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难道不该是到何地步都要无条件扶持对方的人么?
宁三太太总往宁府跑,她得空就去宁家看宁元娘。心里有点儿火气,索性也不管袭朗说过什么了,有两次将元宝带了过去。元娘看到元宝,会高兴一点儿。
宁元娘也看得出,香芷旋对母亲是满腹不满又不便说出罢了,一次笑容清浅地道:“没法子,就是那样,我已习惯。爹爹倒是不这么想,说本就不是良配,那边当真悔婚也好,要是找不到好人家,爹爹养你一辈子。”她看着香芷旋,“我还有这样好的亲人呢,别为我生些无谓的气。”
香芷旋这才好过了一点儿,笑着携了宁元娘的手,“除了你爹爹,你还有我们呢,大不了就在袭府附近添置一所宅院,我们比邻而居。”
“那样想想就高兴得不得了。我可以时常看到元宝,还可以自己养一个和它一样的鬼灵精。”宁元娘由衷地笑起来,容颜绽放成艳美至极的花。
是这样美的女孩子,笑靥让香芷旋都一时晃神。
过了一段时日,宁三老爷为着女儿着想,寻了个借口,让她搬到了西山别院去过一段清静日子。
香芷旋闻讯之后,立刻知会了袭朗。
袭朗知道她的意思,笑说别担心,已让赵虎带着人去暗中保护元娘了。
她放下心来,得空就去宁家的西山别院与元娘说说话。
西山别院依山傍水,近处有田园,是宁家祖上传下来的最好的一所别院。
宁三老爷专派了一群仆妇、护卫随女儿来这儿,还私底下给了女儿两千两银子,不让她委屈自己。
那份疼爱,让香芷旋由衷地羡慕宁元娘。
过了端午节,天气热了起来。
香芷旋在房里闷了几天,想去看看宁元娘那儿热不热,便又去了,惊喜的发现别院里多了一条白色的小狗。
问过之后,她得知这种狗长大后体型也很大,虽不会长得比元宝还慑人,但是体型比寻常的土狗、猎狗要大很多。
宁元娘说,这条小狗叫初七。
“怎么叫初七呢?”香芷旋猜测道,“难道是初七送来的?”
“嗯。”宁元娘笑容柔和,“是初七那天被人找到送到我这儿的。”
“初七很漂亮呢。”香芷旋蹲在地上,和初七套近乎的时候,看到了它颈部带着一个吊坠。
吊坠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彩。
“这是钻石坠子,你最喜欢的啊。”香芷旋拿起来细看了看,见坠子打磨成了菱形,很是悦目。
钻石做成的物件儿,无疑是极美的,让人一见就很喜欢。只是在这世道下,钻石不被重视,更多人只叫它金刚石,又较为少见,便一直饱受冷落。倒是在远方一些国家是珍奇的物件儿。
“初七和坠子都很好看。”香芷旋笑着揉了揉初七的头。
宁元娘微微笑着,神色有点儿恍惚。
西山别院里袭府不近,香芷旋不能多做逗留,用过午饭便踏上了回程。
离开别院之际,她吩咐蔷薇:“将赵虎找来,我有话问他。”想知道,初七和坠子的来历,想知道是什么人送了元娘这样的礼物。
元娘因为宁三太太的缘故,都已断了养狗的念头,那样的坠子,也不是能轻易寻到的,必是人送的,还是元娘不好告诉她的人。香芷旋笃定这一点。
赵虎要是不知道,不是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他大意了。
101|5。18。17|
三公主被蒋修染气得着实不轻,那日回到宫里便闭门不出。气恼的久了,积郁成疾。
香芷旋想想那女孩子,也只能报以一声叹息。
金枝玉叶有将别人的悲喜掌控于手的时候,也有无论如何都不能如愿的时候。
三公主病倒的消息传开了,镇南侯夫人、宁二娘等人时常上门来。先前还真是不敢来,怕自己成为第二个秦夫人。
香芷旋每日应承来客,照常处理家事,再有闲暇,便是打理元宝的大事小情。
后院的草地到了秋日一派荒芜,元宝无所谓,她却看着头疼,吩咐外院的人把草除掉,铺上方砖,在四周围放了一排排盆景。
小花园经过夫妻俩三番两次的折腾,其实有点儿不伦不类的。但是元宝高兴,那些都不要紧。
元宝闯过两次祸,扑两只秋末已罕见的蝴蝶的时候,撞倒了盆景,花盆碎在地上。第一次闯完祸就跑了,紫苏将它拎了回去,指着地上的盆景一通训斥。
它最怕的就是紫苏,一整天蔫蔫的。
第二次闯祸之后,老老实实地垂着尾巴杵在那儿,像是等着挨训。
紫苏看它那个样子,笑不可支,哪儿还有训斥的脾气,转头去告诉了香芷旋。
香芷旋过去看了看,觉着元宝可怜巴巴的,拍拍它的头,说没事没事,往后多预备出一些花盆就是了,又不是把盆景毁了。
紫苏忍不住闷声地笑。
元宝见两人都没生气,这才欢实起来,耀武扬威地跟着香芷旋回了正屋。
有元宝陪伴着,时不时就会出一两件趣事,给平淡生活添上几笔靓丽欢快的色彩。
宁氏那边,见香芷旋打理内宅事宜已是得心应手,便将外面一些产业陆陆续续交到她手中。
香芷旋知道婆婆的苦心,是想让她在孝期内完全掌握持家之道,等到孝期过后,要学的便是走入应酬的圈子,届时再摸索为人处世之道。由此,对诸事愈发谨慎尽责。这不是一声感激就能回报的,唯有尽力不辜负婆婆的期望。
钱友梅与蔚氏只安心留在房里带孩子,从来不干涉不逾矩,是让人再省心不过的妯娌。
这一日,钱友梅到了香芷旋房里,有事要跟她商量:“我和我大嫂合伙开了个铺子,找好铺面开始筹办了,才想起来应该跟你说一声。是一个干果鲜货铺子,你看妥当么?”
“自然妥当。”香芷旋笑道,“只管继续筹备。”她这几日有所耳闻,只是以钱家的名义开的,又是不显眼的生意。话说回来,不妥当的事,如今的钱友梅也不会做。
钱友梅笑逐颜开,“有你这句话就成,那么日后我就尽心筹备了。”语声顿了顿,期期艾艾地道,“我是个闲不住的,凡事都想亲力亲为,这样就少不得时常出门,可又不能带着安哥儿东奔西跑的。到底是孀居之人,出门要轻车简从,不好张扬。”
“不是还有母亲与我、五弟妹么?”香芷旋道,“何时要出门,看看我们哪个得空,将安哥儿送到房里。晚间我与母亲说。”
钱友梅感激地笑起来。
香芷旋是真盼着钱友梅能有个事由忙碌一段时日。不论怎样,孀居之人的身份,需要慢慢适应。钱友梅强颜欢笑的时候居多,带着安哥儿整日闷在房里的日子越来越多。长此以往,母子两个很可能会越来越孤僻——尤其安哥儿,本就不是活泼的性格。
如今内宅的几个人都是以和为贵,香芷旋自然也会替她们着想,愿意一家人都过得欢欢喜喜。
钱友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时常来袭府的宁二娘的神色却是越来越黯然。
宁家筹备宁元娘的婚事之际,也开始给宁二娘张罗婚事。
碧玉偷偷地告诉香芷旋,说听到过宁二娘的哭诉,宁三太太大抵是要把她许配给人做填房,末了唏嘘道:“到底是庶出,平日嫡母待她再亲近,婚事上也不大可能嫁的如意。”
的确如此。只要有嫡庶之别,就会有人深受其苦。
碧玉又嘀咕:“总跑来哭哭啼啼做什么呢?难不成老夫人还能干涉这种事?”
香芷旋一笑了之。
眼看着宁元娘的婚期越来越近了,香芷旋按照定制从库房里选了一对儿玉瓶作为贺礼,又开了自己的小库房,要私底下再送一份贺礼聊表心意。
便是局中人不能欢喜,她作为朋友也要添一份喜气。在孝期呢,不能在当日过去喝一杯喜酒,只能在贺礼上多花些功夫。
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是一本正经地忙碌着,可心里并不能够对这桩婚事生出任何想法。有点儿完全不能想象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意思。
以前恨不得想破头,现在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没了。
又是不敢对谁说的,怕人说她乌鸦嘴,不盼着人好。
时常找借口,对自己说是秋意深浓的缘故,难免生出不乐观的念头。
可有时候又想,万一婚事出了岔子,对元娘来说真的是坏事么?元娘现在这情形,不比自己远嫁来京城的时候好多少。
十月初四,宫中传出消息:太后病重。
越两日,太后召重伤在身的蒋修染进宫。
十月十三,太后薨。
国丧期间,不得操办嫁娶之事。秦明宇与宁元娘的婚事要延期到明年。
朝臣、命妇进宫吊唁哭丧。
作为太后生前见的最后一名臣子,蒋修染在丧事第一日进宫。
没有人知道太后为何召他进宫、与他说了什么,正如没有人知道太后的病情为何来势汹汹,区区数日便撒手人寰。
但是,太后在掌权干政的岁月,提携过蒋修染,可以说,没有太后,便没有今时今日的蒋修染。所以,人们虽然好奇,却不意外。
太后的离世,让秦明宇不安得很。
他莫名觉得,与元娘的婚事似乎不止是延期那么简单。
秦家老太爷私下慨叹不已:看到那个混小子成亲怎么就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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