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斯醉原本低着的视线猛然抬高,浑身亦是一颤。
司慕涵也是心中一惊,双手握了握,便已经恢复了寻常,“这几日幸苦你了。”
蒙斯醉眼帘随即缓缓垂下,遮住了满目的凄然,“这是臣侍该做的。”
司慕涵见状,心中猛然揪动了一下,她看着眼前低着头的男子,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朕还有事明日再来。”
说罢,便转身快步离开。
那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心,似乎在这一瞬间乱了。
蒙斯醉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着方才止住了那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为了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相隔万里?
阿涵,你便真的这般恨我吗?
“见过豫君。”安儿从寝殿内走出来,行礼道:“主子说天色已晚,豫君也是累了,便先回宫休息吧。”
蒙斯醉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他没有说话,生怕一开口便会忍不住溢出呜咽之声。
除了和安宫,上了轿辇,待回到了流云殿之后,眼中的泪水便已经消散了。
只是当他看见了眼前着奢华却冰冷的宫殿之时,心中的痛却有增无减,而此时,他可以放肆地哭了,却发现已然没有了眼泪。
忆古递上了一杯茶,“主子,先喝口茶吧。”
蒙斯醉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茶杯,愣了会儿,便说:“去给本宫拿一壶酒来。”
“主子?”忆古愕然。
“给本宫取酒来。”蒙斯醉声音加重了几分,甚至带上了怒意,“怎么?本宫不受陛下宠爱便连要一壶酒的资格也没有了!?”
忆古一惊,连忙请罪,“奴侍不敢奴侍不敢……”
“那便去给本宫取酒来!”蒙斯醉厉喝道。
“……是……奴侍这就去……”
……
清思殿偏殿
自从西戎皇子被确诊染上了疫症之后,这个偏殿便成了宫中最可怕的地方,连原先伺候着的宫侍都不愿意再待下去,若不是官锦以永熙帝来压制他们,恐怕此时人早已经跑光了。
寝殿内
西戎皇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而他所带来的宫侍正惊慌不已地呆在一旁,却也是不敢接触西戎皇子的。
那贴身照顾西戎皇子的事情便只能有官锦来做了。
自从那日在交泰殿见过了永熙帝之后,官锦便被掉到了西戎皇子跟前当差,因为有了之前的接触,加之官锦手段不凡,他很快便成了他身边初那西戎来的宫侍之外最得西戎皇子信任的宫侍了。
此时官锦的脸上也是一片不安,只是此时他的不安并非因为西戎皇子的疫症,因为他很清楚西戎皇子的疫症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安的是永熙帝的城府和手段!
宁王散播时疫想必是想在最后走出来,成为众人心中的救命恩人,从而收获民心,不过经此一事,宁王怕是会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
官锦甚少在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而此时他的不安却是真的!
永熙帝并非他所想的那般好糊弄,若是没有这一次的事情或许他真的将她当成了一个寻常女子对付。
若是这般……
官锦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心里猛然生出了一阵后怕!
他不能让她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意图,否则他便会万劫不复!
官锦吸了口气,稳住了心神,然后继续扮演着一个忠心的宫侍!
从今往后,他在永熙帝身边要更加的小心谨慎,他不是要戴面具,而是要将面具和他本来的面目融合在一起,只有这样,方才可以万无一失!
……
司慕涵离开和安宫之后便去了合欢殿见了夜太侍君。
今晚,她来这里的唯一一个目的便是将选定好的人选告知夜太侍君。
夜太侍君得知了司慕涵的决定之后,硬是愣了好半晌,随后便怀疑地道:“陛下,你确定没有选错?”
司慕涵低头捋了捋杯中的茶叶,“朕有这个权利不是吗?”
“陛下要选谁我并无权利否定,只是陛下……”夜太侍君缓了缓,忧心道:“先不论宸皇贵君是否可以担得起这个担子,便是往后若他有了孩子,那也是一件极为棘手之事,陛下便不怕和裕凤后的悲剧再一次重演吗?”
“朕没有选择。”司慕涵看向夜太侍君,道。
夜太侍君叹息道:“难道陛下和也皇贵太君一般,介意翊侍君与沈家嫡女的往事?”
“这件事朕早已经知晓了。”司慕涵淡淡地道。
夜太侍君道:“如此,陛下为何不选择他,我以为陛下当初给翊侍君这个封号便是已经决定了的。”
“夜太侍君……”司慕涵移开了视线,看着一旁晃动着的烛火,“蜀蓝风活不长。”
夜太侍君猛然一愣,“陛下你——”
“朕什么也没做,只是不阻止罢了。”司慕涵轻声道,声音缓慢绵长。
“陛下是担心翊侍君将来知晓了会恨陛下。”夜太侍君叹息道。
司慕涵笑了笑,“他会不会恨朕,朕不知道,这也不是朕改变决定的主要原因,朕只是在想,或许羽之想要的不过是一生的呵护,朕也曾经答应过他,会护卫他一生,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他往后的日子快乐地度过,朕能够的不多,唯有如此方才能够不辜负他待朕之情,朕答应过他,会给他一个孩子。”
“宸皇贵君将来亦是会有孩子的,而且还是亲生的孩子。”夜太侍君始终还是不放心,“陛下不觉得太过于偏爱宸皇贵君吗?”
“偏爱?”司慕涵挑眉笑道,却带着内疚之色,“若是朕真的偏爱于他,便不会坐出这样的决定了。”
夜太侍君哑然。
“阿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和裕凤后朕不知道,只是朕却知道,如今,唯一一个心中只想着朕的人便是他。”司慕涵看着夜太侍君,“便是为了这一点,朕也想赌一赌!”
夜太侍君叹息道:“陛下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也不便阻难,只是宸皇贵君的性子……”
“所以朕希望夜太侍君在留一阵子,好好教教他。”司慕涵正色道。
夜太侍君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发现她的眉宇之间居然与那个已然离他而去之人那般的相像,她临终之前的恳求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耳边。
他闭了闭眼睛,然后道:“好。”
“如此,朕便谢过夜太侍君了。”永熙帝感谢道。
……
出了合欢殿。司慕涵像是松了一口气,却也像是提起了半颗心,忽然间感觉很累。
倏然,一阵琴声缓缓传来。
司慕涵示意宫侍将轿辇停了停,随后便问:“这是哪里的琴声?”
“回陛下,前边拐角处便是流云殿。”
流云殿?
司慕涵忽然想起之前蒙斯醉为了弹琴而弄伤了手,又想起了方才他落寞的神情,心头再一次揪了揪,便道:“去流云殿。”
019 帝后临朝
永熙帝的驾辇到了流云殿之后,身旁的宫侍正欲扬声高呼陛下驾到,只是方才张了嘴还未说出话来便永熙帝给制止了。
司慕涵看了一眼流云殿的门口却没有发现守门的宫侍。
这个时候该是有守夜的宫侍的!
司慕涵使退了宫侍便一个人走进了流云殿。
这是她第二次踏进流云殿。
只是与上一次相比,此次的流云殿更加的清冷,仿佛没有人气。
司慕涵的神色顿时间沉了下来。
可以说,流云殿是除了凤后的朝和殿宫中最为奢华的宫殿。
或许司慕涵终究还是没有忘记当日蒙斯醉所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因而当章善将备好的宫殿呈给她审核之时,她便又着意章善增添了不少奢华的摆设。
她似乎在这种带着些许怒气的行为中告知蒙斯醉,当初他想要的一切她如今都可以给他。
只是今晚,当她走进这冷请无比的流云殿后,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郁。
她并未因为自己可以做到当日他话中想要而感觉的高兴。
或许,有些事情,她并非真正的放下。
室内的琴声开始澎湃起来,只是听见人的耳中却没有振奋人心的感觉,反而觉得无比的悲凉和沉重。
司慕涵曾经听过蒙斯醉弹琴只是他的琴声中永远只是透着大家公子的端雅和淡淡的愉悦甜蜜,让人听了心情身为的舒广,只是如今……
她脚步顿了一下,拧紧了眉头继续往前。
一路走来,却还是没有见到一个守夜的宫侍。
她的脸色随即更加的难看。
随着琴声,司慕涵走进了暖阁,便闻见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忆古正担心地看着自家主子,焦急地思索着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主子安静下来就寝,正当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威压传来,便抬头望去,却见司慕涵脸色沉郁地站在了暖阁门口。
他先是一惊,随即便立即上前下跪道:“奴侍见过陛下。”他的话说的很大声,也是想给蒙斯醉提醒。
只是蒙斯醉却已然到了忘我的境地,根本未曾听见他的话,或许便是听见了他不会有反应。
因为他根本便不信司慕涵回来。
她这般的恨他如何会来?
忆古见琴声没有停下来脸色已然有些苍白。
主子今晚上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这般的失态?
而陛下难得来一趟却看见了主子醉酒胡闹的情形。
哪个女子会喜欢一个酗酒之人?
主子平日也是一个极为谨慎之人如今为何会这般?
忆古惊的连冷汗也冒出来了。
司慕涵并未理会忆古,而是凝视着前方已然继续弹奏的蒙斯醉,他的脸色酡红,分明是已然喝醉了的样子,她眯了眯眼,随即便上前。
忆古硬着头皮叫了一声主子,希望可以借此让主子回过神来,只是却还是没有成功,倒是引起了司慕涵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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