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看着眼前的传话者,凌天翌皱眉不语。但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却在时刻提醒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他是真的动怒了。而且,很生气!那一瞬间的磁场,足以令人头皮发麻,寒毛倒竖。
硬着头皮,负责传话的侍卫小心翼翼地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陈述了出来。愿本以为,堡主听后肯定会勃然大怒,甚至是惊慌失措地夺门而出。但是,没有,都没有。凌天翌的表情很镇定,语气也是潇洒得云淡风轻。
“马上传令给左护法——让他现在就去松风阁,中途不得有所耽搁。要是,薛奇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他……”凌天翌顿了顿,语气陡然下降了,变得比千年的寒冰还要阴冷。“提头来见我!”
“是。”年轻侍卫颤抖着手施礼。得令退下之后,不由得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渗出的冷汗。天呐!刚刚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堡主会将全身的怒气都迁怒到自己身上,不用说,那自己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
被这样危险的感情笼罩、纠缠着,那两个人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凌天翌毫不在意地将自己震怒的磁场散发出去。反正,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如若他真的替自己着想,也不会绞尽脑汁,想出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折磨自己。
书桌上,唯一的一盏烛火明明灭灭,引得一只又一只的飞蛾前仆后继地纵身投入,不过霎时间,就已灰飞烟灭。不忍心看那太过惨烈的毁灭过程,凌天翌随手一挥,跟着,便有一阵劲风袭来,烛火灭了。
黑暗一下子突然袭来,不多时,就已经将凌天翌彻底覆盖。闭上眼,凌天翌倒像是早料到一般,坐下,不再挣扎,就这样任由黑暗将自己渐渐掩埋、腐蚀殆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
再睁眼时,凌天翌凌厉的双眼里开始布满了阴狠,他眉头轻锁,幽幽地开口说道:“奇儿,死,其实真的很容易!但我绝不允许。没经过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随意去死!”
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凌天翌的手掌依然节骨分明,但手背,却因为太过用力而泛出阵阵惨白色。
既然敢用死来威胁我,那你最好就要有所觉悟!
起身,凌天翌目露寒光,向着窗外茫茫的夜色,渐渐的隐入其中。时间差不多了,他也该去看看他的奇儿究竟怎么样了?已经给了遥希足够的时间,现在,他要看看成果。
松风阁。
薛奇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眼皮沉沉的,就是睁不开眼来。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慌乱间按住了自己的左手,几根银针扎下,并不是很疼,但薛奇还是不悦地皱起了双眉。
左手被粗鲁地拉过,接着就是一片冰凉的触感,像是有膏药擦拭在上面。应该是,暗堡的左护法遥希。他的到来,是不是就意味着凌天翌已经向他妥协了?
包扎好伤口过后,遥希心下思量。这个薛奇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竟想出用这种法子来胁迫堡主。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用的确实高明,凌天翌视薛奇高于一切,薛奇这样作践自己,凌天翌妥协似乎也只剩下时间的问题。只是,连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都不曾看清的堡主大人,真的会就此妥协吗?恐怕,不好说。
念及此,遥希不禁皱紧了双眉。
突然,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房内中霎时就充满了那人狂傲不羁的磁场。根本用不着会头,遥希也知道,那人,应该已经来了。其实,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是这个时候了。
“堡主。”从床边起身,遥希镇定地回身向凌天翌行了一礼。
“怎么样了?”凌天翌走到床边,看了床上那瘦小的人儿一眼,语气平淡地问道:“人,为什么还不醒?”
“回堡主。薛公子失血过多,乏力了。”
“哦……”凌天翌闻言,侧着头眯上了眼睛,深邃的眼里闪着点点寒光。“遥希,我传令前好像有交代,让你中途不得耽搁?”
“是。”遥希低着头,头皮发麻,就连额上也开始冷汗直冒。对于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堡主确实有下令交代遥希!”
“那,你怎么会延时这么久?”
闻言,遥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延时,他怎么敢!从他刚一接到堡主的传令时,他就马上飞奔赶过来了,这,这还叫中途耽搁吗?自己怎么会这么冤啊!
低头,不敢出言顶撞,只有单下这莫须有的罪责。“还望堡主担待。”
“我只要人马上醒过来!懂吗?”说完,凌天翌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床边,渡着步子缓缓来到了窗前。窗外,风依旧呼呼在吹,院子里依旧是一片萧索。
遥希不敢怠慢,赶紧从自己随身的包袱中摸出了药瓶。仔细辨别着,遥希战战兢兢地倒出了一颗药丸,颤抖着双手,喂到了薛奇的嘴边,一个抬手便抵住那尖瘦的下巴,强行将药丸塞了进去。努力了半晌,无果。
“堡主,他不愿意吞……”
“用水灌!”凌天翌皱紧了眉毛,语气依旧平淡无奇。“怎么,这还需要我教你吗?”
遥希心里颤抖了两下。他们的堡主,真的是变了。要是在以往,他是决计舍不得这么对他的奇儿的。但,他有什么资格横加职责呢?这两人交恶,不是自己很乐意看到的结果吗?
遵照凌天翌的指令,遥希从一旁的桌子上提起一壶水。反身回来时,看这薛奇紧闭双眼的痛苦表情,遥希又于心不忍了。咬着牙,他才狠下心来对着薛奇的嘴灌了下去。
顺着水和手上强迫的力道,药丸滚进了食道。
苦,苦得薛奇就连心脏都在那一瞬间开始疼了。
第五十二章
缱绻西风未有闻,君家新人已入门。至此不堪相思苦,暂把情思系梦魂……
耳边,有人低低地吟唱离歌,薛奇听着听着,突然就哭了。眼泪跟着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心里,不仅很难受,还一抽一抽的,嘶嘶哑哑地疼。疼得他就快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薛奇才幽幽地转醒了。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虽然还看不清楚东西,但入目所及,全都是一片明晃晃的白色,霎时间就映疼了薛奇的眼。
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薛奇张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遥希,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复。可是,遥希不能。他也不敢。要是让凌天翌知道自己今天曾经来劝过薛奇离开,那自己就是再多几条命也不够丢的。
看到薛奇睁开眼,遥希赶紧伸出手,第一时间搭上了薛奇的脉搏。嗯,气息平稳,脉象也没什么大问题。看样子,应该是药效发挥作用了。剩下的,就只是慢慢调养一下身子而已。
放下心来,遥希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凌天翌施礼道:“堡主,薛公子已经醒了。”
点了点头,凌天翌再不作响应。他就那么背着手,静静地站在窗前,看也不看薛奇一眼,俨然一副不过问世事的悠然模样。可这屋子里的气氛,却在突然间冷冻下来。
遥希不禁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堡主,如若无事,遥希就先行退下了。”
一边施礼告辞,遥希一边额头冷汗连连。此地实在太过危险了,自己身份立场又很尴尬,再呆下去恐怕会成为殃及之鱼,还是速速离开的好。说到底,他此时选择离开完全是明哲保身的下意识之举。
凌天翌不置可否,算是默许了。
遥希见状,简直如获大赦,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拔腿开溜。等到他走出松风阁时,他才真正放松下来,终于能够重重地松口气了。刚才,真是好险。堡主突然间性情大变,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一阵冷风吹来,遥希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个冬天,还真是冷啊!只是不知道,那个把自己心爱之人推拒万里之外的薛奇,和那个把自己困在万丈冰原的凌天翌,他们两人,究竟谁更冷一点呢?
突然之间,遥希思绪恍然:缘分天注定,姻缘刻三生。如若有缘,即使相隔天涯海角,也能相守相依;如若无缘,即便天天朝夕相处,也不能相偎到老。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当时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唉,在这件事上,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可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头顶,明月皎皎。
遥希沉沉地叹了口气。只因为,下弦,意味着——别离。
风乍起,院子里凋零在地的落叶纷纷飞扬,好似雪花飘散,渐渐引人愁思。深深小院,一树庭芳,相思处,未语泪先凉;浅浅流年,三丈高墙,离人归,已是旧时伤……
诗未吟完,已经碎了一地的寂寞。
屋子里,也是灯影黯淡。
薛奇低头看着左手上层层叠叠的白纱布,保持沉默。凌天翌也依旧背对着他站着,不言,亦不语。时间,默默地在两人之间流逝,但谁都不愿意先开口打破沉默。
烛火摇曳,明明灭灭。
薛奇紧紧地握着被角,暗暗咬紧了银牙。
就当薛奇认为凌天翌今夜不打算与他交谈,开口准备下逐客令的时候,凌天翌居然回头了。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意,凌天翌此时笑得很是云淡风轻。
“奇儿,我在等你的解释。”
终于还是来了吗?薛奇的心“咯噔”一下便提到了嗓子眼上来。此时再做缩头乌龟,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该面对的总是要去面对的!迟早的事。
低着头,薛奇咬着唇低声说道:“还我自由。”
“不可能。”凌天翌答得很轻,却也不容置疑。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薛奇有片刻的愕然。不知为什么,听到凌天翌这么说,他一点儿也不感到高兴。相反,心底满满的,都是快要溢出的凄苦。苦笑着摇摇头,薛奇语带无奈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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