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点头道:“还差点丢命。”扼要的把今早遇刺的事说出来。
师妃暄叫他把手举起,温柔的把纤指搭在他的腕脉处,徐子陵心中涌起无限温馨时,她
骇然道:“你真的伤得很重,短时间内不可与人动手。”
又皱眉道:“寇仲到那里去?我现在立即和你去寻他。否则若被深悉你们伤势的敌人截
着,将非常危险。”
徐子陵很想说若寇仲被宰,李世民不是少去最大的劲敌吗?但此时当然不会说出如此大
杀风景的话,还感激师妃暄对他们兄弟的关心,微笑道:“我们正在玩一个虚虚实实的游
戏,以胆博胆,至少到此刻仍属成功,所以能安坐于此。”
师妃暄嗔怪的横他一眼,精纯无匹的真气从指尖输入,助他行气疗伤,语气却非常平
静,淡然自若的道:“若寇仲的伤势和你接近,你两人根本没资格玩任何游戏,寇仲想逞
强,你该劝阻而不是附和他。”
徐子陵道:“这叫置诸于死地而后生。我们今晚有两个目标,无论如何艰难,必须设法
完成,就是杀死深未桓和石之轩。”
师妃暄没好气道:“你们最应该做的是躲起来好好休息,石之轩的事由妃暄和祝后去
办。”
徐子陵坚决的摇头道:“妃暄放心,受伤有受伤的打法,我们必须一出手就教石之轩逃
不掉,否则将是白费心机,且永远失去围剿石之轩的机会。”
师妃暄讶道:“我不明白,你们在现今的情况下,如何应付石之轩这种魔功盖世的高
手。”
徐子陵道:“时间不容我作详尽解释,简言之是我和寇仲有一套自创的联手奇术,重伤
至此仍可威胁石之轩。我想请妃暄去联络祝玉妍,告诉她今晚的情形,令大家能互相配合。
大事要紧,妃暄必须信任我们。”
师妃暄叹道:“你们总爱做些出人意表的事。好吧,今晚有甚么情况?”
徐子陵将杜兴、可达志、保未桓、呼延金、韩朝安、伏难陀等人的事,包括前因后果、
他和寇仲的猜想判断,无有遗漏的说出来,然后道:“今晚即使我们不能成功诛除深未桓,
至少可以证明杜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师妃暄淡淡道:“倘若敌人在你们赴宴前进行刺杀,你们不单妙计成空,还要赔上性
命。”
徐子陵愕然道:“我们真糊涂,竟没想过这可能性。”
师妃暄微笑道:“人家旁观者清嘛。唉!你这人哪,真叫人担心。”
徐子陵感到她源源不绝输入腕脉内的真气令他浑身舒泰,大幅减去数处伤口的痛楚,更
激发起体内窍穴的潜力,耳鼓则响起她关切和嗔怪的仙音,几疑不知人间何世,一时心神皆
醉,道:“我此时的脑袋似乎不大灵光,妃暄你说我们该怎办才好。”
师妃暄道:“这要看杜兴是否真的与呼延金等人私通勾结,若情况果真如此,除非能有
百分百把握在你们踏进宫门时设伏杀死,否则自以将计就计为上策。”
徐子陵点头表示明白,杜兴的将计就计,是以人假冒深未桓以飞云弓射箭,将可达志引
入歧途,然后杜兴这个中间联络人再把两人诱往绝地,布下另一妙局加以扑杀。由于两人伤
势未愈,兼之猝不及防,故必无幸免。
师妃暄续道:“只要你们赴宴时,露出全神戒备的状态,例如分散而行,那敌人将不会
舍易取难,作不必要的冒险。所以我并不大担心这方面,令人忧虑的是你们的计中计全建立
在假设上,如果其中任何一个假设乃自以为是的失误,将会弄出大岔子。”
徐子陵爱怜的审视她用心思索的动人神态,苦笑道:“所以我要来请妃暄破例的出手去
管管这凡尘的斗争仇杀。”
师妃暄轻叹道:“妃暄不得不再多一个假设,如若可达志奉有颉利密令,借故与你们亲
近,事实却是与杜兴娘狈为好,务要置你们于死地,事后则诿过深未桓等人身上,使突利不
能追究颉利,那就算我肯出手,亦是白赔,因为敌人中将有赵德言、墩欲谷等高手在内,敌
我双方实力大过悬殊。当然,问题仍在你们伤势太严重,一旦被困,没能力突围逃走。”
徐子陵肯定的道:“可达志该不会是这种卑鄙之徒,而且昨晚我们偷听赵德言等和周老
叹夫妇的对话,颉利暂时确无意对付我们,所以迫马吉想办法从拜紫亭处讨回八万张羊皮,
以归还大小姐。”
师妃暄白他一眼道:“你陵少尚未告诉妃暄这件事嘛!”
师妃暄娇嗔的神态逗人至极点,徐子陵涌起把她搂入怀内的冲动,只是不敢唐突佳人,
惟有压下此念,微笑道:“对不起,是小弟的疏忽。哈!妃暄竟唤我作陵少,听起来既新鲜
又刺激。”
师妃暄嫣然一笑,再横他一眼,垂下蛲首,轻轻的道:“知道吗?徐子陵你知道吗?我
对你的戒心愈来愈薄弱哩!”
徐子陵心中一荡,愕然道:“你直至这刻仍对小弟有戒心?”
师妃暄回复淡若止水的神情,微耸香肩道:“我怎晓得你是否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
套呢?言归正传,你想妃暄在那方面帮忙?唉!此事必须和祝后仔细商量,看如何配合,使
不致错失除去石之轩的良机。”
徐子陵微笑道:“我先要弄清楚甚么是说是一套,做是另一套的指责。在妃暄心中,我
难道竟是个言行不一致的人?”
师妃暄“噗嗤”娇笑道:“陵少息怒。我只是在找下台阶,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今
日已是第三趟来找妃暄,我生出戒心不是好应该吗?妃暄真的很喜欢见你,和你闲话聊天,
可是又怕难持正觉,使多年刻苦修行,付诸流水。妃暄已达《慈航剑典》所载‘心有灵犀’
的境界,对一般人的感觉份外通灵敏锐,可是若遇上欢喜的人,也特别危险。妃暄已说得非
常坦白,因为不忍瞒你,更因对你信任,希望你能体会妃暄的心境。”
接着幽幽一叹,续道:“妃暄绝不能重蹈秀心师叔的覆辙,被迫脱离师门,那将是对敝
斋最严重的打击,更有负师尊对妃暄的期望,徐子陵你明白吗?”
徐子陵感动的道:“我很感激妃暄说这番话的恩赐,会令我一生回味无穷。妃暄请放
心,我绝不是说一套做又一套的人。但究竟甚么才算是‘剑心通明’的境界?为何不能与男
女爱恋兼容?”
师妃暄神色静若止水,柔声道:“就是‘看破’两宇真诀,在剑术上,不但可看破敌
人,更能看破自己,无有遗漏,圆通自在;在修行上,则是看破生命和所有事物的假象,直
柢真如。那是一种甚么境界?臻柢甚么层次,时到自知。妃暄仍未能看破对子陵你的欢喜眷
恋,故自知仍差一筹,亦使我明白正陷身感情危崖的边缘,稍有错失,将前功尽弃。”
徐子陵不由想起花林的一幕情景,在窟哥跟一众敌人箭刃交加的生死威胁下,自己确臻
达既抽离又无比清晰知敌的井中月奇境,不过确不能持恒地保持这种奇妙的境界,特别到龙
泉与师妃暄重遇后发生不知可否说是“热恋”的交缠,心境更是起伏难平,难以保持冷静,
甚至比之以前更有所不及。从自己的经验看,师妃暄这番话实含至理,故她把男女之情归诸
必须看破的一环,确非用来搪塞拒绝的说话而是事实真个如此。
徐子陵淡淡道:“恳请仙子你消除对小弟的一切戒心,把我们间的感情完全升华,从而
晋入‘剑心通明’的境界。我不知事情是否可以这样,但却感觉到是可行的。”
师妃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轻柔的道:“子陵可知你那对魔眼不经意流露的深
情,甚或心内的情绪和渴望,均会令妃喧生出感应,做成冲激。我责你说的是一套,做的是
另一套,并非没有根据的。”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小弟知罪。我怎知你的‘心有灵犀’这般厉害。”
师妃暄忽然目射奇光,凝神仔细打量着他,微讶道:“你这人真古怪,听了妃暄毫无虚
饰的倾诉后,心境竟能提升至不着一丝尘念的空灵境地,我似乎真的可以信任你。”
徐子陵用神沉思,好半晌后岔开话题道:“时间无多,妃暄可否扮成神秘的高手,在旁
暗中助我们察敌破敌,因为变数大多,所以预早定下计划反成碍手碍脚。凭妃喧的才智,到
时随机应变,应为明智之举。”
从怀内掏出得自杨公宝库的面具,送到师妃暄身前。
师妃暄放开搭在他腕脉那完美无瑕的纤手,接过面具,不解道:“子陵不须妃暄为你跟
蹑真正的深未桓吗?”
徐子陵心头浮现孤独寂寞的阴显鹤,道:“这方面我另有人选,我们更需要妃暄的……
嘿!妃暄的保护。”
接替把阴显鹤和越克蓬这两方可能的帮手详尽道出,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师妃暄道:“你们入宫前我会与你们碰头,交换最新的消息。”
徐子陵遂告辞离开,寻阴显鹤去也。
寇仲运功改变体型,变成个不惹人注意的“莫一心”,打着伞子朝越克蓬落脚的外宾馆
走去。
他和徐子陵己成伪装的专家,不但能改变眼神,神态和走路的姿态亦不露出丝毫破锭。
当他还差数步即可柢达目标的外宾馆大门,忽然心生警觉,感到一对锐利的目光在对街
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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