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也不会死缠着你你不走我还得走呢只是看机会就是了。”凤姑娘轻颦黛眉道“只是我们念什么书好呢我只念过四书……”
关雪羽一笑道:“这些你倒是不必费心书我有的是。”
凤姑娘秋波一转可没看见这些书放在什么地方。
关雪羽指了一下头:“都在这里今天我累了改天再上课吧。”
一听他答应了凤姑娘可是打心眼儿里开心就道:“这样吧我们暂定每逢双号就是我念书的日子明天是四号双日我晚上来到时候可不能说了不算哟!”
关雪羽想了想点头道好。
凤姑娘这才高兴地站起来忽似又想起一事道:“我差点忘了我带来一些药也许你用得着过来我瞧瞧你。”
关雪羽摇摇头说:“一些皮肉擦伤不碍事。”
“那可也不一定小伤治不好等到化了脓可就麻烦了你就是这个样死硬死充的。”
说着她就走过来攀着关雪羽肩膀往他脸上、臂上、手上细细地瞧着嘴里还自一个劲儿地“啧啧!”响着样子令人噱。
关雪羽总算认识她了。
记得第一次在小店邂逅她时这位凤姑娘是绝少说话缜密沉着。以后在麦家二度见面已可见其勇敢坚毅、机智伶俐之一面。如今再度交往才知她亦不失天真可见得一个人的天性固可为环境所左右却不会为环境所掩埋。即以眼前这位凤姑娘来说想象中的她到底与真正的她大有出入所谓“不可尽信传言”便是这个道理。
脑子里只管这么想着那双眸子情不自禁地便又落在凤姑娘的脸上。
她这时全副精神只是贯注在关雪羽身上的伤痕手上拿着金凤堂秘制的外伤药用晶莹的手指甲轻轻挑起来一些然后轻轻抹在关雪羽的伤处再用一根纤纤食指慢慢揉抹。
这些小动作她竟是十分的认真那么心细直到把那些看似油质的药膏搽抹得不留下一丝痕迹才算完事。
在这个动作里双方的距离很自然的便接近了。
凤姑娘原来就是直率性情看来不拘小节的人——凑巧关雪羽颈下有一处擦伤皮破肉绽看在伊人眼里便似格外心疼。
“嗳——唷——这里还有啊——”
纤指轻抹檀口轻吹。她这里娇躯前耸几乎把身子都偎进了对方怀里几根散挑逗般地在雪羽脸上拂着那里微微散着桂子花香和少女芬芳。
关雪羽情不自禁地觉得脸上一阵子热落下来的眼神儿偏偏留在了对方粉搓玉揉的颈项之上——一阵心慌意乱再想目逃都来不及了。
玉也似白的颈项上覆盖着大蓬黑细的柔而在那一抹浓密的柔满生在根处正是少女芬芳的泉源无限童稚天真融汇其间敢情她还是个大孩子。
凤姑娘轻吹一口气在他新搽了药的伤处翻过眸子来问道:“还痛不?”
关雪羽已觉出了自己的尴尬脸红心跳傻子般地摇了一下头。
陡然间他看见了隐藏在浓遮盖的颈项间的一粒红痣红红的亮亮的像煞一粒南国的红豆。
凤姑娘也现了。
“你坏死了。”
就势施劲儿地往对方胸上一推移开了身子。
四只眼睛接触之下两张脸都红了。
心是通通地跳情焰如蛇在血脉里四下窜着。
夜深了风沙沙叶儿窸窸多情灯焰只噗突突地冒着每一朵冒起的灯花都似两性相爱的多情情结。
镣乱了眼花了……迷离迷离几许意乱情迷。
四只眼睛兀自对吸着如痴如醉。
孤灯、怅惘、迷离再加上多情而体贴的今夜一霎间勾动起来了情焰如怒火烧天。
足以自持的君子今宵恁地变了?
情焰来袭时浓眉乍展目光如炬张开的铁腕敞开的胸足能把佳人溶化了。
“你……坏死了。”
短短四字出自佳人的芳唇一抹媚笑似羞欲荡。
凤姑娘像是欲图振作偏偏力不从心摇散了的头云也似的撒了下来。
敢杀、敢打、敢爱、敢恨……无限多的“敢”字就是姑娘的写照爱就是爱她不在乎。
一步一步她走过来。
伸出来的一双皓腕枷锁般地落在了雪羽肩上锁住了这段“情”锁住了这个“人”。
凤姑娘半边脸紧紧贴住了他的胸膛接受了眼前男人有力的一双铁腕。
忽然关雪羽捧起了她已似迷离的脸。灯下但已见珠泪籁籁。
“姑娘我们不能。”
“为……什么?”
“为……”
紧紧地咬着下唇就像是咬出了血。
“不……为……什么……”
两只手抖得这么厉害对于一个“君子”来说便只有良心的不安与罪恶才能够使其颤抖与战兢。
关雪羽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是犯了罪了然而他却已无能扳回。
风势悄悄地越过屋顶时有几片落叶凋零。
关雪羽几乎已经崩溃了。
怎道是“断琴”的一摧?
那一声琴音来得好突然好不知趣。
“琤琮”一响之下紧接着的一抡乱指更似万马奔腾地响了起来。
对于几乎痴迷了的两个人来说这阵子空如其来的琴音简直有似当头棒喝劈顶的一声焦雷一惊之下蓦地分了开来。
一念之间却像是另外转变了一个世界。
在无限羞愧、窘迫的目光对视里凤姑娘缓缓地坐了下来。
关雪羽显然已冷汗淋漓暗忖了一声好险。
两个人在醒酢灌顶的琴音万缕中终于寻回了失去的冷静对于这阵子突如其来的琴音不免心存好奇。
琴音来自紧邻隔壁正是方才双合琴瑟的同一个人只听他那烂熟的运弦指法便知是同一人琴道中杰出高手。
关雪羽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对于隔室老人这般断情一摧竟然使自己二人免于铸成大错由不住收存感激凤姑娘也显然恢复了冷静是羞、是愧?抑或是百感交集?静坐一隅深深地垂着头秀如云长长地曳下来几乎已挨着地面看在关雪羽眼里更是无限怜惜。
“你还好吧?”
鼓足了勇气关雪羽总算说出了一句话。
“嗯很好。”
声音很低紧接着她霍地仰起了头深垂的长“刷”地甩回身后脸上带着一抹红晕掩饰在羞涩的笑靥里。
“我竟然是忘了。”她讷讷地说“刚才我来之前就听见了好美的声音……还只当是你弹的呢!”
关雪羽摇头:“我哪有这等造诣。”
“是谁呢?”
说时她站起来打开了房门。
关雪羽跟过去原想指给她看却在门开的一霎那阵子美妙的琴音竟然忽地又止住了。
灯原本就是熄的这一次连映在纸窗上的人影都没有看见。
微微一笑凤姑娘掠了一下长道:“我走了不要忘记了明矢是上课的日子。”
关雪羽点点头表示知道。
人影轻晃带起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凤姑娘已腾身而起跃上了正面高墙。
月色里所显示的是那种淡淡的朦胧凤姑娘便是朦胧中的一只凤那般轻飘迷离突振彩翼地去了。
也许是太累了关雪羽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小二打来了洗脸水侍候着漱洗待去之际关雪羽唤住他道:“隔壁有了客人?”
“嗯!可不是吗?”小二赔着一脸的笑“你先生说的是八老太爷?”
“谁是八老太爷?”
“啊”小二这才想起来摇头笑着说“我还只当你们认识呢?”
“是怎么回事?”
“这位太爷是这里的老主顾了。”店小二说“每年都来一回住上些日子每一回都一定是住在这西跨院里他老人家喜欢静指定了要住在先生你这间房里这一回却让先生你占了先他气得不得了。”
“原来如此。”关雪羽一笑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谁叫我比他先来呢?”
“就是这句话呗。”小二说“所以他老人家也只好将就着住了。”
关雪羽道:“这位八老太爷竟是弹的一手好琴实在难得。”
小二眯着一双眼笑嘻嘻地道:“那可真是先生你大概还不知道这位老太爷是有名的雅人诗书琴画无所不精嘿!你先生还没有见他老人家写的那一手好字呢画的那个画儿真比赵子昂还强呢!”
他居然还知道赵子昂这位前朝古人以所画的一幅“八骏图”饮誉天下盛名之下妇孺皆知就连店小二也不例外。
这倒是又投了关雪羽所好心实为之向往。
“为什么叫他八太爷他姓什么?”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小二摇着头说“不单我不知道连我们掌柜的也不知道反正认识他老人家的都这么称呼。”
关雪羽越加的对此人心存好奇。
“他是干什么的?”
“嘿人家可是做大买卖的。”店小二说“一年一次到咱们这个地头上来办货听说是专办纸和墨的生意。”
关雪羽点点头想起了一个人问道:“这么说他应该和鲍玉很熟了。”
小二愣了一下眨着眼问道:“鲍三爷?”
矮金刚鲍玉是这地头上的大人物他焉能不知道对于关雪羽这么直呼鲍三爷其名不禁有些奇怪。
关雪羽遂觉自己多此一问八老太爷认不认识鲍三爷他又怎么会知道?
二人又扯了几句闲话店小二即自去。
这里关雪羽把自己拾掇了一下顺手拿了一把折扇看看自己确实是不带一些江湖味道这才走向隔壁专程拜访这位“八老太爷”。
他却是失望得很。
原来这位老人家敢情一大早就出去了门上加着一面黄铜大锁倒是两扇轩窗大敞着由于设有格栏不愁有人擅自偷入。
隔着窗户看见擦得甚是洁净的一面矮几几上架着七弦焦尾——便是昨夜老人家消遣之物。
关雪羽是行家一眼就看出那架古琴的身价不凡正是“面圆底洼俯尾杀左右双飞”端的是千金不购不可多得的前古良器。
这等名贵之物对方老人竟然如此随便置放也不怕被人家潜入偷窃诚然是胆大心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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