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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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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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快扔了,多不吉利呀!要死人的。”另一个同学喊。

  我听别人这么一说,一下害怕了,赶紧跑过去,一把抢过妹妹手里的头骨,扔到了地上,埋怨妹妹:“你怎么什么都敢拿?那时死人头,不是石头。”

  我们这些同学中,有一个叫树梅的,知道的比较多,她仔细看了看那个头骨说:“这肯定是水冲到这里的。我听我妈说,动了这种东西会被鬼缠身的,说不定还会死人呢!”

  我们听了,都非常害怕。尤其是我,心里更是怕极了,我们赶快离开了那里。

  回到家,母亲刚刚回来,她匆匆忙忙给我和妹妹做了点儿吃的,就又急得要出门,妹妹闹着要跟妈妈去。

  妈妈把妹妹交给我,让我照看好妹妹,对我们说:“你们在家好好呆着,林医生的老婆死了,我得去帮忙,你们小孩子不能去。”

  “你说什么?死了,妈,你说林医生他……是真的死了?”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问母亲。

  “是呀,听说是得了暴病。今天早晨,林医生从医院值班回来,发现她还没起床,就去叫她,结果一看,早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估计是大半夜死的。昨天晚饭后,林医生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母亲叹了口气说。

  我猛然想起了我们今天下午在水渠里发生的事,妹妹挖到的那个死人的头骨,难道真的这么灵验。见到这种东西会……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们捡到了死人头,她才死的。我一想到这些,突然害怕极了,不知不觉发起抖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母亲见我有些异常,问我,“你干什么呢?赶紧把你妹妹领到里屋去。如果累了,你们就先睡,我再去帮会儿忙就回来了。”

  “我……妈,我想跟你说件事儿。”我对母亲说。

  “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吧。我现在没时间,我得走了,那里许多人正等着呢,大家都很忙。”母亲说完,就关上门匆匆地走了。

  随着门“呯”的一声响,我的心也紧缩了一下。

  “都怪你。”我骂妹妹,“都怪你挖出了那个死人头,林医生的老婆才死的,你就等着她变成鬼来抓你吧。”

  “那怎么办呢?姐姐。”妹妹被我吓哭了。

  “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乱挖的?”我没好气地说。

  “我不知道是死人头。我挖沙子玩儿,看见一个白白的东西,我以为是石头呢,我就挖呀挖,挖呀挖,上面还有洞洞,我就挖出来了。”妹妹一边哭,一边说。

  “可现在死人了,怎么办呢?都怪我们害了她,如果我们下午不去大水渠那儿玩儿,就好了。”我说。

  我深深相信,因为我们挖到了那个可怕的、不吉利的死人头,林医生的老婆才死的。可母亲明明说,她是昨天半夜死的,而那时我们还没去水渠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这两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呢?还是她的死根本和我们见到的死人头骨没有任何关系?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无论怎样,她的确是死了,这使我伤心不已,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她。

  很长时间,我都无法从这件事情的阴影中走出来。想到一个人的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一个人这么容易就会死亡,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眼就会消失,我就会心生恐惧和难过。我记得我经常把玩她光滑的长辫子,把它们拆开,又试着把它们编起来。每次,她都是耐心地让我拨弄着她的长发,从没有流露出厌烦的表情。有时,连我母亲都看不下去了,就说我:“小孩子家,这么不懂规矩,看把你婶儿的头发弄得乱的。”她听后,总是浅浅地一笑,说:“没关系,不碍事儿的。弄乱了我回去再梳,人她玩吧,我挺喜欢她的。”她一边说着,有时还伸手拍拍我的脊背。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抚摸中带着浓浓的疼爱。

  我到现在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一直没有生小孩。林医生不在家的时候,就她一个人。听说她的娘家也离得很远,而且也没什么人了。她性格比较内向,在这附近也没有什么朋友,常常无事就一个人呆在家里,偶尔来我家串串门,跟我母亲还算是能聊得来的。

  有一次,林医生去外地出差,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她说她晚上一个人有些害怕,想让我到她家去睡,陪陪她。母亲爽快地答应了。于是,那几天晚饭后,她就会来我家,等我写完了作业,再跟妹妹玩会儿,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她就领着我去她家。有时,外面天黑,她就一手拉着我,一手握着手电筒,总是很小心地帮我照着我的脚下,生怕我摔倒。

  到了她家,她从一个红木柜子里抓出一大把红枣给我吃,记忆中那是我吃过的最甜的枣儿了。有时她问我饿不饿,也不等我回答,她就开始动手煮面,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挂面就会端到我面前,里面还有一个荷包蛋。特别在冬天的晚上,让人觉得很温暖。她也不说话,看着我连汤带面地吃下去,她一边接过我递给她的空碗,一边满意地笑了。有时,我会在恍惚中觉得她比母亲还对我好。

  第二天早晨,她会精心地给我梳头。她知道我喜欢扎辫子,就用彩色的花头绳给我扎两个小辫子。因为我头发太短,她得先把碎头发扎起来,然后再和较长一点儿的头发扎在一起,这样有时候需要扎好几根头绳,弄得我满头花花绿绿的。母亲见了,总是不喜欢。说我留的短发简简单单、干净清爽,反而更好看。但我喜欢这样。每次她给我梳完头后,我都会顶着满头的花蝴蝶到处跑,常常令妹妹羡慕不已,缠着妈妈也要扎辫子。母亲无奈,只好在她的头顶胡乱扎一下。妹妹会揪着朝天的一个小辫子向我炫耀:“姐姐,我也有辫子。”我会很不服气地对她说:“你那算什么辫子呀?一点儿都不好看。你看我的,多花多好看。”妹妹听了,就会又去缠妈妈。母亲气得硬是逼我把头上的辫子全拆了。这总使我对母亲不满意,觉得她不疼爱我,还不如她对我好。

  我总有一种感觉,感觉她对我特别好,那是一中发自内心的爱,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母爱。这种爱我能体会的到。我有时候也会把这种感觉告诉母亲,母亲听完后,总是叹口气,摸着我的头说:“那时因为她没有孩子,而她又是特别喜欢小孩的人。”

  母亲说的是不是在理,我不知道。但对于她的那份深深的爱,我在心里默默地接受着,也用我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回报着。其实,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把她放在我心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上了。我和她之间的这种默契,别人也许看不出来,感受不到,但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我们之间一个会心的微笑,足以表达一切。

  那时的我还太小,并不能真正体会人生的不易与辛酸。但我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快乐,她虽然什么也没对我说过,把一切都埋在心底,选择安安静静地面对生活。在别人眼中,也许她很无能,很软弱,很普通,很微不足道。可我知道我是懂她的,我甚至曾经非常天真地认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她的人。直到最后她走了,我知道她是带着深深的寂寞走的,她就这样带着无限的心事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人们在埋葬了她之后,很快就忘记了她,似乎她根本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是呀,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默默的生生死死,本来就是这么无足重轻。你的来与去,没有几人问津。生活照常在继续,一切都没有改变。日夜交替,四季轮转,人们照常在重复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忙碌和奔波。但我心里却忘不了她,尽管我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我又到底懂她什么,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那种微妙的心灵相通吧。

  几天之后,林医生又出现在了我们家里,我看不出他有任何变化,我很纳闷,他生活中这么重要的人走了,而且是永远地走了,他为什么还能一如既往,为什么还能无动于衷。我也曾问过母亲。母亲对我说:“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总不能因为他老婆死了,他也跟着去死吧?你这孩子,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愁善感?”说到这儿,母亲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我拥入怀中,亲了亲我的脸颊说,“别老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事,这样对你不好。小孩子应该开心快乐。”但我一看到林医生那眉飞色舞,天南海北地在那儿胡侃,心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不舒服,至于为什么会不舒服,我也说不清楚。

  有一天,我们刚刚吃过晚饭,母亲正在收拾碗筷。我也坐在桌边,正准备写作业,这时,听到了敲门声,妹妹赶紧跑过去开门。林医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进门就对着我父亲大惊小怪地说:“老宋啊,你得给我帮个忙,今天晚上你替我值一次班。”我父亲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笑着说:“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又不是医生,怎么能替你去医院值班呢?我去了能干什么?”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林医生顺手端过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说,“其实很简单,你只要在今晚十二点钟以后,去一趟医院的值班室,把被子里的木棒拿出来,就可以了。”

  “木棒?什么木棒?”父亲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林医生说,“我们现在刚来的这个新主任太坏了,盯我们跟盯贼似的,就怕我们少干一点儿活儿。他怀疑晚上值班的人弄虚作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偷偷地往值班室的被子里,放一节木棒。第二天早上,他一早就去医院值班室检查。如果晚上你没去值班,他拉开被子,发现木棒还在被子里,那就完了,说明你昨晚上缺岗了。那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了,全被扣光,我们医院已经好几个人被这么逮住了,你说倒霉不倒霉?”

  “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去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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