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沉默，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禾吟书觉得没劲，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齐瑾欢给约出来。
胜利者的耀武扬威？
齐瑾欢看起来很不好，发丝凌乱，穿着随意，眼下还有很深的黑眼圈，禾吟书不期然撞进齐瑾欢幽深的眼眸里，禾吟书心中一跳。
禾吟书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试探性地问道：“齐小姐，你还好吧？”
齐瑾欢看着禾吟书的眼神像见了鬼，随即又嘲讽似地笑起来：“拜禾小姐所赐，很不好。”
见禾吟书不答话，齐瑾欢又道：“禾小姐有什么话赶紧说。”
禾吟书想了想道：“我并没有让叔叔去打压NE。”
“无关紧要了。”
齐瑾欢搅了搅已经凉透的咖啡。
从得知禾吟书怀孕的那一刻起，齐瑾欢就知道自己和洛成冥再无希望。
禾家断不可能让禾吟书不明不白地生下洛成冥的孩子，老爷子那边也不可能容忍洛家的血脉流落在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齐瑾欢这个从未得到认可的正牌女友出局，正好门当户对了，皆大欢喜。
这些天洛成冥几次三番来找齐瑾欢，齐瑾欢把自己锁在房里，拒不见洛成冥。
不见面，就不会不甘心。
公司里齐瑾欢也不去了，总监这个位子终究落到了旁人的手中。
这么多年啊，真是讽刺。
齐瑾欢手指冰凉，再不想在这里多呆。自己真是有受虐倾向，竟然还答应上位的小三儿见面。
禾吟书还想说话，齐瑾欢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陈知意打来的。齐瑾欢打算从现在住的那间公寓搬走，陈知意说要过来帮忙。齐瑾欢说了地址，等对方挂断电话，才收起手机。
“禾小姐愿意就在这多做一会儿，我先走了。”齐瑾欢拎着包迅速地离开。禾吟书咬咬牙，追了出去。
齐瑾欢没有开车出来，这地段没有公交车，打车也不好打，陈知意还没到，齐瑾欢就站在路边等着。
禾吟书一看齐瑾欢还没走远，松了口气，走上前，道：“齐小姐。”
齐瑾欢无意识地看了看禾吟书的腹部，像是想到什么，脸上浮现一丝痛苦，别过脸不去看禾吟书。
禾吟书垂着眼睑，道：“齐小姐，对不起。”
齐瑾欢真是被这声对不起给打击到了，她虽然并不多恨禾吟书，心里一直认为是洛成冥的错，可要让她多看禾吟书顺眼，齐瑾欢绝对是做不到的。
她觉得自己真是修养好到极点了，居然还能跟对方磨磨唧唧。
对不起？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偿插足别人感情的过错吗？
齐瑾欢不明白对方的歉疚表情到底是惺惺作态还是惺惺作态，她只觉得自己愤怒地想要一巴掌抽过去。
齐瑾欢忍了忍心中的郁积之气，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泼妇，回道：“我当不起你这声对不起。我也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往后我和洛成冥再没关系，我也不会出现在你俩面前，请禾小姐放心。也请禾小姐好自为之。”
齐瑾欢讲得又急又快，挤进暴走状态，哪里有以往的优雅、睿智、从容。
禾吟书怔仲了片刻，想要伸手去拉住对方。
齐瑾欢是彻底被禾吟书的行为给激怒了，想要挥手把对方的手给推开。
两人走在马路边缘，禾吟书该死的还穿着一双细细的高跟鞋，如此被齐瑾欢一推搡，整个人就往马路中央退了几步。
而这一幕，则正好被刚刚赶来的陈知意完全收进眼底。
齐瑾欢没有回过神，直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看到倒在地上的人，还有不停地流淌出来的刺目的鲜血，齐瑾欢才意识到自己的一推，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这段路平常没什么车辆行人，此刻发生了车祸，并没有多少人跑来围观。方才撞人的司机打开车门，想要查探情况，被上前的陈知意一手挥开。
陈知意对懵了的司机喊道：“别去碰她，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昏迷的禾吟书被抬上车，齐瑾欢被陈知意拉着一块儿上了车，跟着来的还有那个傻司机。禾吟书被紧急推入手术室，不一会儿禾家人就赶来了，禾中信看着齐瑾欢的眼神里透着不可置信。紧接着洛成冥赶到，洛老爷子居然也到了。
齐瑾欢全身发冷。
禾吟书是禾中诚夫妇俩唯一的孩子，禾母一来，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吟书……”
傻司机一看，忙上前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人是我撞到的。我看着那位小姐把她推到马路上，我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把目光投向站立在一旁的齐瑾欢。
“不可能，瑾欢不会做这种事情。”洛成冥道。
傻司机害怕罪名落到自己头上，竟是急了眼：“明明是这样啊，不然我也不会撞到那位小姐的。”
他用手指向陈知意，道：“呐，那位小姐也看到的。”
陈知意别过脸去，道：“当时的情况我并不清楚。”
傻司机还说：“不信你们看监控啊，应该有监控的吧。”
齐瑾欢苦涩得闭眼，道：“是我推的。”
禾母冲上来，对着齐瑾欢就是一巴掌。齐瑾欢是疤痕体，这样一巴掌下去，清晰的五指印马上浮在脸上。
毕竟是重大交通事故，警察很快就来了，带走了傻司机、齐瑾欢和陈知意，禾家父母也被带去做了笔录。
齐瑾欢想，自己在长京漂泊十数年，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还可能有一场牢狱之灾等着她。把自己的经历拍成狗血电视剧，不知道卖不卖座。电视剧都喜欢灰姑娘豪门，自己这种豪门嫁不成，还惹上一身腥的，恐怕只能沦为笑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一场车祸，孩子肯定是没有了。因为伤得严重，禾吟书手术之后一直都没有醒来。齐瑾欢这罪往严重地说就是故意杀人罪。齐瑾欢哪里也没去，就呆在家里，等着禾家的起诉。这段时间，齐瑾欢的父母亲来过电话，二老都不知道齐瑾欢这边的情况，齐瑾欢断不可能与他们说，让他们担心。原本想要离开长京会洛城，这会儿可能回不去了吧。齐瑾欢联系咨询了律师，到时候禾家若是有什么情况，齐瑾欢将全权交由律师代理。
她再不想与人周旋。
她还记得当日陈知意在离开派出所前说的话。
“齐瑾欢，我不知道你竟会是这样一个人。”
怎样一个人？
感情落败了就恼羞成怒将对方置于死地的人？
她当时确实愤怒地推开了禾吟书，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迎面开来的车辆，有谁会信？
齐瑾欢蜷缩在沙发上，眼看着白天变成黑夜，黑夜变成白天，她都没有动弹一下。
睡着了就做梦，梦见禾吟书躺在血泊里，惊醒时，满眼的空茫。
齐瑾欢体质怕冷，一到夜里就手脚冰凉，洛成冥常常把她的手捂在怀里，双腿压着她的脚，这样她就不会冷了。
竟然常想起往日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齐瑾欢一点点地剖析自己，自己其实刻板无趣，也谈不上温柔，时常强势地固执己见，忙起工作来对洛成冥连眼神也不分一个。没有人愿意付出不求回应，自己对洛成冥的回应是真的太少了吧。也怪不得洛成冥会移情别恋。
在医院里，洛成冥的第一反应是选择相信她，她已经很知足了。
或许，她真的该放下了。
她现在只希望禾吟书早点醒过来。
手机不断震动，齐瑾欢疲倦地睁开双眼，摸索到躺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的手机。
来电显示竟然是海外。
齐瑾欢按下接听键。
对方先是说了一串稀奇古怪的语言，听起来像是意语，齐瑾欢用西文询问了下，对方开始改用西语。对方说了一大串，齐瑾欢皱了皱眉，从字里行间中接收到了对方所要表达的讯息。
原来是齐瑾欢定做的婚纱做好了，对方将派人送到齐瑾欢手上。
婚礼取消了，还要婚纱有何用。
那家手工婚纱定做店是洛成冥的母亲潘颖之介绍的，齐瑾欢已经为此付出了高昂的定金，现在想不要了也不行，在接到货之后还得把尾款打给对方。
在手术后的第四天，禾吟书醒了。
在听到自己孩子没有了的时候，禾吟书只是“哦”了一声。
禾家人说要起诉齐瑾欢，禾吟书却说自己是不小心摔出去的，当时只是意外，与齐瑾欢无关。众人相当诧异，但齐瑾欢造成禾吟书车祸受伤却是不争的事实。禾家终究是没有起诉，两方达成和解，条件是齐瑾欢要在禾吟书恢复出院之后，将自己手中持有的NE的股份赠与禾吟书。同时，洛家宣布洛成冥与禾吟书订婚，两人的婚礼定在年末。
齐瑾欢找了律师，将股权过户。如此，齐瑾欢在长京的所有财产，只剩下这间位于云顶中央的公寓。
“回去吧，回去吧。”有个声音不停地在齐瑾欢的脑海里催促。
禾吟书出院那天，吸引了许多的媒体记者，电视上还现场直播。
洛成冥牵着禾吟书的手从医院里出来，坐上车，直接达到两人订婚的酒店。
齐瑾欢拉着拉杆箱，看了公寓最后一眼。
打开门却看到了靠在门边的邱琪晋。
齐瑾欢惊讶地看着来人，半晌，才道：“你没有去参加订婚典礼吗？”
邱琪晋看着齐瑾欢手中的拉杆箱，再看看齐瑾欢越发消瘦的脸庞，心头不忍，开口时声音竟异常低沉，像是有什么情绪梗在喉头，只道：“我来看看你。”
齐瑾欢有些奇怪。虽然说邱琪晋是NE的股东之一，两人共事也有七八年，但齐瑾欢对邱琪晋的了解并不深厚，而且邱琪晋是洛成冥的发小，不管怎么说，他应该更看重发小而不是发小的前女友。不过，齐瑾欢还是对邱琪晋能来看她而感到一丝高兴。
齐瑾欢微微一笑，道：“谢谢你能来看我。不过你看，我就要走了，恐怕不能再招待你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