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思美道:“师哥你怎么啦?”
宋腾霄道:“那个炭夫是小偷?”
吕思美道:“你怎么知道?”
宋腾霄道:“我的佩剑不见了!”原来他的佩剑是藏在衣裳之内挂在腰间的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剑鞘。
吕思美道:“哪有这样厉害的偷儿?”
宋腾霄道“当真是不见了快去追他!咦你头上的玉簪呢?也不见了!”
吕思美把手一摸果然不见头上的玉簪不由得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天下果然是有这样厉害的偷儿!”
通衢大道不便施展轻功但好在那几个炭夫背着煤篓走得不快他们虽然觉得迟追了一会渐渐也追上了。
过了外金水桥那几个炭夫分开来走走三个不同的方向宋腾霄道:“小师妹你还认得那个碰撞你的炭夫吗?”那些炭夫脸上都沾满煤灰黑漆漆的好像个个都是一样走路又都是呕偻着腰身材高矮若非分外留意也难分别。
吕思美正自迟疑忽见向东面走的那个人回头向他们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吕思美心中一动说道:“不错正是此人看来他只怕是有意和咱们开个玩笑的。”
宋腾霄早已想起一个人来说道:“咱们且别声张慢慢的跟着他走。”
那人走到路边放下煤篓拿出一条毛巾绞湿了洗脸。此时跟在他背后的除了宋腾霄和吕思美之外已经没有第三者了。
那人抹干净了脸上的煤灰站起来笑道:“你们赶来要我赔衣裳吗?我这个穷炭夫可是赔偿不起。”
宋腾霄又惊又喜笑道:“快活张原来是你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是你了天下除了你快活张还能有谁有这样妙手空空的绝技?”
快活张笑道:“多承宋大爷夸奖大爷不小人的脾气了吧?”
原来这个炭夫不是别人正是外号“快活张”的天下第一神偷张逍遥。宋腾霄上次与他在苏州相会分别不知不觉已近一年想不到如今却在京城碰上。
宋腾霄道:“快活张你怎的改行做起炭夫来了”
快活张笑道:“我并没有改行呵做我们这行的是应该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身份的。你宋大爷不就是因为失了东西才来追我的么?”
宋腾霄道:“对啦我正要骂你呢你为何和我也开起玩笑来了?开我的玩笑不打紧把我的小师妹也吓慌了。”
快活张道:“不是和你们开这个玩笑怎引得你们到这里来?天安门前可是不方便说话的呢!”说罢拿出了宋腾霄的佩剑和吕思美的玉簪还给他们。
宋腾霄道:“你甚么时候来北京的孟元在不在北京你知道吗?”
快活张说道:“我来了已经三个月了可没有听见孟大爷的消息。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宋腾霄道:“我是今天刚刚到的想找从前震远镖局的少镖头戴谟尚未曾打听到他的住址。”
快活张道:“戴家住在奶子胡同从天安门朝西走到了路口向北拐弯再向东转过一条横街就是奶子胡同了。”
吕恩美笑道:“这个胡同的名字倒是古怪。”
快活张笑道“你嫌它难听是不是它倒是大有来历的呢。它是明朝一个皇帝的奶妈居住过的地方所以叫做奶子胡同。这个名字已经沿用了二百余年了。”
宋腾霄道:“快活张你和戴谟既是相识何不和我们一起去他家里。”
快活张道:“我今天的活都未干完对不住可是不能陪你了。”
宋腾霄道:“我和你说正经事儿怎的你又和我开起玩笑。”
快活张道:“唉你这位大少爷不用干活说得倒是风凉。我干的这活儿才是正经事呢。”
宋腾霄皱眉说道:“难道你当真要做炭夫?你不是说你只是用这身份来作掩饰的吗?”
快活张笑道:“真真假假真也好假也好总之我要干活可不是胡乱说的。再说我知道戴谟戴谟可不知道我呢。”
宋腾霄道:“这是何故?”
快活张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人到了一个地方例必要打听清楚这个地方上的有名人物。那些有名头的人物可就不一定知道我这个无名的小偷了。”
吕思美笑道:“你是天下第一神偷还说没有名头。”
快活张道:“戴谟或许是知道我的名字的但他没有和我见过面也一定不知道我是到了北京。你们见了他最好不要提及是我把他的地址告诉你们。”
宋腾霄心里想道:“他冒充炭夫其中定有不想给外人知道的原因。”当下也就不便多问说道:“那么你住在什么地方改天我去拜访你。”
快活张连忙摇手笑道:“炭夫住的地方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破破烂烂的地方了你一身光鲜可千万不要到这种地方来。你不介意我的同伴也会起疑。你若要见我我自会去找你的包你神不知鬼不觉。”
宋腾霄听他这么说只好作罢向他道谢过后便即按址去找戴谟。
戴谟和小金川义军领萧志远的交情非比寻常对宋腾霄亦是闻名已久见他来到自是欢迎不暇。
宋腾霄和吕思美二人在戴谟家里住下暂且不表。
且说快活张与他们相会之后独自一人回到居停处所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居停主人正在和一个髯须如朝的汉子喝酒看见快活张回来哈哈笑道:“快活张你溜到哪里去自寻快活去了?幸亏你回来还算及时再迟片刻这缸上好的竹叶青只怕都要给尉迟大侠喝光了。”
快活张笑道:“崔老板你可别冤枉我给你老干活我怎敢偷懒?”
原来这位居停主人姓崔乃是北京东城一间煤炭行的老板。
那个髯须如朝的汉子却是关东马贼出身如今名震江湖的尉迟炯。
尉迟炯笑道:“快活张今回我们给你的差事可真是委屈你了叫你整天背着煤篓哪里还能风流快活?刚才我还替你担心呢你回来这样晚是不是撞上了北宫望了?”
快活张说道:“北宫望即使碰上我也决不会认得我。不过我今天倒是碰上了一位朋友。”
尉迟炯道:“是谁?”
快活张道:“是宋腾霄!”
尉迟炯道:“就是和孟元齐名的那位宋腾霄么?”
快活张道:“不错他还向我打听孟元的下落呢。但我不敢把咱们的事告诉他。”
尉迟炯道:“对宋腾霄不比孟元听说他是富家公子出身为人恐怕没有孟元的稳重对他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不过说起孟元我也是很惦记他呢你还记得吗上次我得你帮忙偷来的那匹御马后来就是送给了孟元的。如果孟元当真也是到了北京那么咱们就真可以放开拳脚大干一场了。”
那姓崔的老板说道:“咱们的人手是少一些不过天地会的总舵将会派人来的。对啦快活张你今天可探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快活张说道:“还没有得到确实的消息。不过北宫望和萨福鼎的家中我都曾经去过了用不着再‘踩道’啦。待到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就可以迳自去进行夜探了。”
崔老板道:“我看还是等总舵的人来了再说的好!”
尉迟炯道:“江大侠把他徒弟的事情托我我若不早日探出李光夏的消息心中实是难安。快活张高来高去的本领天下无双崔老板你大可以放心我和他一同去料想不至于出甚岔子。”
快活张笑道:“到时再说吧。”
原来天地会乃是一个反清的秘密帮会舵主林道轩、副舵主李光夏都是江海天的弟子。
天地会在各地设立有许多分舵最大的一个分舵、亦是最接近京师的一个分舵设在保定。
保定分舵三年前给清廷现遭受了很大损失故此副舵主李光夏亲自出马到保定视察情况收拾残局。为了避免惹起清廷注意李光夏没带随从单身前往。
李光夏和林道轩约好至迟三个月就可以回来的不料一去去了半年竟是毫无消息。林道轩曾派人打听匿藏在保定城中的会员谁也没有见过他。不过从间接得到一个风声算日子正是李光夏应该抵达保定的时候北京来了几个大内高手搜捕天地会的余党;据说城中天地会的人没有捉却捉了一个外来的钦犯。林道轩疑心这个钦犯就是他的师弟李光夏。
林道轩一面叫北京的会众打听一面请求师父营救。但江海天不能即来北京因此又转托尉迟炯。
京师防范森严天地会在北京没有分舵只有隐藏身份的会员在京师从事各种行业。开煤炭行的这个“崔老板”就是其中的一个。他亦是这次主持营救李光夏的人。
快活张从苏州来到北京做了几件案子手上有了花不完的银子玩得乐极忘形就在北京住下舍不得走了。尉迟炯找着了他请他务必帮忙快活张没法不答应他只好委屈自己在崔老板的煤炭行里充当一个炭夫。
北京的人每到冬天家家户户都是烧煤球的。充当炭夫藉着送炭球的机会就可以穿堂入室到普通的人所不能到的富贵人家。
崔老板已经打听清楚天牢中并没有关新来的钦犯那么钦犯被囚的处所只有两处可能一是御林军统领北宫望的“统领府”一是大内总管萨福鼎的外宅钦犯是不能困在宫中的。
快活张到过这个地方他是以炭夫的身份送煤球去的当然不便打听消息不过却大致摸熟了进出的道路。做偷儿的人要做大案偷的不是普通人家第一步准备功夫就是要摸熟这家人家的地形和进出道路。这在小偷这一行中有个术语名叫“踩道”。现在快活张的这步准备功夫是已经做到了。
说也凑巧第二大就是一个天色阴沉月黑凤高的晚上。尉迟炯急不可待就要和快活张先去探一探御杯军统领北宫望的府邸。
快活张笑道:“尉迟大侠武功我是远不如你做小偷你却远不如我我看还是让我独自去的好。”
尉迟炯道:“我知道你的本领神出鬼没来去无踪不过御林军的统领府非比寻常也总得提防万一;万一当真要打起来我在那里多少也有个接应。你怕我失风我在外面等你。不跟你穿堂入室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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