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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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诊断-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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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很舒服,但是他也不会觉得受到屈辱。更重要的是,那样就
可以达到欧唐奈召开这种会议的目的,使外科的人都得到一
次鉴别诊断的教育。 

现在都给搅乱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欧唐奈再把想到
的这些问题都端出来,那就象是他也在支持皮尔逊一起谴责


巴列特似的。为了照顾巴列特的情绪绝不能这么干。他会私
下和巴列特谈,可是公开的有益讨论这个机会已经失去了。皮
尔逊真不是个东西! 

现在会场静下来了。欧唐奈轻易不槌桌子的,这回起了
作用。巴列特坐下了,他还是气呼呼的。皮尔逊在翻他的材
料,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诸位。”欧唐奈停了一下。他知道应该说什么;这几句说
到点子上的话必须快说出来。“我想用不着我多说,这样的事
情谁也不愿意再发生了。死亡讨论会的目的是为了学习,不
是为了指责个人和进行争吵。皮尔逊大夫、巴列特大夫,我相
信我这个意思说清楚了。”欧唐奈看了他俩一眼,不等他们答
话,马上宣布:“我们开始讨论下一个病例。” 

下面又讨论了四个病例,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讨论进行得
比较顺利。露西想,本来就应该这样,刚才那种争吵对科里的
工作情绪没有好处。一个医生有时候需要有作紧急诊断的勇
气;即使不幸你犯了错误,你会准备人家提出责问。但是进行
个人攻击是另外一回事,外科医生谁也不会接受的,除非他确
实不负责任或完全不合格。 

露西不只一次琢磨,皮尔逊在这种场合对人的非难到底
有多大成分是从个人感情出发的?今天他对吉尔·巴列特的
态度,其粗暴程度超过她记忆中任何一次他在死亡讨论会中
的表现。可这既不是一个责任明确的病例,巴列特也不是常
出差错的医生。何况巴列特在三郡医院的工作很有成绩,特
别引起重视的是他治愈了一些仅在不久前还认为已不能做手
术的某些癌症。 


皮尔逊当然也知道这些,那么他为什么对吉尔·巴列特
那么反感呢?是不是因为吉尔·巴列特代表的正是皮尔逊所
羡慕而没能得到的那些呢?她向桌子那一头的巴列特偷偷看
了一眼。他脸色很难看,还在生气。可是平常他是个轻松、和
气、容易接近的人。他具有一个有成就的四十来岁人的一切
风度。吉尔·巴列特和他的妻子是伯林顿社会的知名人士。露
西看见过他在鸡尾酒会和在富有的病人家里潇洒自如的姿
态。他的收入也是不少的,露西估计大约每年在五万美元左
右。 

是不是这一点使约瑟夫·皮尔逊不舒服呢?皮尔逊和外
科医生的风头是不能比的。他的工作很重要,但是出不了多
少风头。他那一行在社会上很不显眼。露西自己就听见有人
问:病理医生是干什么的?但是没有人问:外科医生是干什么
的?她知道有些人认为病理医生是医院的技术人员。他们哪
知道病理医生必须是有医学头衔的内科医生再经过几年专门
训练的专家呢? 

挣钱多少有时也是使人不服气的一个原因。在三郡医院,
吉尔·巴列特是特邀医生,不拿医院的薪金,直接向病人收
费。露西和其他特邀医生也都是如此。可是皮尔逊是医院雇
用的医师,年薪两万五千美元,约相当于一个成功的外科医生
(比他年龄轻得多)收入的一半。露西看到过这样一段话,是对
比外科医生和病理医生的。它作了这样的概括:“外科医生开
出一个肿瘤,五百美元;病理医生检查这个肿瘤、下诊断、建议
进一步治疗和预后,挣五美元。” 

露西自己和约瑟夫·皮尔逊关系不错。她也不清楚这是


什么原因,皮尔逊似乎喜欢她,有时候她发现自己也有点喜欢
他。有时当她需要和他讨论一个病例的诊断时,他对她总是
有帮助的。 

现在讨论快结束了。欧唐奈正在结束会议。露西赶紧集
中了一下思想。在讨论前一个病例时她思想开了小差,这不
怎么好——她得管着点自己。别人已经起身了。皮尔逊正在
收拾材料,准备往外走,可是欧唐奈叫住了他;她看见外科主
任把那老头子带到一边。 

欧唐奈打开通向一个小办公室的门,说:“咱们到这里边
谈一会儿吧。”这间办公室和会议室连在一起,有时候医管会
开会用。现在屋子里没有人,皮尔逊跟着外科主任进去了。 

欧唐奈故意随便说一句。“约瑟夫,我觉得你不应该再在
这样的会议上整人了。” 

“为什么?”皮尔逊执拗地问。 

欧唐奈心想:好吧,如果你要我直说我就说吧。于是他放
开声音说道:“因为,那一点也不解决问题。”他让自己的声音
带点锋芒了。在和这个老头子平常打交道时,由于年龄上的
差别,总是让他三分的。但现在是行使自己职权的时候。虽
然欧唐奈作为外科主任不是皮尔逊的直接领导,但是在病理
科和外科工作有所交叉时,他是享有一些决断权的。 

“我不过是指出一个错误的诊断,那有什么?”皮尔逊自己
也厉害起来了。“你建议我在这类问题上不讲话吗。” 

“你是知道不应该这么问我的。”欧唐奈马上顶了一句,这
次他已经不在乎带着冷冰冰的语调说话了。他看见皮尔逊愣
了一下,似乎自己觉到了刚才的话说得过分了。 


他嘟囔着承认,“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的。” 

欧唐奈不由得笑了。皮尔逊是不轻易向人道歉的。说出
这句话他是费了很大劲儿的。现在欧唐奈用讲道理的口气劝
道:“我觉得有更好的讲法,约瑟夫。如果你同意的话,今后在
这种会议上,你把解剖结果告诉我们,然后由我来引导讨论。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问题谈清楚的,用不着招人发什么脾气。” 

“我看不出来为什么会有人发脾气。”皮尔逊还在嘟囔着,
但欧唐奈感觉到他在下台阶了。 

“我还是愿意照我的办法来开这个会,约瑟夫。”欧唐奈心
想,我不想强加于他,可是现在是把问题讲清楚的时候了。 

皮尔逊耸耸肩。“如果你要那么办,好吧。” 

“谢谢,约瑟夫。”欧唐奈知道他胜利了,比他设想的还容
易些。可能现在是提出另外一件事的好时候。他说:“约瑟夫,
谈到这儿,我还有一件事。” 

“我很忙,过些时候再谈不行吗?”在皮尔逊说这句话的时
候,欧唐奈差不多已经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了。这位病理医
师是在表示,他虽然刚才让步了,但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独立
性。 

“恐怕不能等了。是关于外科的病理回报问题。” 

“回报怎么了?”这个反应是一种积极防御的口气。 

欧唐奈平心静气地说下去。“我听到一些反应。有些报告
在病理科耽误的时间太长了。” 

“罗弗斯,我知道。”皮尔逊现在公开表露不高兴的神气
了。你差不多可以如闻其声似的;他心里在说:又是一个捣乱
的外科医生! 


欧唐奈下决心不上火,心平气和地说:“比尔·罗弗斯是
一个。可是还有别人反映。你是知道的,约瑟夫。” 

皮尔逊一时没有答话,欧唐奈心想在某种程度上他对这
位老爷子有点同情。年华易逝。皮尔逊已经六十六了;至多
他也就还有五六年的工作时间。有些人对于新旧交替的变化,
对于年轻人显露头角,接了他们的班,无可奈何地适应了。可
是皮尔逊不然,他的不高兴是公开的。欧唐奈纳闷的是他这
种态度的背后是什么想法。是不是他觉出自己在走下坡路,赶
不上医学的新发展了?如果是这样,他也不是第一个。尽管
皮尔逊有许多别扭的地方,他也还有许多值得称赞的长处。这
也是欧唐奈现在小心翼翼和他谈这个问题的一个原因。 

“是的,我知道。”虽然皮尔逊的回答有忍着一口气的味
道。但是他承认有这个事实。这是他一贯的特点。从欧唐奈
刚一到三郡医院起,他就喜欢皮尔逊的直爽。有些时候欧唐
奈也利用了他的直爽提高了医院的手术水平。 

欧唐奈记得当他初到医院来的几个月中,面临的一个问
题是要消灭不必要的外科手术。当时子宫摘除手术特别多,少
数几个外科医生摘除了许多本来是健康正常的子宫。有些外
科医生觉得摘除子宫可以消除任何妇女病痛,又方便,又治
病,其实有些病是可以用内科药剂治疗的。在这种情况下,往
往在诊断书上写上一些委婉的借口如“慢性子宫肌织炎”或
“子宫纤维性变”以掩盖摘除组织病理报告的真象。欧唐奈记
得和皮尔逊说过:“当我们做摘除组织病理回报时我们应该一
是一,二是二,子宫正常就是子宫正常。”皮尔逊听这话笑了,
从此就充分合作,使不必要的外科手术停止了。外科医生当


然不好意思让同事们都看到白纸黑字写着他为病人摘除的那
个组织是没有什么病变的正常组织。 

“你听我说,肯特,”皮尔逊现在语气和缓了。“最近我实在
太忙了。你不了解我的工作多么多。” 

“我了解一些,约瑟夫,”欧唐奈正是希望他开这一个头。
“我们有些人觉得你的工作太重了,这对你是不公平的。”他想
说,“你年纪大了,”一转念没说,换了句:“给你找个帮手怎么
样?” 

皮尔逊一听这话,马上嚷起来了。“你倒告诉我要找个帮
手!唉,我的老兄,我要求给我增加化验员,提了几个月了!我
们至少需要三个,然而他们告诉我能来几个呢?一个!还有速
记员!我的报告材料堆了几个星期,谁去打字呢?”不等回答,
他暴躁地说下去:“让我自己去打吗?如果院部的人别老在那
里坐着不动,我们还能做出点事情来——包括病理报告快点
作出来!我的上帝,你告诉我该找个帮手,这真得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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