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军队将于1979年元旦进攻。”越南北部边防的一线部队接到这样的战争警报。阵地、哨所、公安屯、屯兵洞枕戈待旦,一场虚惊。
“1月5日。”又一次警告。又一夜徒劳的严阵以待,再度绷紧疲劳的神经。
接着是“1月15日。”越军逢五就折腾,误报的代价是普遍综合疲劳症的部分精神不正常。
从动向分析,进入一月中下旬,*在公开场场合绝少露面。作为迹象之一,越军无比紧张地盯着将来临的春节。不仅因为春节对两国惯常生活的分量,不在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误报不可漏报的心理作用。无论是对头还是朋友,都没有理由讥笑越军的屡备屡空。全世界的军人都推崇这样一个信条:有备无患。
刀锋19…7
19…7
一月二十八日,是中国旧历春节。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从千里冰封的漠河,到热浪汹湧的曾母暗沙;从最早见到日出的乌苏镇,到最晚迎来日出和送走最后一抹晚霞的斯姆哈纳村,神州大地,人们同样在迎接流光异彩的一九七九年新年的来临。
十年前,同样是中国旧历春节,那时黑黑的天上似乎总有飘不尽的横幅;泛黄的路灯,就投射在“移风易俗,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的跨马路横幅上。被跨着的马路,便是菜场了,只是路灯照明的不是夜,而是黎明时分。猎猎北风,瑟瑟裤腿,啸啸人声。鸡鸭摊、肉摊、鱼摊、豆制品摊、蔬菜摊……每一个摊位前排队排队尽是排队,在为买到最后一条带鱼而亢奋,在为排了一个钟头队却没有买到做汤团馅的生猪油而沮丧,在为掉了一张一直紧拽在手心里的鸡票而成春节之长恨歌。
1970年春节前夕,《人民日报》报道说,春节期间“粮、油、肉、蛋、水果、茶叶供应充足,市场上还出现了如黄瓜、西红柿、豆角等一些夏令蔬菜”。菜场的高音喇叭播放着《红灯记》李铁梅的唱段“做人要做这样的人”,对于排着队的老百姓来说,做什么人呢?做排队的人。菜场还未落市,食品店排队又掀起了新的高潮—
十年弹指一挥间。一九七九年对中国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年。在这一年,中国第一个电视商业广告,“幸福可乐”于三月份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可口可乐伴随着新中国成立后中美建交重新进入中国市场;在这一年,日本影片《追捕》中高仓健凭着硬汉形象把充斥中国荧屏的奶油小生们(以唐国强为代表)打入冷宫。此后经常听见寻找男子汉的呼声:留着披肩长发,穿着皮靴,外表清纯,内心如火的真由美成了中国男青年第一代的梦中情人;在这一年,《跟我学》(FOLLOWME)掀起了第一次全民学外语的高潮;在这一年,跳舞从电影中的故事里内蔓延出来,女青年们纷纷涌入涉外餐厅,抱着外国男人准确地踩着舞步,二十五年来第一代涉外婚姻就此播下了种子;在这一年,一吻定江山。《大众电影》作为当时唯一一本有彩页的娱乐杂志,在第5期的封底刊登了英国电影《水晶鞋和玫瑰》的接吻剧照,一个读者愤怒的给编辑部写了封信提出抗议:“社会主义中国,当前最重要的是拥抱和接吻吗?”这一诘问引起不少人的共鸣;在这一年,北京新机场大楼的壁画《泼水节—生命的赞歌》出现*的女性画像,要不是画的是少数民族,还略带抽象,估计有人恨不得能立即把画家袁运生当作高级流氓送进秦城监狱。谁都得佩服北京人的精神,那么远的机场,能走得动的一半儿都去看了。
在这一年,忧心如焚的*在困境中,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从而一举改变了对中国的不利局面。
一月二十八日,清晨八点,当一架银白色的波音707象雄鹰一样,昂首从北京机场冲向蓝天时,此时天空却下着蒙蒙细雨。*坐在机窗边,看着苍茫大地,感觉天地都灰蒙蒙。他点着一支熊猫牌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浑浊的烟圈弥散开来,而*的思绪也随着烟圈而散开。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太平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在那里,美国总统卡特已准备好了欢迎盛典。他本应该笑,一个月前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上,“凡是派”全面溃败,改革者昂首挺胸。作为改革派核心力量,他赢得了民心,势利的美国时代周刊则急着把他登上了1978年人物周刊封面。
不过此时的*实在笑不出来。就在两个月前,黎笋和勃烈日涅夫签订了具有结盟性质的条约,而针对的对象就是中国。黎笋在签约后加大批判中国的力度,指责“北京和帝国主义结成新的同盟来对付社会主义国家“,并说“假如没有苏联的援助,河内便无法打败南越政权“,简简单单的一句,彻底把中国几十年来近200亿元的援助抹去了。而勃烈日涅夫则高兴地称“(越南)为社会主义在东南亚的可靠碉堡”。现在越南占领了柬埔寨,在积极筹划越、老、柬三方签订友好条约,实际上就是印支联邦。苏联苦心经营十来年的亚洲安全体系,已隐约成形,而在中国背后捅一刀就是中国援助了几十年的越南。作为新领导班子的实际掌权者,他必须要率领中国冲出包围圈。
这一段时间来,七十五岁的他频频出访。在此之前,*已访问了日本与东盟三国,访问的地点虽不相同,但主题却只有一个,建立反霸同盟,既反对全球霸权主义也反对地区霸权主义。
*外交突破是从访日开始,但访日之前的激烈辩论却似乎比访问本身更耐人寻味。在中日建交后,订立了一系列双方友好合作协定,但是最抢眼的《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却一直没有订,原因是日本方面怕得罪苏联,不愿接受中国的反霸条款。
1976年后,福田赳夫上台,很想解决这个问题,又左盼右顾,下不了决心。这一段时间,*多次接见日方人士,剖析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在谈到反霸问题,*说,“霸权主义不只是针对中国,也是对世界的危害。反霸是原则问题,不是技术问题。”就在日本政府左右为难之际,美国政府却力劝日本接受中国反霸条款尽快与中国达成友好条约,福田内阁受此激励签约的态度也积极了。
1978年8月,福田派园田植外相来华,商洽敲定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并终于鉴定了条约。对于条约的意义,*是这样说的:“条约的中心内容是反霸,虽然反霸不是针对第三国的,但是谁搞霸权就反对谁,谁发动战争就反对谁。”很显然,这是指着苏联人的鼻子骂苏联人的娘。苏联人当然明白其中滋味,早在中国与日本洽谈间,苏联就对中日接近非常关注。在这期间,苏联人也对日本一直抛媚眼,勃列日涅夫也在紧要关头给日本写亲笔信大谈苏日睦邻友好。
当时的舆论对中日接近推波助澜,话里话外都把矛头指向苏联了。马来西亚《光华日报》的社论说:“我们相信除了霸权主义的苏联之外,亚洲无论是大小国家,都欢呼中日关系的进一步加强”。
苏联心怀不轨,是昭然若揭的,它不愿看到亚洲国家的和平与稳定,最明显的是苏联鼓励越南排华。
土耳其《光明日报》发表署名评论文章指出,“中日和平友好条约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政策的又一胜利“、“是第三世界和第二世界团结反霸的一个有力步骤。”
《墨西哥先驱报》的文章也说:“中日条约是对苏联在亚洲推行扩张主义的沉重打击。”
如果说十月份对日本的访问谈及反霸还是抱着琵琶遮半面的话,那过几天的*对东盟三国的访问针对性就特别强了。
在*对日本访问回国后不到几天,又马不停蹄地访问了东盟三国(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东盟是当时越南与中国相争的主战场,也是苏联推销亚安体系的主要目标群体。仅仅两周前,越南领导人范文同也去了东南亚,为了拉拢东盟,他给马来西亚英雄纪念碑献了花圈。当时东盟的情况是反对苏联的扩张,在意识形态方面也比较亲美。但是对中国也比较警惕,主要原因是中国比较激进的革命输出政策,怕中国式共产主义影响到东南亚的稳定。而这段时间,越南领导也是轮翻上阵,拉拢东盟。在越南对柬埔寨进行武力恫吓的同时,也对近邻泰国进行武力威胁,恫吓泰国不得支持民柬,泰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泰国一方面很厌恶并恐惧越南的强大,另一方面受到越南的威胁而摇摆不定;对中国则又敬又怕,渴望中国的帮助又怕中国的势力侵入。就在这关口,邓小来来了。
*是第一个到泰国访问的中国领导人,泰国总理亲自到机场迎接。在机场接待室,江萨总理深情地说:“您给我们带来了幸运。我们一直等待着您的来访。我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则深有意味地说:“朋友间交换意见是有益的。”
在泰国,*多次重申中国支持东盟坚持建立东南亚和平、自由和中立区的主张以及加强东盟组织自身团结的立场。强调,要警惕霸权主义在亚洲,特别是在东南亚地区的扩张活动。之后,*在马来西亚作了短暂访问,与马哈蒂尔总理商谈了东南亚局势。*拒绝了为马来西亚英雄纪念碑献花圈,而两周前范文同访问马来西亚时则公开为马来西亚英雄纪念碑献花圈。后来*与李光耀谈起此事时,说范文同是“另类共产党”。
1978年10月12日,*访问了新加坡,李光耀热情地接待了他。李光耀后来回忆说,“*一直忧虑,东南亚局势尤其是越南问题一直困扰他。几乎是一开始,*就冷静地说,‘所有反对战争的国家和人民必须组织联合阵线,同声反抗战争贩子。’他引述毛泽东的话说,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对付那个‘王八蛋’,显然王八蛋是指苏联。”
“对于越军入侵柬埔寨,中国该如何反应,*当时并没有给出答案,而这答案又恰恰是李光耀最关心的。所以后来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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