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一场冬雪初至,纷纷扬扬笼罩整个西京,把西京变成了白色的。
一大早,子柏风就把人派出去巡逻去,敦促商户和各家各户,把门前积雪清理干净,子柏风等人也亲自动手,清理知正院内的积雪。
小石头现在又活跃起来了,领了知正院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好不快意。
也就是这日,一位不速之客不期而至。
子柏风、卢知副等人正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把残余的积雪清扫,大家干得热火朝天,卢知副甚至解开了衣襟,胸口、头顶都冒着热气。
一名差役带着一个仆人打扮的人进来,道:“大人,有人求见。”
那仆人上前一步,道:“知正大人,我家主人齐太勋求见。”
子柏风嗯了一声,继续扫雪。
那仆人以为子柏风没听清楚,继续道:“知正大人,我家主人齐太勋在门外求见。”
“让他进来便是。”子柏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直了腰,看向这位仆人。
“我家主人齐太勋齐大人是工部郎中李青羊李大人的表弟。”那仆人似乎有些迷惑,又说了一句。
“那又如何?难道还让我出门去迎接不成?”子柏风问道,“敢问你家主人是几品官员,在何处任职?”
齐太勋进来时,极为不喜,显然是听到了仆人的汇报,对子柏风的态度不怎么满意。
他身为工部郎中的表弟,一直以来,在这些工部下属的衙门都极为顺畅,哪个人不笑脸相迎,不恭送出门?
到了子柏风这里,却是这般冷遇,让他很是不爽。
“子大人,我是来找您做生意来了。”齐太勋坐下之后,先是喝茶顺了顺气,看子柏风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似乎就任由他在那里坐着,自己在一旁只是处理自己的公务,便不得不开口,道。
“哦?不知道阁下打算和我做什么生意?”子柏风颇为疑惑。
“自然是玉石生意。”齐太勋道,“每年这个时节,各亭的知正院都要补充玉石,我今天是来给子大人你送玉石来了。”
齐太勋说的没错,每年到了这个时节,知正院的库房确实是需要玉石,整个东亭,一年要消耗数千颗到数万颗不等。
到了冬季,涂水流速缓慢,整个西京的灵气含量也下降,正是检修大阵的好时机,根据检修的规模不同,需要更换的玉石数量也各有不同,按照常理来说,今年便是每五年一大检的日子,子柏风的任务还挺繁重,玉石也是大量需要,库房里的也已经不多了。
子柏风还在考虑要不要让青石叔积累下来的那些玉石派上用场,又担心大量玉石来源不明会让人怀疑,这就有人把玉石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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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一向万事皆两难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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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氏别院,子柏风和府君相对而坐。
府君拿着那颗玉石,把玩了许久,却还是摇摇头,道:“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子柏风摇摇头,这世界上,怕是除了子柏风之外,没几个人能够在不捏碎它的情况下,看出玉石的不对劲。
子柏风拿过那玉石,两指使力,啪一声,玉石碎裂,灵气逸散开来,在这灵气之中,一缕死气向下沉降,宛若白烟之中的一缕黑线。
“这……果然有问题……”府君皱起眉头,“是不是个例?”
子柏风又捏碎了一颗。
“我现在还在查这种玉石到底有什么危害,若仅仅是一缕死气,暂时来说影响还不大,但是这种玉石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造成,费了那么大工夫,制造这种玉石又卖给西京,其中大有蹊跷。而且我有线索表明这齐太勋是九婴的人。”
“你有把握?”子柏风提出的后面这句,却是更为重要,府君皱眉道,“齐太勋无关紧要,李青羊是极受器重的工部官员,而且和兵部李侍郎是堂兄弟,提任工部侍郎的呼声很大,若是没有万全的证据,实在是不宜开罪……其实李青羊或许问题还不大,但我现在正在努力做兵部的工作,让他们借由调动军队的机会,加强蒙城左近的兵力部署,若是开罪了李侍郎,恐怕之前的工作就前功尽弃了。”
子柏风沉默了,他在西京胡闹,再怎么纨绔,再怎么过分,也只是胡闹,不牵扯到公务,府君也只是责备他两句,和那些大人物们一起一笑置之就是了,譬如之前和连云平的那场冲突,把人家的中山别院都弄成中二院了,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但是一旦涉及到了公务,那就不同了。
正所谓砸人饭碗等于杀人父母,如果真的因此开罪了李青羊,那就是死仇了。
“所以这件事,还必须谨慎。我知道你身在其位,当谋其政,不过履行职责固然重要,却也没必要为此牺牲自己的利益。西京不是蒙城,不会离了你就转不了。”府君道。
子柏风沉默。
是呀,其实就算是蒙城,离了他还不是照样转?现在他已经不在蒙城,蒙城不还是好好的?
而这里是西京,整个西京那么大,那么多的强者,比他厉害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九婴的存在,也不可能没有什么安排。
会不会是自己多虑了?
府君摇头失笑道:“我回来西京,却也和之前不一样了,竟然劝你渎职……这件事,你自己想清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府君看着子柏风,他和蒙城的联系,似乎越来越远了,当时一腔激愤回到了西京,初衷和本心似乎已经被这些天的朝政琐事所冲淡,他站的比之前高了,心中的想法也就不同了,一城一池之地,似乎再也无法让他时时记挂在心。
但是眼前的少年不同,把不论在何地,他的心却还在那里。
在那片魂牵梦绕,山穷水尽之地。
这世界上,有许多比那里更美丽,更富饶的地方,但只有那里,才能够让人拥有如此亲切,如此心安的感觉。
因为那里,是家乡,不论在哪里都要回去的家乡啊……
而现在,西京和蒙城,被摆在了天平之上。
未来如何,没有人知道。
一些其中蕴含死气的玉石,如果埋在地下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不知道。
得罪了李青羊,会对蒙城的驻兵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会对谈判的进程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不知道。
一切都是未知,子柏风只能拼命地看着那模糊中摇摆的指针,看看到底哪边更重要一些。
这世界上,总有许多难以抉择的选择题摆在面前。
但若不是如此难以抉择,又哪里需要去选择了?
……
“曾贤,你现在攀上了高枝,之前欠我的那些玉石,总该还了吧。”在碧水河畔的一条小巷里,曾贤被笛重堵住了去路。
和几年前的那名少年修士相比,现在的笛重无疑苍老了许多,总是热情洋溢的眼神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麻木与空洞,他身上的道袍已经有些破旧了,双手也变得粗糙不堪。
曾贤心中暗暗叫苦。
他借笛重玉石,还是几年前的事,那时候的他和笛重还处在最宽松的状态,他们同样带着一笔积蓄从其他地方来到西京,大手大脚地在西京过着挥霍无度的生活,他有一次他去买一些灵药,忘记了带玉石,笛重就大手大脚地替他付了账,说是借给他的。
之后,笛重说有一个比较好的机会,便离开了这片区域,没想到时隔几年之后,他竟然又在这里见到了笛重。
看来笛重是打听过他的状况,甚至知道他“攀上了高枝”,但事实上,现在的他依然入不敷出,子柏风的一个月试用期,就像是一块大石一般压在他的身上,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辛苦一个月之后,反而被子柏风一脚踢开,而理由,仅仅是一句虚无缥缈的:“你没有傲骨。”
但就算是子柏风愿意接受他,他也开始犹豫了。
这些日子,他听到了太多的传言,关于子柏风的,关于连云平的。
连云平是整个西京势力最大的修真门派中山派的下任掌门候选人,是整个修行界里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而得罪了中山派,在西京真的会寸步难行。
如果他真的成了子柏风的门客,被中山派视为眼中钉,那该怎么办?
想到那些中山派弟子的淫威,他就觉得全身发冷。
是不是应该对子柏风坦白,说不想再做他的门客了?
他也是一时间内心纠结无比,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这片漂修的聚集地,这才会被笛重逮个正着。
“笛重……”曾贤露出了比苦还难看的笑容,“玉石我一定会还你,但是我现在手头不方便,等我有了一定会还你,好吗?”
“你不是已经成了大人物的门客了吗?”笛重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种时候,曾贤才有一种依稀看到了当年那少年修士的感觉。
“只是试用,而且我已经决定放弃这个机会了。”曾贤道。
笛重摇摇头,然后露出了讨好式的笑容,这种表情,是绝对不会在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出现的,他抓着曾贤的手臂,道:“曾贤,那就先还我一点吧,我现在连这个月的灵气税都交不上了。”
灵气税……
曾贤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翻开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对笛重露出了惨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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