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姐儿过去瞧了瞧,往绳子上又放了一根狗尾草,把两根狗尾草各放在小木棍尽头,拍着手说:“比赛开始!”话音一落,李甘雨和方文龙就各自拿了石块在自己那头的小木棍上磨了起来,放在绳子上的两根狗尾草朝前移动着,看看就碰到一起了,郑晓意也过来帮方文龙加油说:“磨快点,就快可以斗倒他那根了!”方文龙抬头见是贵姐儿的漂亮小堂姐,笑得一笑,两只手握了石块加快速度,果然自己那根狗尾草凶狠的碰向李甘雨那根,把李甘雨那根撞出绳子外,掉到泥地上。
“哇,我赢了!”方文龙站了起来,笑着向李甘雨伸出手说:“拿来!”李甘雨只得乖乖拿出仅剩下的一颗糖,拍在方文龙手上。方文龙本想把糖给贵姐儿的,转头找不到贵姐儿,往另一边一看,她正和来荣说话呢。郑晓意凑近方文龙手里看那糖的糖纸,“啧啧”笑着说:“我还差一张这个糖纸就满十张了,你吃完糖能把糖纸给我吗?”
方文龙听得郑晓意的话,脱口就说:“行啊!”说着干脆把糖递了给郑晓意说:“给你吃吧。我这几天吃了不少了。”郑晓意有点不好意思拿,抬头见贵姐儿过来了,一伸手便拿了,笑着说:“谢谢你了!”
吕氏在门内见郑晓意和几个男孩子玩的好,暗暗笑了。方文龙和唐少华就不必说了,是京城里大茶商的外孙和内孙,若能攀上,比什么都强。就算是李甘雨,他家是镇上的富商,他爹又是举人,也是好人家。吕氏想着心事,几乎恨不得自己能生多几个女孩儿,可以把这几个好的男孩子全扫入囊内。
董氏正和郑明芳说话,抬头见吕氏瞧着门外,顺着她的眼光看了出去,见几个孩子玩的欢快,不由笑道:“你家晓意看着斯文,没想倒和男孩子玩的来。”
吕氏心里得意,嘴里说:“我家晓意脾性好,跟谁都合得来,不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愿和她一起玩的。”
“说起来,不光我们方家尽生的是男娃,你们郑家也生的多是男娃,几代人都是如此,难不成跟我们方家一样,也是做了一个好风水的祖坟,尽出男丁的?”董氏瞧瞧满院子的男孩子,贵姐儿和郑晓意正是万绿花丛中一点红,笑着向郑婆子道:“明发三个儿子才得了贵姐儿一个女娃,现下你家明业的媳妇也生了三个儿子了,下胎怕是希望生个女儿了。只是瞧着你家的形势,总是生够了儿子才生女儿的,下胎是男是女怕是玄啊!”
说起这个,郑婆子笑道:“老头子在时,就说过我们有块先祖的坟,风水极佳,曾经出过官的。至老头子的祖父,当时在村里也数一数二的,只是几个儿子分家产,却把家分薄了,不复先时繁华,至老头子这代,就这样了。但据风水先生有句话说:‘风水轮流转’,意思是风水不会一直一个样,总是转个不停,有时好,有时坏,好过了,就随之有段时间要坏,坏过了,又会变好。所以呀,老头子在时,常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得饶人时且饶人,积得阴德益儿孙。’他这话倒说的对,你们看看,先时我熬的多苦,现下出门,谁不尊称一声?再有,两房媳妇也和睦,孙子和孙女又听话,风水确实轮流转咧!”
郑明芳听郑婆子说起风水,插嘴道:“据说祖爷那块风水,当时去请一个出名的风水先生来做,请不到,不得已,请了那风水先生的徒弟来了,那徒弟胆子不够,不敢令人挖深一点,又做的偏了些,把好好的乾卦做成了坤卦,因此,郑家不出女儿便罢,若出女儿,在家里必有地位的。现下看来,这话倒是事实了。”说着看向郑晓意和贵姐儿,郑晓意已经八岁了,生的自然是出挑的,看着又是聪明伶俐的,吕氏为她谋算着,将来自然能嫁个好的。至于贵姐儿,年纪虽小,却把几个哥哥使唤的团团转,又有几个得力的舅舅,将来自然也是有出路的。
吕氏听得郑明芳说这些话,心里自然拿郑晓意和贵姐儿比较了好一通,自己是郑家正式大户的长子长媳,晓意是自己的女儿,就是正式嫡出的孙女,若是坤卦能益女孩子,首先要得益的自然首推自己家晓意了。贵姐儿现下还小,看不出什么来,再怎么样,也比不过晓意的。这般想着,脸上便微微透出得色来。待要说话,却听郑晓意在外尖叫了一声,接着听得“啪”的一下,却是贵姐儿一巴掌扇在郑晓意脸上。
我有小秘密
“这是怎么啦?”几个大人听得叫声,忙出去看。原来郑晓意蹲在地上看方文龙和李甘雨斗草,又帮着拿狗尾草放到他们的绳子上,不想狗尾草里猛的飞出一只小小黑黑的东西,粘在她脸上,她自然吓的尖叫。
贵姐儿见郑晓意用手胡乱挥了几下,还是没赶走那只小东西,怕那东西会咬人,若是在郑晓意脸上咬一咬,待会肿成猪头饼,那就不美啦。刚好她站在郑晓意跟前,所以挥掌“啪”的打了过去,把那小东西拍的糊在郑晓意脸上。
郑晓意感觉那东西还粘在脸上,一时又尖叫一声,要用袖子去擦脸,一举起袖子,想起自己这衣裳是新做的,擦脏了可惜。见贵姐儿近着自己,一把拉过她的袖角就往脸上擦。贵姐儿被她拉得趄趑了一下,一时火起,顺着她拉的势头向前一推,正好郑晓意蹲的不稳,一下就坐倒在泥地上了,新衣裳算是彻底脏了。
大人们出来时,见贵姐儿帮郑晓意打死了虫子,郑晓意似是想拉着贵姐儿的手站起来,谁知贵姐儿却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一时都喝斥道:“贵姐儿怎么可以推姐姐呢?”
唐少华在旁边看的清楚,帮贵姐儿出声道:“贵姐儿小小孩子大着胆子,帮她打死了粘在脸上的虫子,她自己还叫,自己穿的新衣裳不舍得擦掉脸上的脏东西,还拉了贵姐儿的袖角去擦,贵姐儿被她拉的差点摔倒,这才推的她。”
华哥好样的,见色不忘友,仗义出言。贵姐儿感动了,这才是朋友啊才是朋友,这么想着,两只白白胖胖小嫩手便过去拉了唐少华的手,摇了摇说:“谢谢少华哥哥为我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唐少华被贵姐儿那温温软软小手一拉,又有了刚才那种心里痒痒的感觉,捏着贵姐儿的手紧了紧,就想掐下去。贵姐儿感觉到唐少华似乎又想掐她,慌忙甩开他的手,瞪他一眼说:“少华哥哥,你的手似乎长牙齿了,动不动就想咬人。”
谁叫你的手软软的,好像没骨头一样,我忍不住就捏一捏嘛!唐少华心里嘀咕,嘴里却说:“你拉着我的手摇来摇去的,我怕你站不稳会摔倒,这才捏紧了些嘛!”
贵姐儿看在他刚才仗义出言的份上,也不跟他计较,转头去看吕氏帮郑晓意擦脸,又拉了起来哄着说:“衣裳脏就脏了,家去洗洗就是了,别哭了!”
郑晓意这会却不是哭衣裳脏了,而是看到唐少华方文龙等人似乎不帮着她,只偏向贵姐儿,心里委屈这才哭的。大人一向疼着自己,只是每回碰到贵姐儿,总会吃些暗亏,心里吞不下这口气呀!自己好歹大着她几岁,怎么就斗不过她呢?
巧娘在内见郑晓意哭个不停,只得出来道:“晓意别哭啦,婶子代贵姐儿向你赔一下礼可好?”说着出来拉了她进屋,帮着擦干眼泪,看她止了哭,这才说:“你好好一个小美人,哭的花猫似的,可不好看。往灶下洗洗脸出来吃东西罢!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巧娘虽这么说,心里大不以为然,都八岁了,还动不动就哭。况且,贵姐儿一向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的,若不是你自己要拉了她袖子去擦脸,她又怎么会推你?
郑晓意进去灶下舀水洗了一把脸,没有新毛巾给她,只得用贵姐儿的小毛巾胡乱抹了一下,抹完心里恨恨的,差点就把小毛巾扔地下踩几脚,终是忍住了。洗好要出来时,刚好张黑桃炒好了菜,让她随手先端了一盘出去放在饭桌上。
巧娘擦好桌子,眼见郑晓意端了一盘子菜出来,笑道:“今儿人多,你小婶已在灶下忙乎半天了,你帮着端菜,倒是一个乖巧的,不枉大人疼你。”郑晓意被巧娘赞了几句,心情好了一些,不再一脸恼色。倒真个进去帮张黑桃端菜出来。
巧娘忙出去喊几个孩子洗脸洗手吃饭,吃饭时,因问董氏唐明山他们什么时候上京城,董氏笑道:“京里早就派人来接他们了,只是易哥儿体弱,想等天气暖和些再上京城。毕竟是早产儿,难带着呢!”
说起庆氏为唐明山纳妾的事,巧娘摇摇头道:“他们大家子,子息反不及咱们农家人厚,怪不得要纳妾的,不过为的是多子多孙。”
郑婆子接口道:“他们大家子挑媳妇跟咱们不一样,挑的是家世学识门弟,身子骨倒在其次,况且那起大家闺秀,多的是足不出户,镇日只坐着,走几步路也要人扶的。你叫她们生孩子,自然是不简单的。倒是纳的妾侍,平日总侍候着人,走走动动的,身子骨就好,若是得宠时,连着生几个,却是没问题的。”说着指指张黑桃道:“要挑的像黑桃这般的,一气儿给他生十个,看他还纳妾不?”说的众人全笑了。
巧娘也笑道:“华哥儿他娘柔柔弱弱的,生孩子本来就不易,现下生下易哥儿,又是个早产的,只怕天暖了也未必能起程回京的。若能再养上几个月,方才妥当。”
“我也这样说呢!只是家里来了好几个媳妇子,一大帮子人等着接她回京,她心里也急,看着差不多,只怕就得起程了。”董氏说着,见贵姐儿尽挟青菜吃,碰也不碰盘里的肉,忙挟了一块半肥瘦的肉进她碗里。
吃完了饭,董氏急着要领几个男孩子回去,跟巧娘道:“他们几个几天没见着贵姐儿,嚷嚷着让我带了来瞧瞧,现下也瞧过了,又扰了一顿饭,可该回去了。雨哥儿他娘只怕还不知道他也跟了我来你这儿呢!待会到我家找不着,可该着急了。”
“怎么雨哥儿今天也不用上学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