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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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 第1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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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全无脉络可循,却哪里记得住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手扶墙壁,又欲晕倒。

    韦小宝笑道:“你……你说她这样乱打一气,也是精妙武功?哈哈,呵呵,这……这可

    笑……笑死我了。”澄观奇道:“师叔说这……这是乱打一气,不……不是精妙武功?”韦

    小宝按住伤口,竭力忍笑,额头汗珠一粒粒渗将出来,不住咳嗽,笑道:“这是天下每个小

    孩儿……小孩儿……都……都会的……哈哈……啊哟……笑死我了。”

    澄观吁了口气,心下兀自将信将疑,脸却上有了笑容,说道:“师叔,当真这是乱打一

    气?怎地我从来没见过?”韦小宝笑道:“少林寺中,自然从来没这等功夫。”澄观抬头想

    了半天,一拍大腿,道:“是了。这位女施主这些拳脚虽然奇特,其实极易破解,只须用少

    林长拳最粗浅的招式,便可取胜。只是……只是师侄心想天下决无如此容易之事,大巧若

    拙,大智大愚,良贾深藏若虚,外表看来极浅易的招式之中,定然隐伏有高深武学精义。难

    道这些拳脚,真的并无高深之处?这倒奇了。这位女施主为什么要在这里施展,那些招式似

    乎不登大雅之堂……那岂不是贻笑方家么?”韦小宝笑道:“我看也没什么奇怪。她使不出

    什么新招了,就只好胡乱出手。唉,哈哈,呵呵!”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韦小宝所受刀伤甚轻,少林寺中的金创药又极具灵效,养息得十多天,也就好了。他是

    当今皇帝的替身,在寺中地位尊祟,谁也不敢问他的事,此事既非从所周知,只要他自己不

    说,旁人也就不知。他养伤之时,澄观将两个女郎所施的各种招式一一录明,想出了破解的

    法子,一等韦小宝伤愈,便一招一式的传他。

    澄观所教虽杂,但大致以“拈花擒拿手”为主。“拈花擒拿手”是少林派的高深武学,

    纯以浑厚内力为基,出手平淡冲雅,不杂丝毫霸气。禅宗历代相传,当年释迦牟尼在灵山会

    上,手拈金色波罗花示众,众皆默然,不解其意,独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佛祖说道:“我

    有正法眼藏,涅磐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摩

    诃迦叶是佛祖的十大弟子之一,称为“头陀第一”,禅宗奉之为初祖。少林寺属于禅宗,注

    重心悟。想佛祖拈花,迦叶微笑,不著一言,妙悟于心,那是何等超妙的境界?后人以“拈

    花”两字为这路擒拿之名,自然每一招都是姿式高雅,和寻常擒拿手的扳手攀腿,大异其

    趣。只是韦小宝全无内力根基,以如此斯文雅致的手法拿到高手身上,只要被对方轻轻一

    挥,势必摔出几个筋斗跌得鼻青脸肿,不免号啕大哭,微笑云云,那是全然说不上了,幸而

    那两个女郎地是全无内力,以此对付,倒也用得上。澄观心想对方是两个少女,不能粗鲁相

    待,因此教的著重于这路手法。

    韦小宝当日向海天富学武功,由于有人监督,兼之即学即用,总算学到了一点儿,此后

    陈近南传他武功图谱,只学得几次,便畏难不学了。至于洪教主洪夫人所授的救命六招,也

    只马马虎虎的学个大概,离神龙岛后便不再练习了。可是这一次练武,为的是要捉那绿衫女

    郎来做老婆,自己做不成她老公便得上刀山,下油锅,死后身入十八层地狱,此事非同小

    可,学招时居然十分用心,一招一式,和澄观拆解试演。

    学得几天,又懒了起来,忽然想起到双儿:“这小丫头武功不弱,大可对付得了这两个

    姑娘,我只须叫双儿在身边保驾便是,不用自己学武功了。”转念又想:“我自己使本事拿

    住那绿衣姑娘,香香她的面孔,这才够味。叫双儿点了她穴道,我再去香面孔,太也没种,

    这绿衣姑娘更加要瞧我不起。而且叫好双儿做这等事,她纵然听话,心里一定难过,我也不

    能太对她不住了。就算两人的脸孔都香,公平交易,她二人也必都不喜欢。”终于强打精

    神,又学招式。

    这天澄观说道:“师叔,你用心学这种武功,其实……其实没有什么用处的。你这样拿

    在我身上,倘若我内力不吐,你的手腕……你的手腕就这个……那个……”韦小宝笑道:

    “我的手腕就这个地个喀喇一响,断之哀哉了。”澄观道:“你老望安,我是决不会对你使

    上内劲的,师侄万万不敢。不过师侄之见,还是从头自少林长拳学起,循序渐进,才是正

    途。”韦小宝道:“咱们练的招式为什么不是正途?”澄观道:“这些招式没有内功根基。

    遇上了高手,不论变化多么巧妙,总不免一败涂地。只有对付那两位女施主,才有用处。”

    韦小宝笑道:“那好极了,我就是要学来对付这位女施。”

    澄观向著他迷惘瞪视,大惑不解,说道:“倘然今后师叔再不遇到那两位女施女,这番

    功夫心血,岂不是费了?又耽误了正经练功的时日。”

    韦小宝摇头道:“我倘若遇不到这位女施主,那是非死不可,练了正经功夫,又有什么

    用?”澄观说的是“那两位女施主”,韦小宝说的却是“这位女施女”。

    澄观更是奇怪,问道:“师叔是不是中了那女施的毒,因此非找到她来取解药不可,否

    则的话,就会性命难保?”韦小宝心道:“我说的是男女风话,这老和尚却夹缠到哪里去

    了?”正色道:“正是,正是。我中了她的毒,这毒钻入五脏六腑,全身骨髓,非她本人不

    解。”澄观“啊哟”一声,道:“本寺澄照师弟善于解毒,我去请他来给师叔瞧瞧。”韦小

    宝忍笑道:“不用,不用,我所中的是慢性毒,只有她本人才是解药,旁的人谁都不管用。

    澄照老和尚更加没用。”澄观点头道:“原来只有她本人才有解药。”韦小宝说“只有他本

    人才是解药”,澄观误作“只有她本人才有解药”,一字之差,意思大不相同。老和尚心下

    担忧,喃喃自语:“唉,师叔中了这位施主的独门奇毒,幸亏是慢性的……”

    那女郎武功招式繁多,澄观所拟的拆法也是变化不少,有些更颇为艰难,韦小宝武功全

    无根柢,一时又怎学得会?他每日里和澄观过招试演,往往将这个白须皓然的老僧,当作了

    是那红颜绿衫的女郎,有时竟然言语轻佻,出手温柔,好在澄观一概不懂,只道这位小师叔

    妙悟佛法,禅机深湛,自己蠢笨,难明精诣。

    这一日两人正在禅房中谈论二女的刀法,般若堂的一名执事僧来到门外,说道:“方丈

    大师有请师叔祖和师伯,请到大殿叙话。”

    两人来到大雄宝殿,只见殿中有数十名外客,或坐或站,方丈晦聪禅师坐在下首相陪。

    上首坐著三人。第一人是身穿蒙古服色的贵人,二十来岁年纪;第二人是个中年喇嘛,身材

    干枯,矮瘦黝黑;第三人是个军官,穿戴总兵服色,约莫四十来岁。站在这三人身后的数十

    人有的是武官,有的是喇嘛,另有数十人穿著平民服色,眼见个个形貌健悍,身负武功。

    晦聪方丈见韦小宝进殿,便站起身来,说道:“师弟,贵客降临本寺。这位是蒙古葛尔

    丹王子殿下,这位是西藏大喇嘛昌齐大法师。这位是云南平西王麾下总兵马宝马大人。”转

    身向三人道:“这位是老衲的师弟晦明禅明。”

    众人见韦小宝年纪幼小,神情贼忒嘻嘻,十足是个浮滑小儿,居然是少林寺中与方丈并

    肩的禅师,均感讶异。葛尔丹王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这位小高僧真是小得有趣,哈

    哈,古怪,古怪。”韦小宝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大王子真是大得滑稽,嘻嘻,希奇,

    希奇!”葛尔丹怒道:“我有什么滑稽希奇?”韦小宝道:“小僧有什么有趣古怪,殿下便

    有什么滑稽希奇了,难兄难弟,彼此彼此,请请。”说著便在晦聪方丈的下首坐下,澄观站

    在他身后。

    众人听了韦小宝说话,都觉莫测高深,心中暗暗称奇。

    晦聪方丈道:“三位贵人降临本寺,不知有何见教?”昌齐喇嘛道:“我们三人在道中

    偶然相遇,言谈之下,都说少林寺是中原武学泰山北斗,好生仰慕。我们三人都僻处边地,

    见闻鄙陋,因此上一同前来宝寺瞻仰,得见高僧尊范,不胜荣幸。”他虽是西藏喇嘛,却说

    得好一口北京官腔,清脆明亮,吐属文雅。

    晦聪道:“不敢当。蒙古、西藏、云南三地,素来佛法昌盛。三位久受佛法光照,自是

    智慧明澈,还盼多加指点。”昌齐喇嘛说的是武学,晦聪方丈说的却是佛法。少林寺虽以武

    功闻名天下,但寺中高僧皆以勤修佛法为正途,向来以为武学只是护寺持佛法的末节。

    葛尔丹道:“听说少林寺历代相传,其有七十二门绝技,威震天下,少有匹敌。方丈大

    师可否请贵寺众位高僧一一试演,好让小等一开眼界?”晦聪道:“好教殿下得知,江湖上

    传闻不足凭信。敝寺僧侣勤修参禅,以求正觉,虽然也有人闲来习练武功,也只是强身健体

    而已,区区小技,不足挂齿。”葛尔丹道:“方丈,你这可太也不光明磊落了。你试演一下

    这七十二项绝技,我们也不过是瞧瞧而已,又偷学不去的,何必小气?”

    少林寺名气太大,上门来领教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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