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似有所警觉。却觉到整个脸上都沾满了雨水并且把她上半个身子都打湿了。
麦小乔顺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退回了身子关上了窗户目注那一位兀自在床上醉话连篇胡折腾呢!
“唉!看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呀!我这又是何苦?”
抬起手。用袖子擦了一下泪痕她就落落大方地走到了凤姑娘床前推了她一下道:“醒醒吧吃药啦!”
凤姑娘蓦然一惊倏地坐了起来。
“啊……我?”
“凤姐你可是真醉啦醉得胡话连篇——”
“我醉了?”揉着惺松的醉眼兀自有几分意态朦胧。
“得了别再瞎说了。来这是你们金凤堂的清心散吃上些吧!”
一面说她就扶着凤姑娘坐好了把一粒其实是“丹”而名为“散”的清心散放到凤姑娘的嘴里。
她又小心把她面条儿也似的无力身子倚向床栏坐踏实了这才去又为她倒了杯水连摇带哄地费了好一番劲儿才算把药给灌了下去。
真没想到像凤姑娘这拥有一身好武艺的人一旦醉倒了却也是与常人无异这是遇见了自己要是在外面遇见了居心不良的男人来上这么一手儿那还得了?
想到这里麦小乔也就越加警惕着自己往后儿这酒可是千万沾不得。
凤姑娘吃下了药醉态不减拉着小乔一会儿叫“好妹子”一会儿又是“好哥哥”又哭又笑缠了好一阵子才像是药力作慢慢地安静下来。
麦小乔把她侍候着躺好了摸摸她仍然是滚烫滚烫的按说她应该离开了可是她却偏偏放心不下。
当她找到了洗脸盆在院子里接了一盆雨水用条清洁的布巾浸湿了为她敷在头上这样两条替换着好一阵子才觉出体温下降也许那粒清心散生了作用凤姑娘就此才真正的入睡过去。
麦小乔这才松下了口气儿。
她独自在凤姑娘床边守了一会儿见她呼吸均匀又不再像先前那般胡话连篇这才是放宽了心。
她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累了凤姑娘既已服药入睡她也就不再鹄守一旁当下便熄了灯悄悄步出室外。
这会子天可是真的太黑了再加上大雨如注可真是伸手不辨五指。
麦小乔伸手想去摸火折子才觉到原来不在身边。连同随身的革囊都叫先时那个小伙计柱子给扛走了。
所幸就在此时她瞧见了一盏油纸灯宠向这边走了过来。
敢情是大四儿走了过来。
大四儿一眼看见了她轻轻唤了声:“麦姑娘么?”
麦小乔看见他一身的雨衣雨靠虽然现身子廊子里身上仍然是沾满了水珠可见得雨有多么大了。
双方走近了。
麦小乔点点头说:“你家姑娘可真是醉了好一阵子折腾这会子已服下了清心散睡着了大概是不碍事了你大可放心了。”
大四儿“啊”了一声上前几步推开了房门把灯笼探入照了照认清了凤姑娘果然安睡在床这才轻轻退出廊内关上门。
麦小乔情知他是不放心自己不由得有些生气转念一想:“桀犬吠尧”各为其主。反而可见这大四儿护主之切倒也怪不得他。
“谢谢姑娘!”大四儿向小乔深深一揖道“天这么黑了姑娘还去哪里?”
“去哪里?”小乔道“回我自己的房子呀!”
“原来如此姑娘睡房就在这里请随我来——”
一面说他特意把手里的灯举高了半侧着身子前头带路不过是绕了个弯儿即行来到一间房前。
大四儿推开了门回身道:“姑娘请进。”
麦小乔倒没想到自己住室距离凤姑娘如此之近。
她原以为凤姑娘整个包下了这片院子看来自己住进来似乎是经过了她的特准才会有此荣幸。
房间甚是洁净一切应用之物无不齐备。
铜床锦帐连被子都是新的。
大四儿龇牙一笑道:“我家姑娘特别关照店伙要他们一切都比照我家姑娘……姑娘你好好休息吧!”
说了躬身告退。
麦小乔点点头说:“太客气了。”
大四儿退了下去小乔拴好了门才见自己随身各物俱已收拾眼前那口随身的长剑亦插在行囊里。
室外传过来滂沱大雨的淅沥声听久了腻得慌。
麦小乔独自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自禁地又想到了关雪羽。
“看来凤姑娘是知道他下落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她当然知道看来非但知道而且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情谊……”
“那也不见得吧……”
“还不见得?连梦里都叫着他的名字还能错得了?”
又想到了那方绣有“永结同心”的丝帕心里越加的不是滋味。于是乎那一夜关雪羽持灯相送共步竹林的影子不期然地涌现眼前接下来是共御强敌石桥话别一幕幕并不甚久的往事历历自眼前掠过……
在她认为关雪羽虽然并没有明显地向自己表示出内心的感情然而彼此也应该是“心有灵犀”这般感触微妙到只能意会是不能诉之情理的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移情别恋……这“移情别恋”四个字诚然是言重了然而舍此之外麦小乔似乎找不到更为恰当的字眼……她真有些意乱情迷了。
一个人坐在床边只是沉思闷想仿佛一些儿兴头也提不起来了心情之影响于人竟是这么的大这种感触是她以前从来未曾有过的。
远处传过来一阵子晚钟声当当声混合在淅沥雨声里更见凄凉。
麦小乔忽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冷冷一笑自己对自己说:“我这是怎么了……睡觉吧。”
吹熄了灯方摸索着待要脱衣上床的当儿耳边却听见了一阵瓦响。
麦小乔霍地为之一惊慌不迭坐起来仔细地再听听果然不错——似有人踏瓦行走之声凭着她灵敏的听觉即使在此大雨天也万万不会听错。
“这就奇怪了什么人会在这种天蹿房越脊?莫非是猫?”
好在衣裳还没脱这就出去瞧瞧。
心念一动她伸手拔出了插在行李卷儿里的长剑身子向前轻袭悄悄拉开了风门一线向外伺探究竟。
果然不错。
她看见了一条疾快的人影正自由大雨淋漓的瓦檐上巧快地翩入长廊身上的油绸子雨靠借助于一点残灯反应出闪烁亮光——这人身手不弱。
使得麦小乔更吃惊的却是大四儿手掌灯笼早就等在那里了似乎对于这个夜行人的突然来到并不十分惊讶。
那人身入长廊之后轻轻抖了一下身上的雨水把一顶油棕瓦楞帽摘下来甩了甩直瞪着大四儿道:“点子可是来啦!大姑娘她——”
大四儿应了声道:“小点声儿——”
那人愕了一愕道:“怎么这里还有外人么?”
麦小乔藏身室内在暗中打量可就把来人看得分外清楚只见来客瘦削的一张脸却留有一绺子山羊胡须大概是五十开外的年岁说话口音带着浓重的湖北腔调一脸的风尘气息一眼看上去即可知是一个既狠且滑的江湖人物。
大四儿先不答他的话一双吊稍长眉只管挑动着频频向着小乔住室顾盼不已。
麦小乔立刻就意会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当下匆匆关上了房门快上床拉被盖好。
她这里方自睡妥只听见一阵子轻微的声响一扇窗户轻轻张开接着探进了大四儿一颗三角怪头张望了一刻随即又收回去窗户随自关好。
这番动作明摆着是有鬼了。
麦小乔心中暗自诧异稍待片刻便自悄悄潜出。
即见大四儿正把那个夜行来人引向一间客房却把一盏油纸灯笼插在门上。
大雨兀自不停地落着事实上在外面根本就不能说话自然非要进入房间里面才能听清楚。
麦小乔疑念既启势将要探一个水落石出当下施展身法一径掩向对方窗前。所幸这里有廊檐这着雨淋不着由于外面风雨声势甚大倒也不愁弄出声音被对方听见。
很快地纸窗上便自现出了一点亮光屋里大概已亮着了灯。麦小乔用指尖轻轻在窗角上点了一个破孔就目其上室内二人便落在了眼里。
先时现身的夜行人这时脱下了雨衣现出了里面穿着的一袭灰白长袍想是碍于雨天行走特意撩起来在腰上紧了一个大结佩着镖囊腰上却缠着一条油黑锃亮的铁兵刃——“蛇骨枪”。
“我就知道今夜你们准有讯儿所以专诚候驾四当家的辛苦辛苦请坐来碗热茶吧。
一面说大四儿尽自倒茶奉客。
来人双手接过茶碗沉声笑道:“大管事你客气了。”
喝了一口放下茶碗来人翻着一双深邃的眸子嘿嘿笑了两声用着浓重的鄂省口音道:“倒真是叫凤姑娘给猜对了他们真的来啦——”
大四儿脸色一喜道:“怎么说?”
羊须客哼了一声道:“大管事还不明白?我是说那批赈灾的解银来了。”
大四儿点头道:“那还用说我们姑娘一向是料事如神哼哼……来了那就好你们还没动手吧!”
羊须客一笑露出了黑的牙样子更见狰狞:“什么话没有姑娘的命令哥儿们有天大的胆子可也不敢呀这就劳驾请姑娘金身一现吧!”
大四儿摇摇头说:“不行姑娘才入睡不久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是一样。”
被称为四当家的羊须怪客略一思忖点点头道:“也好——我们哥儿四个奉了姑娘的命在这附近八条要道上都埋伏了人日夜注意着来往可疑的人直到今天早上才算是踩着了……”
大四儿点点头道:“辛苦事成后姑娘一定重重有赏。”
羊须客嘿嘿一笑起手摸着下巴上的那一绺子山羊胡子:“那倒是不敢兄弟此来奉了我们吕老大的命令要跟姑娘讨个口讯地这趟子买卖是怎么样一个做法?姑娘本人是不是要亲自出手?”
听到这里窗外的麦小乔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的天原来凤姑娘竟然是……”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眼前见闻岂能是假?真叫人难以置信接下去的话便是非所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