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燧道:“近些时日我所派人送去京师的奏疏都被宁王派人给拦截下来了,并且前些时日还派人把这些奏疏给我送了回来。此外他送回这些奏疏的时候,还送了一筐枣,一筐梨,一筐姜和一筐芥菜给我。”
“枣、梨、姜、芥?”王守仁立刻明白宁王的意思,他道:“宁王这是在劝你早点离开江西,让你‘早离疆界’啊。”
孙燧点了下头,道:“正是如此,可是老夫若是要走早就已经走了,又岂会留在江西直至现在。”
江夏看着孙燧,突然觉得这小老头也挺可爱的。
孙燧继续说道:“如今我托言防御他寇,加固了南昌周围城池。同时我也写了信给江西的卫所,请求他们派重兵把守九江要害,又请设通判驻弋阳,兼督旁五县之兵,加强防范。为防宁王劫兵器,我又假托防贼,将辎重转移了其他卫所。目前就差京师派遣大军前来,一举擒获叛逆了。”
江夏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以皇上的脾性,宁王只要没有真正起兵造反,他不会提前对宁王动手的。”
孙燧看了江夏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证明他也觉得江夏说的是对的。
孙燧道:“后日就是宁王在府内设宴庆生,请柬也送了一份给老夫。老夫先去查探一下消息,摸一摸宁王的底。就麻烦阳明趁着这两天的时间查一查凌十一、吴十三、闵廿四这三人的行踪。此三人便是宁王蓄养的土匪头目,抓了他们三个以后严刑拷打逼问,必能得到宁王意图造反的证据。”
王守仁点了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
直到现在,孙燧、江夏、王守仁三人都还认为朱宸濠只是有谋反的意图,而并未到真正起兵的时候。殊不知朱宸濠已经开始集结兵马,暗中在准备各项起兵事宜了。
次日,孙燧和王守仁做了一个简单的移交,然后便带着副使许奎一起去了南昌的宁王府。临上马车的时候,江夏还问了孙燧一句要不要派人保护他。
孙燧冷哼了一声,说道:“不用,料想那宁王暂时也不敢对我怎样。”
再说孙燧到了宁王府。
此时的宁王府内外到处都是甲士,看上去不像是过生,倒向是要行军打仗之前召集众将领开誓师大会一般。
看到这样的情况,孙燧眉头紧锁起来,心中隐有不安。
不过最后他还是跟着许奎一起走进了宁王府。
过了宁王府的前院,是一片巨大的花园。花园里楼台水榭,轩亭阁楼随处可见,早就听说过宁王府侵占私地严重,没想到竟然嚣张至此,孙燧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过好在这花园处处张灯结彩,中间的坝子上也放满了圆桌,一些凉菜糕点都摆在桌上了,总算是有一点儿庆贺生辰的意思。
此刻花园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多数是江西大大小小的官员,孙燧仔细扫了一眼,发觉整个江西南昌附近几个府衙七品以上的官员几乎来了八成。
也不知道这些官员里面有哪些人只是磨不开情面所以前来,又有哪些人是过来溜须拍马,已经和宁王串通一气的?
孙燧如此想着,背后突然传来哈哈的大笑声。
扭头看过去,只见宁王穿着一身蟒袍走来,对着孙燧说道:“孙大人,想不到你也来了,真是给足了本王面子啊。”
孙燧皱着眉头打量着宁王身上的衣服。
说这是一件蟒袍,但又有些不对。知道的人都清楚,这蟒和龙极为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蟒的爪子是四爪,而龙的爪子是五爪。
孙燧仔细数了数宁王蟒袍身上的蟒爪,是五爪!
五爪,那就不是蟒袍了,是龙袍!
孙燧脸色大变,看着宁王目露惊恐之色。
朱宸濠微微一笑,伸手指着摆放桌宴的地方道:“孙大人,马上就要开宴了,请入座吧。”
孙燧咬着牙,他原本想要指出朱宸濠身穿龙袍乃是死罪之事,但想来这里是宁王府,说出此事也无用,所以就忍下来没说。
孙燧由许奎扶着到花园中一张圆桌旁边坐下。
此刻朱宸濠在两名谋士的陪同下走到花园前方,一处凉亭旁边。
踩着凉亭的石阶走上去,朱宸濠转身对看向坐在宴席旁的一众官员,他大声说道:“诸位,首先感谢各位赏脸来参见本王的寿宴,此处本王先行谢过了。”
说完,朱宸濠对着众人抱拳行了一礼。底下的宾客不少人抱拳还礼道:“王爷客气,王爷客气了。。。。。。”
然后朱宸濠接着说道:“在寿宴开始之前,本王首先要说一件事,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这一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今天恐怕这顿酒宴不是什么庆贺生辰那么简单,大家都看向了朱宸濠。
朱宸濠大声说道:“当今太后曾经传了密旨给本王,告诉本王当今皇上并非他亲生,而是抱自民间。如今朱厚照小儿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他为保自己的皇位竟然让江夏逼死了太后。太后在密旨之中告诉本王,若她遭逢不测定是朱厚照小儿所为,让本王务必起兵讨伐乱贼。”
朱宸濠的话无疑就像是一颗原子弹在人群中引爆了一般,在场众人被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
“胡说八道!”孙燧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指着朱宸濠大声质问道:“汝安得此言,请出诏示我!”
ps:也许近期几章不及之前情节爽快,我已经尽可能拉快进度,马上就到本书最关键的时刻,相信不少人都猜到是什么了。
第三七七章 宁王反意已显
遇土匪劫掠,选择有二。一者献出钱财,保己平安。二者拼命抵抗,但性命堪忧。多数人也许会选择前者,古人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便是此理。可殊不知强盗就是强盗,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今日抢你十两银子你不反抗,明日就抢你百两,后日就要夺你屋宇,再然后更会夺你妻妾。若你第一次便反抗,也许还能找到志同道合之人共同御敌。但若你一再退让,见你如此行径之人要么唾弃远离你,要么就学你一样退让保平安。
等到你退无可退之日,可还能反抗否?
听了王守仁这么一番话,江夏突然间便想到了自己。
此刻为了明哲保身,所以他一直不愿意再回京师。但就是王守仁所说的这个道理,若是有一天朱厚照真的遭遇到什么不测,自己再回京师的话,自己还能够和万凰东厂那些人一战吗?
即便是到了那时自己还强忍着明哲保身,那自己还能像现在一样安稳无忧?
江夏心里第一次开始思考起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的问题,当然这个问题一时间他还得不出什么答案。
江夏端起酒杯对王守仁道:“先生所言很有道理,我听了也是感觉犹如醍醐灌顶,令我茅塞顿开。先生此去江西恐怕不会太平,若是不嫌弃请先生允许我助你一臂之力,派人护送你到江西如何?”
王守仁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然后又给江夏斟了一杯。他端起酒杯温和地对江夏笑着:“其实看得出来侯爷也是一个古道热肠之人,若是闲来无事,跟我一起去领略一下江西的风土人情,其实也很不错。”
江夏惊讶地看着王守仁,嘴巴微微张着半天闭不下去。
这这家伙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江夏看着王守仁,忍不住叹息一声:“说真的,以前我封你做偶像,觉得你就是个圣人。可是现在认识你了,我怎么觉得你脸皮比我的还厚?”
王守仁听后一点儿没有生气,哈哈大笑起来,他对江夏说道:“圣人立道,让世人以之遵循。若是脸皮不厚,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江夏微微错愕,大感有趣地笑着对王守仁说道:“那照先生所说,圣人都是厚脸皮咯?”
王守仁摇摇头:“非也非也。圣人不仅脸皮厚,并且还很无耻。”
“哈哈哈哈”江夏仰头大笑,他反给王守仁斟了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江夏端起酒杯对王守仁道:“好,就凭先生这句‘圣人无耻’,这趟江西我跟你走了。”
当日晚,王守仁留宿在护龙侯府,晚间王守仁和江夏商议了一下,准备第二天一早便启程去江西。
可问题是江夏此时有些犯难了,这去江西的话那朱于江这个小家伙怎么办?
最后江夏决定了,带着朱于江一起去江西。
自己当朱于江的太傅肯定教不了他太多的东西,恰好这有王阳明这个时代大儒在,朱于江跟着他可能会学到更多的东西也说不定。
这五年以来千门的势力在江夏大量银子的支持下飞展,像布缙云、尹人面他们都各自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江夏此次带在身边的也就千绝行、萧杀以及苏媚娘三人。
千绝行和萧杀自不必多说,二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带在身边以策完全。但带着苏媚娘则是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江夏已经习惯了走哪儿都有苏媚娘陪着。
而苏媚娘也很享受这样的状态,无论江夏去哪儿她都跟着,就好像江夏外出时的一个影子一般。
二人如今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就差那最后一关没有闯过了。
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就是缺一个契机吧。
由于有朱于江在,所有江夏、苏媚娘、朱于江以及王守仁四人选择了坐马车,千绝行负责驾马,萧杀骑马跟随。
江西与江南相邻,所以此去江西路途并不遥远,众人也不是很着急赶路。
在马车里,江夏问王守仁。“先生,若是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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