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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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一战-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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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还怕没得痒么?她一个女子闯荡江湖,还能翻得出五指山么!”

  雷变诡笑着说,“再说,光叔和唐老,那个不为我们出头的!”

  “可得小心些!”

  杨脱倒又谨慎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能得罪‘蜀中唐门’那老虔婆,否则,玩她三五十个唐方算个什么,只万一惹怒了半个唐老大太,咱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兜着走?”

  雷变以双手手心向天托在乳前,狎笑起来,“咱们大可借刀杀人、杀人不见血嘛!兜?我就看她明儿怎么兜得住!”

  两人一面谑笑,一面找来了一伙死党张小鱼等,设计了抓贼闯室一节,而今唐方一时气忿,把话说猛了,两人又藉机一起上台应战。

  “好!”

  唐方觉这些人的笑和闹都是一种合谋,她气白了靥,气寒了脸,她不怕,比武就是比谁高明,好,要来,都一起来好了!

  “来吧!”

  杨脱使的是石锁。

  ——暗器讲究轻、快、小、巧,怎能使沉重庞大的石锁为“暗器”?

  可是杨脱能。

  他天生神力,举重若轻。

  石锁给他挥动起来,轻若无物。

  但是唐方却给逼得无处可闪、无可容身。

  连靠近台前三丈以内的人,也给石锁带动的劲风逼得透不过气来。

  台上只有石锁的劲风罡气——彷佛偌大的擂台上,就只一只巨大的石锁在自行激舞!

  令唐方最感棘手的,还不是这只石锁。

  而是在石锁漫天激撞中,以一条细若柔丝的鞭子为暗器的“志在千里”雷变!

  雷变的鞭,变化万千!

  至可怕和最难应付的,既不是杨脱的石锁,也不是雷变的鞭,而是杨脱的大石锁配合雷变的透明鞭!

  本来,唐方还是可以应付的。

  因为她有“留白神箭”和“泼墨神斧”。

  只要敌手有一丝空罅,她便可以发出“留白神箭”!

  ——就算对手极强,她也可以“泼墨神斧”硬拚!

  可是,此际唐方完全不能拚。

  因为她手上完全没有拚的武器。

  她的镖囊已“没有了”暗器!

  她的暗器原都在镖囊里,怎会“没有了”的呢?

  她自己也不明白。

  她明明把针和刀都放入镖囊里的,怎么会……?!

  她已不暇细思。

  杨脱和雷变已全面的向她发动了攻势!

  杨脱与雷变已志在必得,势在必胜!

  他们以二敌一,唐方只是一个弱质女子,何况她手上已失去了反击的武器———他们已没有理由不能取胜!

  不过他们并没有马上得胜。

  因为他们低估了唐方另一样绝艺:轻功!

  唐方的“燕子飞云纵”竟能在杨脱和雷变联手攻袭之下,仍能保持不败。

  至少,不让这两个机诈的男人逼下台来。

  直至杨脱见久战不下,他做了一件事。

  他吐气扬声。

  震碎石锁。

  石锁一日一碎裂,里面跃出至少四百六十支蝎子、蜈蚣、蜥蜴、蝙蝠、蛆虫、蝾螈、毒蛇、老鼠之类的事物,全成了“活的暗器”,噬向唐方。

  唐方怕极了。

  她不怕死。

  她怕脏、怕虫、怕这些令人恶心的东西!

  在这样的“绝境”之下,她竟然还凭着绝世轻功,尽在上方翱翔不下,勉力支持着不致给逼下台去。

  擂台上的唐方,犹如燕子翱翔,又似有七个唐方。

  直到雷变忍无可忍,又怕夜长梦多,所以终于出了手——毒手。

  他的“毒手”是不必动手的。

  他只动脸。

  脸上的肌肉一搐,他颊边的“痣”就疾射而出!

  这一下,唐方再防也防不着。

  她吃了一“痣”,软倒于地,那些虫蚁蛇蝎尽往她身上爬来。

  这回,她吓得叫起来。

  “住手——”唐不全终于起身清了清喉,说了话:“把毒物收回去。”

  杨脱不敢有违。

  唐方悲愤的说:“杨脱怎能用这些毒物来比斗?雷变还暗算我——”唐不全慈和一笑道:“杨公子的毒物,并没有真的咬着你是不是?那便也不算犯规。”

  雷暴光悠然的道:“暗器本就要让人防不胜防,雷变的暗器并无不妥,而且还十分出色。”

  唐不全穆然,朱衣猎猎而动,一字一句的说:“小方,你败了,就得认输。”

  雷暴光庄严的道:“这次一风亭暗器大赛,杨脱和雷变都获魁首,不分轩轾;至于小侄女,能名列第三,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说罢哈哈大笑,两人上前向杨脱和雷变道恭。

  唐方忽然之间,一切都明白了。

  她明白自己镖囊中的暗器何以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

  这一刻里,她觉得很气、很冤,一股屈气上冲,使她终于哭了出来。

  她是泪流到颊上,觉得痒痒的,一揩,才知道自己哭了。

  大家都看到个从月亮飞下来的异物一般的注视她,有的脸上还掩饰不住恶意的笑容,有的表情还充满了同情来表示自己的厚道,有的没笑也没同情,眼神里只洋溢着“活该”两个字,还有大部份的人。

  都哄笑了起来。

  ——看到人哭,最有同情心的人也会觉得自己的遭遇实在要比哭的人好上太多了!

  看见人哭彷佛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好像人类活着就只可以笑不可以哭似的!

  在江湖上,似乎“哭”比“输”还要不堪,比“失败”还教人瞧不起!

  唐方知道自己哭了。

  她恨自己的眼泪不争气!

  我不哭!

  我不能哭!

  我不要哭给他们看!

  这样一急。

  泪儿就像怕就此不能面世一般的纷纷而下,忍也忍不住。

  唐方走了。

  她的哭成了“闹剧”。

  她不是因“败”而去,而是因自己那不争气的眼泪而走。

  大家留着不走,庆贺杨脱和雷变的胜利。

  杨脱笑着说:“还是你那一颗‘飞痣’使得!要不然,她还要赖在台上不走呢!”

  雷变摸摸颊边那一颗“新痣”,踌躇满志的说,“我的一颗痣,换她千滴泪……女人真是祸水!”

  “祸什么水!”

  杨脱又暧昧地笑着,“她身段那么诱人,咱们喝她一点洗澡水也不算什么!”

  “她走了……”

  杨脱也诡诡的笑了起来,“怪想她的。”

  连在这场比赛输了的张小鱼也说:“唐方真不自量力。这场比赛摆明了是要捧谁出来的,愿赌服输。她算什么?她争什么?也不自量力:你看我,专程来输给雷兄和杨大哥的,输得还心服口服,脸上有光呢!”

  就算“红唇刺”梅琪也说,“我已遵照两老的嘱咐劝了她了,她还是见好不收,现在还当场痛哭,我啊,真是同情她;她呀,也真小气!样子长得还可以,手底上有那么几下,唷,可真以为三江五湖能横着走哩,现在,不变成哭着溜!”

  雷暴光则摇首叹息道:“小侄女真是心高气傲,不知好歹,这江湖是要老大哥们肯扶你起来你才起得来,这武林是要大家捧你的场你才上得了场,这都不懂,要不是看在唐门老太太面上,哼,唏!”

  唐不全抚髯尝酒,悠悠地道:“在江湖上混混的,谁不沾点尘,啥都要翻过滚过!这一点点小事都哭成这样子,实在没经过大阵场,不成器得很!我说在老太太面前禀报过:勿让乳臭未干的小娃儿出来现世,以免有辱敝门声誉……老奶奶就是偏心!”

  杯觥交错,大家在擂台下劝酒狂欢,一面为得胜者庆贺,一面以唐方的稚行成为话题的佳肴助庆。

  就在此时,一阵燕子剪空般的轻风急掠而过,落在黑漆漆的擂台上。

  只听一个坚清、清脆、脆利如刀风的语音清晰地说:“这是我和雷变、杨脱的事,不相干的就站到台下去。”

  他们抬头一看。

  黑黝黝的台上就一张白生生的脸,就连怒也是清丽的。

  台上站的是着黑色密扣劲装肩披黑膻内卷猩红褂的唐方。

  唐方回来了。

  唐不全霍然起身,摆出一张长辈嘴面:“你要干什么?给我下来!”

  “叫杨脱和雷变把我打下来,”唐方的语音断金碎玉,“要不然,他们就给我打下台去!”

  雷暴光一摔酒杯:“唐方,要不是你是我的侄女,我周全你,你还能站在这儿胡闹!你还当不当我和唐老是你的长辈?”

  “如果公道,你们就是我的长辈,”唐方的声音脆利如冰:“可惜你们不配!”

  唐不全和雷暴光全变了脸。

  杨脱和雷变一向看得懂长辈的脸色。

  所以他们再也不必“客气”。

  他们飞身上台。

  他们知道这次要是擒下唐方,随他们怎么“发落”,大家也不敢再有异议。

  他们一上擂台,黑暗里那张白生生的脸倏然不见了。

  然后他们就感觉到一种感觉。

  一种暗器来袭的感觉。

  可是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暗器。

  ——他们虽然年轻,但有着多年的对敌经验,加上他们自四岁起就开始接触暗器。

  他们就是凭这一种“感觉”,感觉到“暗器来了”!

  发觉到“暗器来了”却不知暗器在哪里——这是极可怕的一件事。

  台下灯火通明。

  台上极黯。

  比赛之前,那一座人搭起的擂台就是主角。

  没有它就没有人是主角。

  比赛之后,偌大的擂台已被人遗忘在那儿,谁都不再注意它,谁也不会再关心它,谁亦懒得再看它一眼。

  所以台上一片漆黑。

  ——对了,漆黑!

  “黑”就是“暗器”。

  唐方所发出来的暗器,就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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