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U城,也在下雨。
小红拿了把雨伞,站在车门外等周晚生打开车门出来。她像每一个细心尽职的妻子一般,把雨伞尽量地往周晚生这边撑。
周晚生一手接过雨伞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往门口跑。小红就站在门前为周晚生拂去肩膀上的雨滴。然后,抬脸对周晚生微笑。小红笑起来的时候,居然是很清纯的。她一笑,她的眼睛微微一弯起来。她的嘴唇也微微地翘起来。她的眉毛也微微地扬起来。整张脸上的五官忽然之间就生动起来了。就像冻了一冬的小草,在春日的第一缕阳光里舒展起来,明媚起来。看的人的心不管有多冷硬,也一定会柔软起来的。周晚生看到小红这样对他微笑,他的心忽然就柔软了,他想,有着这样的笑容的女人,势必也是一个美好的女人。
这么想的时候,周晚生甚至忘记了,小红原来是做着怎样的职业的一个女人。
也许,所有的男人都喜欢温婉柔顺的女人吧。
就像,他心里知道自己爱卢美雅爱到离不开她。每每想起她,都会有刺骨的疼痛。而小红,他一点都不爱她。但他喜欢她的温婉,喜欢她对他永远不说半个不字的百依百顺。这种喜欢,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或者说,这种喜欢,是一种依赖。一种他从卢美雅身上得不到相应回报的依赖。
小红并不问他为何会在工作时间来U城。她只轻轻地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周晚生说:没。
进屋后,小红给周晚生倒了一杯水,便进了厨房。不一会,就端出了一个家常肉片、一碗青菜汤加一小碗米饭。
周晚生也不做声,默默地吃起来。等他吃好后,小红说:我想去趟C城,帮我妹妹找个学校学点技术。
周晚生看了一眼小红,嗯了一声。
周晚生本来想住一晚的,但接到了重要客户的电话,便又连夜开车回C城了。
小红看着他留在梳妆台的一叠纸币,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帮妹妹找怎样的学校,又想了想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
不知什么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周晚生拿了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向自己刺来。无论她怎么哭着求他都没有用。眼见伤口见骨,然后血涌如注。然后便满眼都是血,鲜红的一片,像无边的海洋。最后是吓醒的,她抱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小时候总听村里的老人说见血的梦不吉祥。而这段时间,她老是做着这样一个梦。周晚生拿着一把刀子刺向她,狠狠地,一刀又一刀。这,又预示着什么呢?
小红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只要周晚生的一句话,就可以掌握她的去向,甚至是她的生死。而她,她虽然出身卑微曾经的职业也那么的低贱。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呀,一个为生活环境所逼迫,而没有选择的女人呀。她也可以爱上一个男人。也会有一颗只为一个男人而温柔的心。可是,周晚生看得到她爱他吗?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就会无情地叫她离开。甚至连见面都不用。只是一个电话,一声你走吧。一切也就结束。全部地结束。
难道,这就是她的结局吗?这样的结局,和他一刀一刀地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可是,以她现在的处境,她又能要求周晚生做些什么呢?她只能盼着他回来,与她度过一晚半晚。与他痴缠贪欢,触摸那一丁点儿卑微的幸福。
原来,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充满了无奈的。爱与不爱,都是欢情盛大,幸福卑微。
注① 邓文迪,华人,与美国人Cherry离婚后嫁给传媒大享默多克,为之生两个女儿,并争得继承权。她因而成为最有权势的离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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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第六章 死或永生(1)
第六章死或永生
1
周晚生从U城回来的时候,卢美雅的车早已经停进车库。周晚生便没有开进去。房子的车库只够存放一部车。上个月卢美雅买了车后,夫妻俩的车就谁回家晚谁停在外面。卢美雅也没买更好的车,买了与周晚生同颜色同款式的宝莱。两把车钥匙一般都在桌上放着,谁出门早谁就拿放在外面的那辆车的钥匙,倒也相安无事。一起出门时,偶尔是周晚生开车先送卢美雅去上班才去公司。但大多数,是各开各的车了。
这一停便出了事情。
凌晨两三点时,喝得烂醉的陆子扬。就是卢美雅画廊的那个暗恋卢美雅的签约年轻画家。一手提瓶烈酒,一手提瓶汽油。来到了卢美雅的车库前,绝望而愤怒的内心,使他拿出随身所带的画刀,一边喝酒一边划着那辆车不断地转圈走。他脑子里只有紫云轩画廊一个员工告诉他的话:看到老板娘的新车没有,那是她丈夫买给的。你再不好好画,什么时候才可以这样随便就送给女人一辆车?
是,他是没有钱。由于不会经营经济,本来收入已有起色的他,还经常地很穷困。但这不代表,他没有爱一个女人的权利。
不就是一辆车么?他帮她在车身上画画不行么?当然,画还是不够的,他要在上面留下他内心的火焰!
凌晨的小区实在是太安静。刀子划在车身上的刺耳声音,像妖怪的怒吼。可这高级小区里的隔音效果,也实在是够好。沉睡的人们,并不知道这里有着一辆车和一个人怎样痛苦地挣扎。小区的保安也实在很苦恼。小区这么大,他转了一圈回来。就发现7号楼下的车库前一辆车正在燃烧着熊熊大火。那名猖狂的纵火犯,居然还在一旁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呜呜大哭。
119来了,120也来了。警车的轰鸣声,终于惊醒了不少住户。住在这里的居然还有一个报社主编,当即打电话叫来记者。当然,这事儿就又上报纸了。标题倒没什么。落魄画家深夜放火,艺术男女委屈生存。但这个主编很有眼光。以此引申到城市物价房价过高,贫富分化加大,造成一些人心理不平衡,而引发社会治安混乱。一下子做成了专题。据说此事也引起C城市政府的关注。正是全国人大会召开时期,人大代表提出关注民生、关注中国城市房价过高的论题。于是其它主流媒体、电台、电视台、各大报纸、网络,纷纷转载报道。
一夜之间,陆子扬便出名了。紫云轩也跟着出名了。紫云轩出名还说可以稍微带来经济效益。但陆子扬的出名就极其糟糕了。心高气傲的他,本来只是一时之气,可几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只关注他是一个破坏治安纵火的落魄画家。作为一个热爱艺术的人。他不能容忍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让世人知晓他陆子扬的名字。有哪个画家的出名,是靠一场破坏治安的纵火呢?而正在纷纷扬扬地宣扬正义的媒体们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延伸到拯救中国房价,便是拯救中国百姓,拯救中国百姓,便是拯救艺术的报道,已经悄悄地,以一种不可反抗的张力,兵不血刃地谋杀了一个真正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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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第六章 死或永生(2)
陆子扬在某天远远地逃离了这个城市。也逃离了人群。他去了一个边远小城做了一点小生意。他再也不画画了。他生活周围的人,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会画画,并且画得很好。他后来娶妻生子,他一直一蹶不振。这世上多了一个平常普通的叫陆子扬的人,而没有了一个叫陆子扬的、本来可以很有成就的画家。
2
车被烧了,保险公司会赔。
这年代,只要有钱,很多事情都可以上保险的,包括婚姻和爱情。日子当然还要继续过下去。卢美雅去云南写生顺便旅游散心。周晚生自然抽不出那么多时间陪同前往,每天继续为蓝岸打拼江山。
又是一个杯盏交错的夜晚。
陪客户在包厢里吃饭。饭后叫了陪唱歌的小姐。客户是一个没多少文化的大老粗。在这种场合却很玩得开。周晚生坐在沙发里,手搭在旁边小姐裸露的肩膀上。看着正丑态百出地唱歌的客户笑。
大黄比周晚生更玩得开一些,搂着一个小姐扮成两只蝴蝶在给大老粗伴舞。
周晚生向来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由于他交际手腕了得,大多数蓝岸的重要客户都由他来搞定。周晚生做得唯一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从不带女属下来这种场合。一来对女下属缺少尊敬,也对她的处境不利。二来叫了小姐后,有个女同事在场总觉得尴尬万分。黄浩杰到了接待办公室后就好多了。只要是这种应酬他就点名带黄浩杰。因为这小子细心周到,好像天生就是一块为别人服务的料。总能猜到客人需要什么。每每一晚饱暖思淫欲下来。合同就顺顺利利地拿到手了。当然,也有比较个别的客户完全不喜欢这种场合。黄浩杰往往又都能看出来,订了安静雅致的茶楼喝茶。并且给周晚生做足了关于此客户有何爱好的工夫。往往到最后也能使得到客户愉快地签合同。有时候,一个人不用有多大文化多大本事,善于察言观色就是混得开的一个标志。所以像黄浩杰这样好用的人,周晚生自然是会把他留下来的。希望他也足够识相,不会把海洋酒店那点小破事,拿来当令箭。
身边的小姐见周晚生不唱歌也不太说话,便有意勾引他。圆润藕臂蛇一般爬上周晚生的胸膛,说:先生真是气质独特,是想着回家陪太太了么?
周晚生瞟了她一眼,顺手在她肩上捏了一下后,收回手去端酒杯:想也没有办法呀,还有什么比陪客户赚钱更重要呢?何况,身边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姐陪着。
那今晚,我就是你的啦。小姐的身体向周晚生靠得更紧了。平时光顾她的客户今晚没来,看周晚生出手不凡,猜也知道如果能被他带出去,应该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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