鼓腾腾的脸颊,说话口吻就跟哄小孩似的:“这事不用你操心,东西好吃么?”
我重重点头,眼角瞟了眼斜对桌小块小块掰着糕点的巫大娘:“和巫大娘做的各有千秋,不过口味挺新鲜的。”
老板又给我斟了一杯热茶,这回也不遮掩了,直接从赫连大爷手里接过小酒瓶,往里倒了少许三生酒,才递给我:“把这碗喝完,咱们就走。”
我知道他这是又往吃食里加料了,瘪着嘴瞟他,不想再喝这种会让我昏昏欲睡的东西:“我现在不方便,喝这个会不会不好……”
找各种理由推掉推掉!
老板还真因为我给出的理由犹豫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一倒手倒出半杯,搁在一边,又把剩下半杯给我推了过来:“只喝少许,不碍事的。”
我只能就着剩下半块糕饼把那茶汤喝了。
早饭吃的还算愉快,不过刚出大堂就让我撞上个添堵的。
红毛小子颠颠追了上来,斜着眼瞅了我一眼,又跟晏莲抱拳献起儿:“父王,儿子到的早,给父王备了份大礼,还请父王笑纳。”
老板盯着达朗看了会儿,点了点头:“那就送来我和你娘的屋子。”
达朗闻言抓了抓后脑勺,咧嘴一乐,本来傻大憨粗的人还真笑出几分狡黠,看的我心里一激灵:“那个……儿子一直随身带着……”
我正纳闷啥玩意儿能随身带着这么方便,就见他身后款款走来一火红一翠绿俩大美人儿,明白过来的同时,我还真不由得多看了这小子一眼。
孩子胆儿够肥的啊!这不是公然跟老娘叫板的意思么……
俩扭啊扭走一步摆三摆的美女蛇终于顺利拐到面前,一左一右站在达朗两边,朝搂着我腰的家伙盈盈一拜,娇滴滴的小声叫的那叫一个整齐:“奴婢珍格(玉溪)见过老爷。”
“噗!”我直接笑喷了,一夜工夫啊,我身边这男人凭空长了一辈儿,从“公子”直升为“老爷”了。还有那个穿绿衣裳的,叫玉溪是吧,我怎么觉得这名字这么喜感这么熟悉呢?
老板现在的脸色还真没好看到哪去,这回连徐梓溪都吱声了:“达朗少爷,有关铺子生意的事,老板昨晚上交代我要跟你……”
后面因为涉及太多专业术语,他又拽着人说的越来越小声,我就听不太真了。我也不去看那俩就那么蹲着身一直没站直的女人是啥表情,就盯着我旁边这位看的有趣。
看我干啥!我赶紧绷紧小脸儿格外严肃,这可是咱……儿子的一份拳拳孝心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被请客吃驴肉火烧,撑死我了,到现在还撑……
55
55、第四章 你是谁 。。。
我绷紧脸皮面无表情,并且从他脸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面前那两名女子。
但见穿红裙的那位褐发雪肤、眼瞳深邃、红唇如火、丰乳细腰,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西夏族中女子。整个人的气质也跋扈的很,仿佛眼前根本没我这个人似的,媚眼如丝就这么大喇喇的对着我身边的男人放电,那表情真跟某部长篇古典玄幻小说里的蜘蛛精似的,舔舔嘴巴就准备用蛛网缠回洞里下口吞了。
再看另一位身穿翠色衣裙的,明显走的是婉约路线,连衣裳都比另一位多出不少绳绳线线,造型整的那叫一个飘逸如仙。眼含秋水唇如点樱,整个人脆弱的仿佛就要随风飘零的小白花儿。
我嘴角一扬,不由得转眼看了眼旁边被徐梓溪故意绊住的杂毛小子一眼,行啊孩子!听你现在这位亲爹昨晚上跟我汇报,今年才满十八是吧?十八就这么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还如此有孝心的连你爹那份儿都帮着备上了,娘真怕你们爷儿俩天干物燥发热肾亏!
那死小子虽然仔细听着徐梓溪的种种交代,眼睛也没少往我们这边瞄,不过多是在晏莲脸上徘徊,看样子也是在揣摩当爹的心思。
我压根就没说话的打算,揉了揉鼓胀的胃,打个呵欠琢磨着待会儿还是先回屋侧歪会儿。不过在我抬脚之前,我旁边这位大老爷总算是开了尊口。不过张嘴第一句话差点没让我喷一地唾沫星子就是了:“你用过了?”
我觉着要是我没有特别深刻了解这个世道男人的劣根性,我根本听不懂这句话是啥意思;如果我没有更为深刻的知道西夏男人对女人是个什么态度,我会十分困惑这句话是啥意思;再者,如果我不是对我旁边这货知根知底,明白他吐口唾沫是个钉儿的言语习惯,我真的会万分不解是这话是啥意思。
可以上三条假设都不成立,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是个啥意思,我甚至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达朗也是男人,自然很快就明白过来晏莲问的是什么,不过他显然对男人的劣根性了解有余,对他这位名为亲爹实为叔父的个人习惯知晓不足。所以他一咧嘴一呲牙,特别自豪的一拍胸脯道:“父王尽管宽心,这两个都是儿子悉心调~教好的。儿子自己也没用过几回,这一路带过来,就是想让父王尝个鲜!”
西夏人并不重视女人的贞操,更不会在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