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本王已经在她的心中种下了一块很深的心病,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是本王的网中之物了。”
“王爷,您要当心,没当成猎人,反而变成了猎物。”
苏轻寒飞扬入鬓的剑眉紧紧凝起,目光幽幽地掠过锦渊的面上。
“公主。”
马车边的何冬伸出手臂,扶她上车的瞬间,她带着喑哑的微弱声音从绯色的唇间射入他的耳中。
“这福王,不得不除。”
“老奴知道了。”
午后还温暖的晴空,到了黄昏骤然冷了起来,突来的寒意让何冬止不住地一颤。
一个月后,十月初七,天降瑞雪,一片白茫茫中,黎帝锦瓯的婚乐响彻九重宫城。
淡金色的太阳,把寒冷的光薄弱地洒在皇城的玄天门,金色的琉璃瓦在薄薄的白雪下依旧灿烂。开阔宏大的青砖御道上,厚厚的锦缎红毡毯从玄天门一直铺到了宁夜宫。各宫殿门上高悬大红灯笼和双喜字彩绸,喧天的鼓乐在层层褚色的宫墙中回荡,随后便是苏轻涪的仪卫,排列着一对对地过去。前导黄麾两对、大朝一对、五色绣幡三对、长戈一对、绣幡三对、锦幡三对、雉尾扇两对、红花团扇两对、曲盖两对、紫方伞两对,由红衣的宫人执著,后面又是一排宫女,各担着系着红绸的嫁妆。最后面的宫人,提着明纱灯三对,紧随在凤辇左右。
苏轻涪坐在凤辇上,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宁夜宫前。宫嫔扶持着她,从鎏金饰珠华盖的凤辇上下来。然后,帝王修长冰冷的手抓住了她,却是感觉不到一点喜悦的温暖。
苏轻涪虽然覆着红盖头,但步伐却依旧轻缓而优雅,在众人的躬身跪拜中,长长的火色裙裾逶迤而过,高贵而端庄,只是一旁同样一身朱红的锦瓯,面上却冷得不见一丝笑意。
菱阳殿上,为庆祝皇帝大婚,设宴招待群臣。但闻满殿笙箫丝竹之乐,酒斛哗然交错。王族公卿皆在堂下,都是满面的欢喜。
锦瓯似乎直到此刻才心情大好,和众人逐个对饮,并不时伴有狷狂的笑声,一盏又一盏地饮着,千杯不醉般。
夜宴坐在席间,看着锦瓯似乎要向自己走来,急忙起身,向殿外走去,五凤攒珠冠上的璎珞因为急促的步伐在颊边纷纷摇曳不停,奈何被正式繁琐的礼服羁住了脚步。
“皇上和长公主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这个月来,长公主似乎和福王过从甚密啊。”
“哦?是吗?”
“骑马、射猎,西郊的猎场让他们玩遍了。”
“那就难怪今日大婚,皇上的脸色……”
“嘘!你不要命了。”
明明焦急却被裙裾拖曳得款款的脚步,终于被一双有力的手拖住,夜宴感觉到那火热熟悉的体温覆在臂间,陡然一震,水一样的情思在火焰中席卷了过来。
转头,透过垂在面前的璎珞望去,锦瓯在朱色纹龙的锦缎礼服映衬下,美丽的面庞因为过度的纯酿,而染上一层沉灰色的苍白,宛如雪后的天色,阴沉且森冷。
“皇姐,你可要好好的恭喜朕,朕现今娶了这如花美眷,可都是……”
殿上,金鹤炉中淡淡的檀木揉着炭火的青烟,袅袅地飘起,又散开在他们的面前。
朦朦胧胧地遮住了视线,也让她的心焦虑难耐,于是未等他说完,夜宴便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你醉了,春宵苦短,莫要负了这良辰美景。”犹疑了一下,还是用纤细的指抚在他的手上,有些心疼,也不敢大声,只是低低地轻哄着他。“来人,还不搀扶皇上去宁夜宫。”
看着宫人上前伸手搀扶,他的身体却突然像风中残叶般微微地颤抖,她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上前几步,微仰起头,面上的璎珞如春风拂柳般四下分散,殷红的唇几乎贴在他的耳边,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
第十四章(5)
“听话,锦瓯,你是黎国的君王啊。”
他微挑着眸幽幽地望着她,许久,忽然叹出一口气,这才缓缓地松开了她臂间的手掌,斜倚着宫人慢慢出了殿门。
她远远地,缓缓地跟在他身后,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扶着殿外长廊上的雕龙石柱,秀丽的眉头痛苦地蹙起,眼波里仿佛有水流过一般,看着他被一群青衣宫人簇拥着的背影在夜色的雪地上,渐行渐远。
“夜宴,冬夜深寒,注意身体。”
身后有个声音轻轻扬起,白狐的披风随之落在她的肩上,男子身上的体温和特有的麝香味道迷漫在她周围,让她有种被这样的温度和气息所拥抱的错觉。
夜宴回过头,赫然看到锦渊正站在自己身后,修长的身体在绣着金线团蟒图案的朱红官袍下,似乎单薄得若隐若现。
她微微地笑了,清澈而且妩媚,夜色中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看王弟也应该很冷啊。”
锦渊的眼睛猛地眯起,他看到夜宴在和锦瓯亲密耳语后,用平淡如永不融化的寒玉一般的态度对待自己,不知为何危险的情绪好似毒药拂过了胸口。
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猛然抓住她的手肘,把她朝自己的怀中一带。
夜宴只觉得一瞬间整个身体都被他的气息所缠绕。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冷淡?一个月了,不论我如何做,你好像永远也不会像对皇兄那样对我。”
“你又是何苦,我好像从来没有给过你希望。”
锦渊退后了几步,避开了撩人的气息,如雪白皙的玉颜纹丝不惊,慢悠悠地开口道:
“那日我在五里亭说的话,你并没有告诉皇兄,这自然就是给了我希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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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1)
他隐忍着愤怒,脸色已然变得铁青。
“你觉得我说不说那些话还有什么区别?”又是一阵风吹起,她瑟缩着肩膀,笑着摇头,五凤攒珠冠上的黄金璎珞,随着她的动作在夜色中划出华丽的光芒。
“是啊,连这大喜的日子,他都是调集了近卫军,撤掉了兵部派出的所有侍卫,他的疑心可真重啊。”
许久没有言语,她只是低头凝视着自己暴露在寒风里的手指,那指尖在微微地颤抖,有一种极度脆弱的感觉。
“我得先行一步,告辞。”
“我喜欢你。”锦渊英俊的面庞扭曲了一下,极力压抑住的感情终于爆发了出来,以至于语调都有些激昂,“如果我有了你,我就放弃那皇位!”
她迈步而去的背影,被他的一句话钉在原地,青白的脸色在阴影里竟然浮荡着一层不确定的感觉。
“你有了我,就永远也无法放弃那皇位。”
因为她是一个从小就生活在权利中心的女子,没有了权利就好像被抽干了血脉,她活不下去。
“你觉得我像谢流岚,对吗?你爱他,对吗?可是据我所知,他爱的并不是你。”
锦渊并不讶异她的拒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依旧格外生气,赌气似的走到她的身前,锐利的眼中闪烁着激情的光芒,他忽然伸出手,捧起夜宴的脸:“我会爱你的,一直。”
“你像他,可你终究不是他。”
雪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起来,像一层薄薄的上等纱缎,洒在皇宫的庭院之中。
“夜宴,你可知他为何不除掉我,其实现在以他的手段势力,再加上你,本可以轻而易举地铲除我。他为了牵制你才留下我。可是夜宴,为了你,我宁愿放下所有,远离这宫廷的纷争,我们远走他乡,种几亩薄田,住一间茅屋,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一切重新开始,你说可好?”
温暖的手指在她细致的面上摩挲着,不敢用力又不舍得放下,只是紧紧地凝视着她,所有锐利的曲线都在此时柔和了下来,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年郎,笨拙地、几乎有些羞涩地表达着心中的爱意。
“重新开始?”
夜宴被迫抬首望着他,但直到此时那墨色的瞳才渐渐有了焦距,神情有些茫然,怔怔地看着锦渊。
锦渊的视线和那双墨色的重瞳交汇的瞬间,一种夹杂着欣喜的企盼从心灵的深处涌现,这种感觉他第一次从一个女子身上找到:“对。”
“只有你和我?”
衣袖中的手僵硬地伸出,却在接触到他的手掌时欲前又止,犹豫着,挣扎着,脸色仿佛雪一样透明而苍白,那是一种脆弱的感觉,转眼便要随着风飘散了。
“对。”
夜宴看着那张微微染着期盼火焰的面容,她心中凝结的冰冷霜冻好似已被化开,殷红的唇艰涩地微微开阖:“那……我们现在就走。”
“什么?”
锦渊猝然一惊,脸色有些发红,手指不可置信地滑落在她的肩头,用力地抓住。
“我怕,锦渊,我怕迟了你会变心,我也会改意,你要我,那只有现在,走得远远的,你看可好?”
说完,她微微地抿嘴,神色似笑似哭,清清雅雅的艳,有着渗入骨髓的诱惑。
锦渊眼睛里燃起狂热而又欣喜的火焰,大声说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雪越下越大,一路上雪花如鹅絮纷飞,无人的街道被厚厚的白雪淹没,几乎看不到路面,车辕深陷在其中。没有比在大雪中前进更加困难的事情了,等马车穿过重重街道到达北门时,已经过了子时。
守城的官兵见到急驰而来的马车,大声开口喝道:“站住!何人半夜出城?”
马车的帘幕缓缓揭开,只见一只如玉的手探了出来,纤细的指间握着一块黄金嵌珠的令牌:“开门。”
守城的官兵几乎被那美丽的手摄去了心魄,但是上面刻着的夜字,让他连忙跪了下去:“长公主!小的奉命,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开城门,违令者要处斩。”
第十五章(2)
“你现在不开城门,马上就会没命。”夜宴收回手中的令牌,没有生气,只是那由内而散出的寒冷音调几乎将他手中的灯火冻结,“去开吧,有本宫的令牌,他们不会为难你们。”
“是。”
钉着鎏金门钉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