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妍被喜娘引领着坐到了喜床上,只觉屁股底下硌得慌,伸手去摸那硌人的东西,才发现是些花生桂圆之类的果物,想起昌宁“早生贵子”的习俗,不禁会心地一笑。
这时,房门口一阵喧闹,原来是沈珂被一众的贵族公子簇拥着进了新房。
苏玉妍安静地坐在喜床上,耳边传来男人们的起哄声。“快把新娘子的盖头揭了吧……”“让我们见识见识昌宁第一美人的风采吧!”
沈珂上前,从喜娘手里接过秤杆,轻轻挑起红盖头。
苏玉妍那如玉的面容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算平日里本着“非礼勿视”的谦谦君子。在此刻看到艳光四射的新妇,也不禁在心里发出啧啧称赞。
当下便有人发出艳羡的赞叹。
还未等众人表示要闹洞房的意愿,沈珂就面带微笑,斜睨了一眼围在他身旁的公子哥儿们,只当没有听见从他们那酒气熏天的嘴里冒出来的话。径直到床边的朱漆木椅上坐了,这才轻轻向他们摆手道,“……若放在往日,我是任你们闹腾去的,不过我这新妇素来胆怯,你们这样子恐惊了她。况且我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怕也经不得你们这一番折腾了。”
那些公子哥儿们哪里肯依,又是好一阵哄闹。却没人敢上前拉沈珂,想是把他的话当了真,闹洞房事小,把沈珂闹得旧伤复发可就不好了。
沈珂依旧巍然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微微抬眸。脸上的笑容不变,“改日等我痊愈了。自会领着我家夫人亲自登门谢罪,今日你们就放我一马吧!”
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众人想着他当初身受重伤的样子,也不好再相强,只得怏怏而去。
众人散去,屋里只剩了春草秋蕙几个陪嫁丫头,自然安静下来。
沈珂的眉峰微不可见地颦了颦,扶住木椅的把手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苏玉妍,微微一笑,“把这凤冠取了吧,戴着挺沉的……”说罢,便伸手替她取凤冠。
双珠与、春草、秋蕙几个站在旁边,不禁相视一笑,遂朝怔怔而立的柳红使了个眼色,遂悄无声息地退到门角。
随着沈珂替她取下凤冠,苏玉妍的心不禁怦怦而跳,脸上也不由得浮上一层红潮。
沈珂动作轻柔地取下凤冠放在桌上,这才沉声说道,“外面还有应酬,你且在房里歇息,等我回来。”
苏玉妍抬眸,看着他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小声问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夏日的晨光投进新房,几缕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喜床上,映得浑身大红的苏玉妍更加娇艳如花,令沈珂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他伸手按住左胸,仿佛要将心里的激动按捺下去,顿了顿,他才缓缓说道,“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苏玉妍的目光与他的眸光在空中相撞,旋即垂下头去,低声说道,“那你去吧……”
沈珂遂含笑迈步出屋。
退在门角的春草几个这才慢慢围拢上来,双珠与秋蕙都笑吟吟地看着苏玉妍,只有柳红微垂粉颈,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春草心里是藏不住话的,当即便向苏玉妍道喜,“……我们姑爷可真是体贴,大小姐历经波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美女总裁俏佳人。”
苏玉妍睨了她一眼,笑道,“将来我也给咱们春草找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好不好?”
这一说,双珠几个顿时掩口而笑,春草却羞得满面通红,待要反驳,却又寻不出什么话来,柳红在旁,却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也是咱们大小姐面慈心善才会想着给我们这些陪嫁找温柔体贴的丈夫,放着别家,说不定就会随便配个厮儿,或是干脆与人做了妾室呢!”
大乐女子地位本就不高,况且还是与人做奴婢的女子?都是主子们一句话就决定去留,甚至生死。柳红这话原也不错,不过双珠与秋蕙却听得秀眉微皱,双珠素来不喜她那副妖媚的模样,自是不屑与她争辩,秋蕙却是快人快语,就接了她的话茬,冷冷一笑,“但凡能忠心耿耿跟着自家小姐的丫头,小姐是决计不会把她随便许人的……大小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原本让柳红陪嫁,是江妈妈的主意,说是在苏玉妍不方便的时候让沈珂把她收入房里的,也好过在外头讨进来的妾室,苏玉妍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毕竟,在这个时代,不讨妾室的贵族子弟那就是恐龙,已经在地球上绝迹了。
不过,柳红的大胆,却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按兵不动,就是想看看柳红还会有什么举动,不想听了秋蕙的一番反驳,柳红就垂着粉颈一言不发,她这才缓缓开口,“秋蕙说的是。但凡做人,总不能昧着良心,只要你们行得端坐得正,不做有愧于良心,不做有愧于苏、沈两家的事,将来我自会为你们各自拣了合适的人家,也不负咱们主仆一场。”
一席话,说得双珠秋惠几个都垂下眼睑,各自在心里暗暗思量。
柳红也垂着头,低声承认错误,“这样的话,奴婢再不敢乱说了。”
“这里不比七里铺,人多嘴杂,咱们初来乍到,一切都要谨言慎行。”苏玉妍面色微沉,望着齐刷刷站在她跟前的四个丫头。
“奴婢们谨记了。”双珠率先开口,秋蕙几个也随之跟着她说道,“是。”
眼见气氛尴尬,苏玉妍便道,“想来不会有人往这里送饭,你们且先去弄点吃的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有女子小声说话,不等苏玉妍出声,双珠就走到门口去看,见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子,生着一对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她正思忖着对方是谁,年轻女子已经冲她微微一笑,“少夫人呢?可曾歇下了?”
春草闻声出来,认得是锦春,见她端着一个朱漆托盘过来,忙迎了上去,笑道,“锦春姐姐来了?”
锦春不认识其他几个,春草却是见过几面的,当下便笑道,“我家爷让我给少夫人送点吃的来……”一边说,一边迈步进屋,一眼看见苏玉妍坐在大红的喜床上,浑身珠翠映衬得她艳光四射,不禁微微怔了怔,暗叹她果然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苏玉妍已坐床上起身,朝那托盘扫了一眼,见是一个青花瓷大盖碗,旁边还放着一只白瓷调羹,不是粥便是汤,当下便笑道,“劳烦锦春姐姐了。”
“从今往后,您就是锦春的女主人了,您若如此客气,锦春又怎么能当得起?”锦春满脸堆笑,殷勤地把托盘送到苏玉妍面前,“爷说了,让您趁热吃些,再歇个午觉,他就会回来了。”
春草便上前接了托盘,把青花瓷盖碗放在桌上,揭开来看,一股香味顿时溢了出来,却是一碗苏玉妍平素最爱吃的翡翠馄饨,春草暗道沈珂心细,忙把馄饨端给苏玉妍,“大小姐快趁热吃吧,糊了汤就不好吃了。”
苏玉妍一夜辗转反侧未曾成眠,早饭时哪有胃口吃饭,不过略略尝了尝就放了碗筷,此时正值晌午,早已饥肠辘辘,当下也不再客套,就在桌案旁坐了下来,拿起了调羹。
第一卷 118、花烛(下)
看着苏玉妍并不矜持的吃相,锦春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这位出身不高的新少夫人,果然比昌宁那些骄矜的贵族小姐要随和,自己将来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太难了坏坏爱:小情人,吃定你!。
等苏玉妍吃罢,春草便上前来收拾。锦春忙拦住,笑道,“妹妹才来,还不认得路,就别忙活了。”
柳红在旁,就向锦春笑道,“横竖现在无事,不如让我跟着姐姐把府里的路认一认吧!”
锦春侧过脸来,看清是位娇媚动人的美人儿,一看就是来侯府做姨娘的人选,当下就客气地笑道,“……也好。”
苏玉妍微微沉吟,便向双珠道,“你也跟着去认认路,回头替我打盆洗脸水来。”
双珠知是怕柳红惹出事来,当下便点头应了。
锦春却笑道,“这会儿正是午饭时辰,姐妹们想也该饿了,不如都先随我一起过去吃饭吧!”
苏玉妍便道,“这样也好。”
春草却道,“我留下来陪着大小姐,你们随便给我带点什么吃的就行了。”
苏玉妍笑道,“你也一起去吧,我正好在屋里静一静。”
听她这么一说,春草倒不好再坚持,只得随锦春她们出去了。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鼓乐,迎客是迎客的鼓点,送客是送客的锣声,时断时续,却都是喜庆明快的节奏。
苏玉妍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宽阔明亮的大卧室,几乎是她在信阳的卧室的三倍大,屋里的陈设看起来十分雅致,尽显一种内敛的奢华——木器不是鸡翅木的便是黄梨木,多宝格里摆设的几件玉器,件件都莹润生辉,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屋里还有一件苏玉妍十分熟悉的东西,那就是一面宽大的西洋落地镜,几乎可以与苏玉妍前世屋里的落地镜相媲美。
镜中的女子容貌娇美,浑身大红的喜服更衬得发赛鸦青肤如初雪,那如玉般光洁的脸颊上,还微微带着一丝绯红,透露出她此刻的羞涩与不安,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她身上,为她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明艳得耀人眼目。
苏玉妍不禁对着锦中的女子莞尔一笑。
这个女子。看起来实在像个沉浸在幸福当中的小女人。
她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就看到镜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男子的面孔。
她扭过头来,脸上还着尚未褪尽的羞红。微笑着望着眼前如玉树芝兰的男子,“你回来了?”话音刚落,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亲昵,就像那天沈珂对她说话的口气一样,仿佛两人已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沈珂缓步上前。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让你久等了。”说着扫了一眼屋内,不见众位婢女,便道,“锦春送来的馄饨,你吃过了吗?”
“吃了。”苏玉妍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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