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发制人,占据主动!”莫怀文斩钉截铁地说。
“后发制人,看清真相。”莫如风答道。
两人回答完,都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林瘸子。
“你们回答的都没错,但是,更重要的问题是,分清敌我”林瘸子慢慢地说,“这个有时很简单,有时很难!”
顿了顿,林瘸子接着说:“既然没考上大学,你们去当兵吧,以你们的本领,在军队或可一展身手!”
于是,莫如风和莫怀文报名参军了。经过体检、政审等程序,两人都如愿以偿来到了部队,但遗憾地是,两人分到了不同的部队,十七年几乎形影不离的小哥俩,终于不得不分开了,两人洒泪而别。
莫如风来到了驻鄂西北山区的空降兵部队,这里是空降兵的摇篮,赫赫有名的秦基伟上将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他曾经带领该部在朝鲜战场和以美军为首的联合*作战,鼎鼎有名的“上甘岭战役”就是他指挥的众多战役中的一个。后来该部调整,转隶空军,成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序列中的空降兵部队。
空降兵部队是机械化时代浪漫主义的产物,在现代作战中担负夺去要地、袭敌重要目标等任务,号称我军战争的“尖刀”。
在这里,莫如风经历了难忘的新兵连岁月。
艰苦的训练和山风带走了莫如风的青涩和幼稚,新兵连结束后,他以非凡的身手入选“空降兵特战旅”。
在空降兵部队,只要提到“特战旅”,就会让人肃然起敬,因为它是这把“尖刀”的“刀尖”!
莫怀文却到了浙江的一个军用机场的警卫连,负责军机的保卫警戒任务。
这里是中国空军预警机的训练和实验基地,莫怀文用目光送走和迎来起飞、降落的战鹰。
江南的杏花春雨、春草碧波,没有柔化莫怀文,他越发精干有力。
军人只有两种状态,战争状态和准备战争的状态,训练场就是战场。从这个意义上讲,莫如风和莫怀文都处战场。
这里,注定是可以大显身手!
可是,谁也没用想到,几年后,两人都脱下了军装,都回到了家乡。
第六十章 守林老兵
吃过饭,莫怀文和莫如风走出门,两人在竹林边站定。
“林伯去世了。”莫怀文轻轻地说。
“怎么会这样?他身体挺好的啊!”莫如风问。
“这个年纪的人,病来如山倒,但并不致命,他自杀的!”
莫怀文和莫如风口中的“林伯”叫林中勋。那时,莫如风和莫怀文还在上小学,两人常常结伴逃课,是老师眼中的调皮蛋,村民眼中的捣蛋鬼。上课时间,无论两人上山抓鸟还是下河摸鱼,被大人遇到都会训斥一顿。但遇到林中勋是个特例。
那天是个晴天,两个孩子逃学到一片树林中练“飞刀”。那时电视里正热播《多情剑客无情剑》,李寻欢的飞刀神乎其技,令二人极度向往,便物色了一把小刀,相约到林场的树林中练飞刀。谁知,两人掷出的飞刀不是刀把先碰到树干,就是横着撞在树上,根本不能扎在树上。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两人回头,只见一个老人站在身后,手里拿着支猎枪,他的身后是一只大狗,浑身雪白,正警惕地盯着小哥俩。他五十来岁,留着短发,身上的衣服很旧,但很干净,不管什么时间见到他,好像他都穿着这身衣服。这个人他俩认识,是守林场的林瘸子。林瘸子据说是个退役军人,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负伤致残,被安置在林场守林子。他平时不大理人,自己住在林场中的小屋里,很少到人多的地方去。
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所以莫如风和莫怀文也听说过一些。比如,据说有两个无赖欺负林瘸子是个残废,夜里去偷木材。两人刚选好一棵树准备下手,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回头看时,只见林瘸子站在那里。
“死瘸子,少管爷的闲事,爷的斧头可不光能劈树,也能劈你的脑袋!”一个无赖举起斧头威胁道。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无赖的斧头飞出老远。
林瘸子开枪了。
他开枪居然不需瞄准,举起便打,全凭感觉却弹无虚发!
两个无赖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从那以后,大家都知道林瘸子是个神枪手,再没人敢打林场的主意。
林瘸子的枪法让很多年轻人神往,但大家并不愿意靠近他,因为他身上散发着杀气,这当然是关于他的另一个传说。
那时在对越自卫还击战的时候,林瘸子――那时当然还不是瘸子,和他所在的排奉命守弹药库。敌人前来进攻弹药库,在敌我力量相差悬殊的情况下,林中勋和战友们和敌人展开了激战,最后,林中勋的战友全牺牲了。林中勋活了下来,但是,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右腿被打断,成了林瘸子。出院后,他荣获二等战功,退役后也被安排到林场工作。
林中勋曾经战场杀敌,这是事实。
那些靠偷林场树为生的无赖因为林中勋守林,断了财路,便说他杀人太多,身上有股阴气,久而久之,以讹传讹,很多人不愿意接近他。
林瘸子对此不以为意,仍然恪尽职守,守他的林场。
后来,他和一个外地来的女人结婚了,有了孩子,再后来,那女人带着孩子和奸夫私奔了。他们乘着林瘸子夜间到林场巡逻,相约逃到村外,这时,他们看见前方有个人在抽烟,黑暗中火星一闪一闪的。他们放慢了脚步,那个抽烟的人也站了起来,这个人正是林瘸子。
林瘸子手中的枪对准了那个男人的脑袋,男人吓得腿直抖,一泡尿立马就失禁了,哗啦啦地顺着裤腿流。这时,女人冲过来拦在前面,对林瘸子说,是俺要跟他的,要杀杀俺吧。林瘸子缓缓掉转枪口,对准女人的脑门,良久,叹了口气,说:“我最快乐的时光是和你度过的,最痛苦的时光也是你带来的,你我缘尽,儿子给我留下,你们滚吧!”
女人冷笑一声:“孩子不是你的,你这个蠢猪,十月怀胎没听说过吗?俺和你结婚多久生的孩子?”
林瘸子当场愣住了,女人乘机抱起孩子,拉住那男人的手跑了。
从那以后,再没用人见到林瘸子笑过。他苍老了许多,除了到村头的小卖部买酒和其它生活必需品,他几乎不再和别人打交到了。
他养了一条狗,他对他的狗很好,他从不给他的狗吃剩饭,他做好了饭菜总是一分为二,一半给自己,一半给狗。他没事就扛着他的枪,带着他的狗到林中巡逻,岁月不知不觉在他脚下流逝。
一年后,女人带着孩子回来了。原来那个男人好吃懒做,很挥霍完女人从林瘸子那里带出来的钱。女人知道林瘸子还有一笔抚恤金,又回来找林瘸子。
林瘸子连门都没让她进,他用一幅床单裹住枪,锁上门,自己走了。
“孩子和你生活了四年,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用吗?你忍心看着他挨饿?”女人冲着他的背影嚷道。她果然工于心计,把林瘸子看了个透。
林瘸子直接去了镇上,在一家小旅社,找到了那个男人住宿的地方,他敲门。
“得手了没用?”那男人以为是女人回来了,边开门边问。但门刚开一条缝,黝黑的枪口就顶住了他的脑袋,他一步步退回房间。
“坐下!”林瘸子的语气冷得像从西伯利亚入侵的寒流。
“林哥,误…会!都是那骚娘们想骗你的钱,不管俺的事啊!”男人的声音颤抖着,“你饶了我吧…大哥!”
“现在就滚,能滚多远滚多远!”林瘸子把枪口向前顶了顶,“再让我看见你,你只有死路一条!”男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林瘸子回到他的小屋,女人带着孩子还蹲在门口。“孩子他爸,俺不敢乞求你的原谅,但是,请你相信,俺是爱你的,俺被他骗了,早就和他分手了!”她声泪俱下,转向孩子,“乐乐,是不是?”
孩子迷他头发凌乱,衣服破旧,脸上又脏有黑。他似乎记起了这个人。这个人曾经趴在地上让他当马骑,但他不是一匹好马,他是一条只有三条腿的马;这个人曾经一瘸一跛翻山越岭采来鲜红香甜的野生五味子给他吃;这个人曾经在他生病时背着他走过崎岖的山路送他去医院,他的脚步不稳,他的背上却很安稳…
孩子向林瘸子走来,他走得摇摇晃晃。林瘸子看见孩子的小牛仔服上满是脏污,但孩子的眼睛像一泓秋水,不染尘埃。
林瘸子抱住孩子。
“妈妈骗你,”孩子在林瘸子耳边说,“叔叔在宾馆等我们。”
女人泪水涟涟,还在诉说:“只要你再给俺一次机会,俺一定用余生好好爱你,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如果你恨俺,俺让你打一顿,行吧?”
谎言原来可以说得如此情真意切。
林瘸子忽然发现这个女人是如此丑陋,她的头发枯黄,颧骨高耸,脸上的雀斑越发多了,说话时露出满嘴的黄牙。由于距离较近,强烈的口臭让林瘸子难以忍受。
“你高估自己了,我不恨你,更不爱你,”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孩子凌乱的头发,然后站了起来,“我对你,只有厌恶。”
然后从一个墙洞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孩子的兜里,对女人说:“我的抚恤金,你曾经翻箱倒柜也找不到,其实在屋外就能拿到。密码是孩子的生日,给孩子做生活费,足够他把他养到十八岁,不要带着他到处流浪了!你不是一个好人,但你至少应该做一个好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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