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天子刘宏也没有想到于夫罗竟然会出说这样的事情,表情几度变了变,看向身旁的群臣。
群臣也被于夫罗这话惊得一阵,虽然说天子首肯洛阳的白马义从回黑山剿匪,但并不等于首肯并州兵马的调动,突然大批的人马调往河东,河东又毗邻洛阳,这不是图谋不轨还是什么?
而且,谁给的关羽权利?皇甫岑?笑话,他现在收监在押,无权发号施令。
这种大规模的调兵,说不好听的便是谋反,谋反这么大的罪名,谁敢担当。而且眼下这种敏感情况,可是转念一想,皇甫岑不会蠢到自寻死路,这种时候调兵!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群人面面相觑。
众人的目光落在于夫罗的身上。
河南尹朱儁踏前一步,盯着于夫罗问道:“大单于,所言为真?此等大事,消息一定要准确!”话罢,目光直视于夫罗,仿佛再向于夫罗施压一般。
于夫罗回应道:“臣这有并州刺史丁原奏本!”
小黄门立刻接过于夫罗的奏本,交到天子刘宏手中,天子刘宏打开奏折,扫视几眼,脸上神情几度转变,最后干脆把那奏折狠狠地扔到面前,厉声吼道:“混账!混账!”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群臣跪倒称颂道。
公孙瓒心中一紧,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急转直下,平城的万余胡骑竟然南下,而且看样子,还应该是尊奉皇甫岑的旨意。这不是等同于谋反吗?
他还未想明白之际,却见天子刘宏手指董旻,吼道:“董旻,左将军要参何事?”
董旻虽然也粗鲁不堪,但胜在为人知道什么时候少说少做,见天子发怒,回应道:“回禀陛下,臣受左将军所托,有本要参!”说着,把怀中的奏折递交到一旁的小黄门手中。
“说吧。”
天子刘宏无力的挥挥手,示意小黄门把奏折放到面前,并不想看面前的奏折。
见天子刘宏此举,董旻开口道:“回陛下,家兄近日发现大批湟中义从东来!”
“湟中义从?”天子刘宏一惊,转回头,低声道:“这与皇甫岑一案有何关联?”
“陛下。”董旻上前一步,回道:“西凉羌氐,边章、韩遂之乱皆因湟中义从助纣为虐,故此才屡禁不止,家兄与臣也是近日才得知,忘陛下明察。”
“你是说这湟中义从来此为了皇甫岑?”
天子刘宏摇摇头,他还没有老眼昏花,面前董旻的借口太过牵强,根本就不能作为理由成事。
“陛下。家兄与臣只是尽臣子本分。至于湟中义从图谋为何,臣等不知。”董旻接道:“可是家兄得知陛下为使匈奴中郎将勾结黑山军意图谋反一事殚精竭虑。家兄想起一条线索,故而遣臣来此。”
“哦?”
天子刘宏一怔,随即道:“说。”
“昔年‘蛾贼之乱’,家兄大败虽然有冒进之责,但亦有皇甫岑勾结黑山事实!”
“你再说一遍?”
闻此,天子刘宏差一点从龙椅上站起来,对着董旻喝道。
群臣目光聚焦到董旻的身上,此话要是为真,那边坐实皇甫岑谋反一罪。就不用在胡乱猜测。
“家兄说皇甫岑勾结黑山军,昔日与家兄征战不已的张梁所部,事后突然消失,皇甫岑打破空虚的广平城,皆是掩人耳目,而后探知,这张梁所部,今日尽归黑山军。臣句句为真不敢有假!”
“你胡说!”
他还未说完,公孙瓒愤怒的瞪向董旻,两只拳头青筋暴露,似乎就要打碎面前董旻的头颅,恨不得生食了董旻。
“放肆!金殿之上,可是咆哮之地!”
杨彪上前怒斥公孙瓒道。
“嗯。”
公孙瓒愤怒的盯着董旻,当年‘蛾贼之乱’的惨状历历在目,如今眼下,皇甫岑却被诬陷勾结太平道,此话何其气人,他公孙瓒是皇甫岑结义兄长,虽然……可是,他亦是同样不允许别人玷污皇甫岑!
“嗯。”
天子刘宏沉吟许久,目光转向一旁的公孙瓒,挥挥手示意董旻安静,群臣闭嘴。道:“公孙将军,朕还没问你,营口一仗,皇甫岑只身前往?”
“是!”
公孙瓒点头承认。
“朕问你,你献俘。可是打赢叛军?”
天子刘宏凝视公孙瓒,开口问道。
公孙瓒一脸平静的点点头,目光之中还有些许茫然,同样还含着其他不为人知的情愫,羞愧,恼怒。总之,就是没有他应该有的兴奋。打赢联军的兴奋。安定辽东的兴奋。因为公孙瓒知道这一切,都是皇甫岑的功劳,都是皇甫岑的原因。
随着公孙瓒的反应,群臣同时一喜,叛军消灭,辽东安宁。虽然不知道战况的惨烈程度,但是终究是一场大胜,一场让人兴奋的胜利。
一张张喜悦的脸孔下,唯有天子刘宏和公孙瓒的脸上有些怪怪的意味。
天子刘宏沉吟了一刻,声音异常的小,却又无比凝重,问道:“皇甫岑可曾在入辽之前收到朕的圣谕?可曾知晓朕征调他和白马义从难下。昔日‘蛾贼之乱’可是他斩了张角?”一连串的疑问,同时问向公孙瓒。
公孙瓒抬抬头,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粗狂的线条上竟然扬起一丝羞愧之意。
“说?”天子刘宏突然发疯的吼道:“有没有?”
大殿之上,所有的臣子都被天子刘宏这突然变化的情绪激的一颤。
随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公孙瓒再次跪下,不知道这一跪是在跪天子,还是在跪自己那颗良心,亦是同样平静的回应道:“臣破广宗,未见皇甫岑身影。皇甫岑入辽,助我破敌,后却是因为陛下征调一事,兴夜南下。”公孙瓒说的含糊其辞,说的断章取义。
可是这几句话,无疑要了皇甫岑的性命。
随着公孙瓒话音落地,天子刘宏愤然起身,拔出腰下佩剑,猛然一挥,砍断面前的龙枢案,声嘶力竭的吼道:“将皇甫岑等一干叛贼,即日凌迟!”
………【第九十五章 这份情义】………
“即日凌迟!”
随着天子刘宏怒吼而去,今日的早朝便也在这一声决定中,悄然落下帷幕。*泡!书。吧*
群臣面面相觑,各自对视不已。倒皇甫岑一派的人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幕,皇甫岑的结义大哥,皇甫岑几次三番营救的那个兄长——公孙瓒,竟然会在天子面前狠狠地插了他皇甫岑一刀,这一刀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比群臣说些什么都来得凌厉。一句话远超于夫罗、董旻、何进、杨彪等人任何一道参奏,仿佛是决定皇甫岑生死的符咒。这些倒皇甫岑的人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道奏折参倒皇甫岑,但是绝对没有会想到,这道奏折竟然会出自公孙瓒的口里。
虽然士人同武夫、游侠们的观念不同,但是他们却知道白马结义的典故。
这结义隐约间已经在民间成为效仿的典故,“情义”被他们三兄弟扩展到无限大,整个大汉,谁人不知“白马结义”是如何的义薄云天;谁人不清楚“白马结义”是生死与共;谁人……
今天,公孙瓒一人便成功的推翻了这假象。
杨彪、黄婉等人彼此瞧了瞧,相互笑了笑,少了皇甫岑这么一个妖孽,他们士人的敌人就少了一个。
略有一些正直的官员,彼此叹息的瞧了瞧,皆是不语。
如丁宫便摇头不止的往回走。
马日磾则是沉思着回去该如何同蔡邕谈及此事,他没有想到原本最有把握的事情,反而却变成了最没有把握的!
朱俊则是一脸愤怒的瞧着走在最后的公孙瓒。
而于夫罗、董旻却各自寻人交谈。
董旻本是同宦官有着数不清的关联,自然同许相、樊陵等人长叹,倒是许相和樊陵不时的摇头喟叹,他们知道十常侍的意思,眼下没有办成,都在想着怎么回去交差。
而于夫罗则是不停的同何进示好,何进笑靥如花,眼下于夫罗、董旻、公孙瓒三人的证词,一把把皇甫岑推进了深渊地狱,自己的嫌疑也自然洗清,他能不高兴吗?倒是一开始,他以为有公孙瓒作证,会让事情变得很微妙。先前即便去找人,都没有去找公孙瓒,因为他清楚公孙瓒同皇甫岑的关系。眼下公孙瓒这突然的一句话倒是让他成功翻身。何进拉着于夫罗走到公孙瓒的近前,低声道:“大单于,帮助你的人不是我,是公孙将军,要谢也要谢谢公孙将军吗!”
公孙瓒低头不语,仿佛未见何进一般。
但何进的心情好像不错,一点都不在意公孙瓒的表情。
朱俊经过几人身旁,鄙夷的轻哼一声,道:“呸!落得如此结义兄弟,也该他皇甫岑倒霉!”话罢,转身离去。
公孙瓒被这话臊得脸红脖子粗,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看远走的朱俊,藏在宽大衣袍中的手,死死地握住那小纸条!
……
“即日凌迟!”
初闻这消息的十常侍们彼此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以往那些场面,哪一次不是皇甫岑凌迟他人,哪一此不是他人遭殃。天子庇护他皇甫岑,可这一次,天子真的怒了,竟然不在给皇甫岑一丝退路。十常侍终于看清天子的本性,天子纵然心机深沉,纵然雄才大略,但他同样是一个被心智操纵的恶魔,往往疯狂起来,没有人能遇见这后果!
“啧啧,怎么说这皇甫岑也是一代名将,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郭胜撇撇嘴,似乎有些皇甫岑的下场,同样对天子的冷酷无情,感到恐惧。
“他这一死不要紧,咱们算计何进的事情算是落空了!”
毕岚扭着头,似乎很难受。
“如果何进在收编这白马义从,实力可就大涨了!”
赵忠也不算计着同张让的那些计较。
“皇甫岑死不死,都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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