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芷旋不由扶额,这说着说着,就又开始跟蒋修染较劲了。
三公主也意识到了,有点儿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是知道他一定不会抗命。缠了他这些年的人要走了,送送又何妨。唉,就是不送也无所谓,还真能为了他不嫁?”随后站起身来,“日后有时间我再来找你说话,今日还有点儿别的事。你可别嫌我烦啊。”
“怎么会。巴不得殿下每日前来呢。”
“只有你不嫌我。也只与你说话之后,心里才敞亮些。”三公主按住香芷旋,“别动,日后我来去都是一样,不需迎不需送,不然我可就不来了。”
香芷旋笑着点头。
三公主捏了捏她的下巴,“总算是胖了点儿,好生安胎。走了啊。”语必嫣然一笑,脚步轻快地出门而去。
人离开之后,花厅内沉默下去。
好一会儿,蓝妈妈叹息一声:“知道顾及孩子的人,便是做过坏事,也坏不到哪儿去吧?”随后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很是局促不安。
香芷旋摆了摆手,“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
蓝妈妈诺诺称是。
三日后,皇上下旨赐婚。
三公主将远嫁西夏的消息传遍朝野。
顺王萧默进宫谢恩,随后按照皇室嫁娶礼仪按部就班地筹备。
至腊月,吉日订在来年三月。顺王萧默辞别,回往西夏。
三公主是名花有主了,日子却是越发自在。皇上待她有着几分偏疼,在她远嫁之前,尽量让她过得自在些。
在三公主恨不得每日见到蒋修染的时候,见他总是很难。到如今,她婚事已定,缘分已尽,反倒经常不期而遇。
这日,三公主乘坐马车四处闲逛的时候,又遇到了袭朗和蒋修染。走了个正对面,她没道理再不声不响地避开,索性戴上帷帽,下了马车,与两人说话。其实就是想问蒋修染几句话。 袭朗此刻没在府中。
他去送老太爷到护国寺。
中午,香芷旋就听说老太爷要在今日离开袭府,去护国寺常住。念及袭朗对那个父亲在大事小情上还算是守着礼数,便让人去告诉袭朗,又吩咐外院的人,去给护国寺添一笔香火钱。
袭朗闻讯回来了,去了老太爷的书房。
老太爷并没带多少东西,只一些衣物几本书,此刻正是在等着袭朗回来。
袭朗走进室内,问道:“怎么是去护国寺?”老太爷更信奉道教。
老太爷一笑,“那里清静些。”
袭朗不置可否,“想好了?”
“嗯。”老太爷站起来,“就是等着跟你说一声。我该走了。”
“我送你过去。”
老太爷看着他,有些意外。
“走吧,我送你。”
之后,老太爷坐马车,袭朗策马相送。
到了护国寺,寺里为老太爷安排好住处,袭朗过去看了看,还不错,转而吩咐跟随老太爷过来的小厮:“有事就回府通禀一声。”
小厮称是。
随后,他向老太爷道辞,“得空我再来看你。”
老太爷送他出门,边走边道:“倒是没想到,你到今日还肯顾全我脸面。”
袭朗就笑,“如此别人才不会慢待你。”
“明白。”袭家的人,袭朗再痛恨,也不允许别人慢待。
出了护国寺大门,袭朗望着通往下面的长长石阶,让老太爷留步,“回吧。”
老太爷问道:“我给过你一串钥匙,你放在何处了?”
袭朗想了想,“我还真不知道,随手给了赵贺。”之后目光微闪,“为何这么问?似是料到我没用过。”
老太爷颔首,“那串钥匙本就是假的。”
袭朗失笑,“你这个人……”
老太爷也笑,“我这个人,到给你那串钥匙的时候,还想跟你置气作弄你,却没料到,你与我不同,完全不同。”
“作弄我?”袭朗笑意更浓,“你这是返璞归真变顽童了?”
老太爷从袖中取出一把看起来很陈旧的钥匙,“外书房里锁着的那些,都是袭家藏书和一些公文,没有钥匙,我也没打开过,不觉着有用。我毕生所学能够为你所用的,在我书房里那个上了锁的柜子之中。”
袭朗把钥匙接到手里。
“这回,你还是看看吧。虽说你如今足以应对一切是非,可该走捷径的时候就不要舍近求远。”
“嗯。”袭朗笑道,“要是这把钥匙也是假的,我再来找你算账。”
老太爷哈哈地笑,摆一摆手,“回吧。”
“我走了。”袭朗阔步走下石阶,临上马时随意一瞥,竟见老太爷还站在原地。
他凝眸细看了两眼。
老太爷真的苍老了,那笑容都透着寻常老人家的慈祥。
他打手势示意老太爷回去。
老太爷颔首,转过身形,慢慢走回寺内。
袭朗按了按眉心,策马返回府中。
趋近府中的时候,天色已晚。一名护卫上前来,与他说了淮南王、三公主、蒋修染都在府中。
蒋修染是他命人请来的。
淮南王自然是来找夏映凡。
三公主肯定是得了皇上的允许,有事来找他。
进到外院,恰逢宁氏赶来,见到他,笑道:“你媳妇要出来看看情形,我拦下了。”
“这儿有我呢,您回去吧,只管放心。”
宁氏点头回了内宅。
袭朗先去了花厅。淮南王已被安置到花厅宴息间的软榻上。三公主是被气得懒得管淮南王的死活了,可袭府的人不能不管,要是在这儿发病没个说辞,回去后栽赃袭府怎么办?最起码,要请两位太医来诊脉,确定了病症才能让人离开。
三公主见到袭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心宽,家里鸡飞狗跳的,还出门了?”
“有事。”袭朗问道,“殿下过来有何事?”
三公主点头,“是父皇要我给你传句话。”摆手遣了身边两名宫女,这才低声道,“父皇要我跟你说,查查秦明宇有无过失。”
袭朗敛目思忖片刻,“明白了。”
“父皇最爱打哑谜,你明白了,我却是想不通。”三公主蹙了蹙眉,之后叹口气,“淮南王发病,是因为跟我说了一阵子话,眼下看起来,我也不能现在就回去了,等他醒过来再说吧。”
“跟他说什么了?”
“我能说什么?”三公主一脸无辜,“不过是说了说夏氏的实情,他这是急怒攻心还是什么,我也闹不清楚。”
袭朗笑了笑,“往后别管这两个人的事,别再打探。”
三公主凝眸打量他的神色,竟是乖乖地点头,“嗯。”
袭朗这才解释道:“对你全无好处。”
三公主思忖片刻,“我明白。”
过了片刻,小厮通禀:淮南王醒过来了。
三公主道:“送他回王府吧。我是害得他晕倒的人,他就是要出幺蛾子,我也不会不认。眼下我得回去复命,若耽搁太久,就要被训斥了。”
袭朗颔首。
**
香芷旋睡了一阵子,回清风阁处理了一些家事,才又返回花厅。
自淮南王进府到此刻,一直有小厮不断前来报信。
夏映凡无动于衷,只是望着窗户,看着窗纱上霞光隐退,天色逐渐昏暗。
丫鬟掌了灯。
听得淮南王晕厥、醒来再到回府的消息,香芷旋无声叹息,问夏映凡:“要回王府么?”
“自然要回去。”夏映凡回答之后反问,“夫人已知道事情梗概,怎么也不问我是受谁唆使?”
香芷旋就笑,“你会告诉我么?”
夏映凡摇头,之后一笑,“明知没答案,自然不会问。”随后起身,“叨扰夫人多时,妾身告辞。”
香芷旋命含笑送她。事情已有了结果,夏映凡自是不需留在袭府。
整件事落到袭朗、蒋修染手里,绝不会是你来我往打击报复的小事,他们自会筹谋,设局。至于夏映凡,便是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了。可利用,却不需重视。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曾有多在意,失望后就能有多痛恨。
夏映凡却是从头到尾都无惧色,这样看起来,她自有保命的法子。而且,她并没有离开淮南王府的意思,要是有这打算,今日也不会来袭府。
日后,这两个人的日子大抵就是相互折磨了。
淮南王呢?会因此事一蹶不振,还是会百般寻找指使夏映凡的那只黑手伺机报复?
猜不到,谁也猜不到。
人受到了太大的打击之后,有的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宛若重获新生,如何处世就会变成未知。
原本,淮南王只想以偿夙愿娶了夏映凡,应该是没有卷入皇室是非的心思。到了眼下,怕是不会再置身事外。
会转头与袭朗、蒋修染联手么?
香芷旋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
夏映凡的事,大抵是淮南王一辈子的耻辱,没有袭朗与蒋修染,他不会知道。
人最狼狈的一面让外人得知了,多数会连知情人一并憎恨、忌惮。这也是很多帝王登基之后,将知晓自己最落魄时期的人灭口的原因。
都有这种时候,看到一个人就会想到自己最不堪的情形,心情实在是不能好到哪儿去。只是有些人能够坦然,有些人无从长期忍受。
所处位置越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