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气喘吁吁地追着问:“我们干嘛要跑呀,就算不讨价还价,3000贯我们又不是付不起,干嘛跟做贼似的,偷了就跑?”
“呵呵,我们就是做贼呀。”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还有,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呀?”小翠一边呼呼地喘着气一边问。
“再去下一个蛐蛐场子。这次要快,比赛也不看了,一进去就问人家买蛐蛐。然后,你就赶紧‘暴露’我们的身份,如果人家不肯主动献上,我们就立刻走,换个场子再如法炮制。如果人家还是跟这边一样知趣,我们就再接受一次‘进贡’,然后就马上回家。”
“小姐,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我都快被你弄糊涂了。”
“死……死丫头,我……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还说。”我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转头一看太子,我的天,那小白痴居然兴奋得满脸通红,眼睛贼亮贼亮地看着我说:“南风,我们在做贼对不对?我们偷了别人的蛐蛐就跑,好过瘾哦。”
好过瘾?“你……”,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做贼是很光彩的事吗?再说,我们根本就没做贼好不好,是别人主动献上的!”
“也是哦,那到了下一个场子,我们就不要别人献了,献的没意思。我们就去偷,偷来的才真的过瘾。”
啊?
苍天那!请你保佑保佑我们晋国的人民吧,瞧他们都跟了一个什么太子啊。
终于又找到了一个斗蛐蛐的场子,我回头朝那两个侍卫吩咐道:“你们俩赶紧去找一辆带帷幕的马车,叫他等在蛐蛐斗场附近。”
两个侍卫摸头不着脑,但还是连声答应了。
很快,同样的一幕又再次上演。这次的这个家伙也是主动献上了蛐蛐。我们也是提起蛐蛐就走,坐上等在一旁的马车呼啸而去。
这个献蛐蛐的也是当场傻掉了。这些人本来的如意算盘打得多好啊,他们以为主动献上蛐蛐,太子和太子妃碍于面子,不说多赏一点吧,起码他们要的那几千贯是怎么也不好意思跟他还价了,那他们不就发财了?这辈子都可以吃香喝辣了。
可没想到,太子和太子妃居然收了他们的蛐蛐就走,天底下还有这样滑稽的事吗?
而这时,周围的人就会开始议论纷纷,一面怀疑“太子”和“太子妃”的真实身份,一面又不死心地撺掇着那两个人去太尉府讨要赏钱。
想到这里,我又催了催前面的驾车人:“师傅,你快点。”
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乌衣巷口,我们又是一路小跑,进了后门,然后偷偷溜进了房间。
刚刚跟太子脱下衣服躺进被子里,前面父亲已经派人过来询问了。
只听见小翠在门口说:“太子和太子妃殿下正在里面休息,要回什么事等会再来吧。”
来人说:“是有人在门口讨赏钱,说太子和太子妃收了他们的蛐蛐。”
小翠猛地一笑:“他们没毛病吧,太子和太子妃一下午都在房里睡觉,怎么去收他们的蛐蛐啊?难道他们会分身术?”
那人见问不出什么结果,走了。
不一会儿,父亲自己亲自来了。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
父亲进来,见我衣衫不整,太子还一动不动地睡在床里,心里已经有八九分相信这事与我们无关了,我又一脸担忧地说:“爹,太子中午喝了一点酒,一直醉到现在还没醒来,不知道要不要紧?他的酒量实在太差了,喝一点点酒就醉成这样。”
父亲往床里一看,见太子满脸通红(当然了,一路跑回来的嘛),忙吩咐下人说:“快去端一碗醒酒汤来给太子喝!”
父亲走了,那两个人最后的结局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太子“酒醉不醒”,我们推迟了回宫的时间。我也正好想跟爹娘多聚一会,多吃一顿团圆饭。
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们围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居然又有一个家伙拎着一只蛐蛐笼子找上门来,说太子和太子妃殿下看中了他的蛐蛐,叫他把蛐蛐送到太尉府来领赏钱。
父亲叫人把他领进大厅,当着满座宾客问他:“今天下午府门口发生的闹剧难道你没有听说吗?”
那人说:“小人听说了一点点,好像是有两个人献了蛐蛐,来府里讨赏钱,结果没讨到。因为府里说太子喝醉了,一下午都在房里睡觉,根本就没出去。”
父亲皱着眉头说:“那你还来?”
那人说:“我也怕遇到了骗子,所以就没献上蛐蛐。他们又说要买,可是只是口头说说,不掏钱。小人是打定了主意不见钱绝不让拿走蛐蛐。最后他们没办法了,本来是要走的,可那个‘太子’不肯走,吵着非要这只蛐蛐,那个‘太子妃’就叫小人自己提着蛐蛐来府里领赏。小人想,反正蛐蛐还在,来一趟就来一趟,怕什么呢?”
父亲指着太子和我说:“这就是太子和太子妃,你的蛐蛐,是他们要你送来的吗?”
那人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摇头。
父亲想了想,问他说:“你家里还有别的蛐蛐吗?”
那人点头,父亲又问:“那你家里这会儿还有别的人吗?”
他愣愣地说:“没有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地咕哝着:“天那,家里的那几只该不会……”,慌忙告退离去。
他走后,席上有人说,这人是洛阳有名的蟋蟀牙子,专门倒卖蟋蟀的,家里平时至少都有好几只存货。若他说的那帮人果然使的是调虎离山计,那他这回可损失惨了,他的蟋蟀,一只起码值好几百贯。
父亲听了大怒。下午已经责令洛阳太守去查办此事了,想不到那些人胆大包天,居然还敢顶风作案。在天子脚下都如此猖狂,这不是在公然挑战大晋律历的威严吗?
父亲当即唤来张华,让他把刚刚发生的事写成一个折子送到太守衙门去,让太守追加人手,务必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在这整个过程中,我努力想从父亲的脸上看出什么,但一直到最后离开太尉府起驾回宫,我都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也许是我太敏感吧,只要是我父亲参与的事,我都觉得肯定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而是另有内幕。
就像上次张华的事,我就怀疑从张华被判“斩立决”,到他后来被我父亲收用,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局。而今天晚上的事,我也怀疑是我父亲一手安排的,他并没有真的相信我扯的谎,但他努力帮我圆这个谎。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又当着诸多宾客的面演了一出戏,让那人与我们当面对质,好彻底撇清我们的嫌疑。
坐在回宫的车辇上,我一直都在琢磨着这件事,太子就一直在玩着他的蛐蛐。
没错,那两只蛐蛐现在就在他手里。他把它们关在一个笼子里,然后无比兴奋地一路看它们干架。
我也知道让他把这两只蛐蛐拿回宫是非常危险的。但不让他拿回来,他就根本不动窝,一副小无赖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不让本太子带蛐蛐回宫,本太子就不回宫。
一直拖到酉时的最后一刻,才不得已让他带着蛐蛐上了车。再不走,宫门就要关了。而让太子留宿在外是不可想象的,这一夜的防卫工作要如何做?难道连夜调禁卫军来太尉府吗?
看着那两只蛐蛐,我又头痛起来,这两只烫手山芋,拿回宫了要怎么办呢?上次做得那么隐秘,还是很快就被人揭发了。在宫里,到处都是窥探的眼,要藏一样活蹦乱跳,尤其是还会叫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看着两只蛐蛐互相斗得剑拔弩张、你死我活,我突然计上心来。
回到东宫后,稍事洗浴,太子就拉着我进了寝宫,然后赶走了所有的侍从。我知道,他要玩蛐蛐嘛。
这晚又玩到了很晚了才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一睁开眼睛就找他的蛐蛐。我主动下床去给他拿蛐蛐笼子,一提笼子,我就叫了起来:“太子殿下,大事不妙了。”
“什么大事不妙了?”
“你的蛐蛐,不动了耶,不会是死了吧?”
那人一骨碌滚下床,一把抢过笼子,这一看,先是不置信。伸手进去拨啊拨,口里嘘啊嘘,半晌都没反应后,居然,一咧嘴,回身抱住我哭了起来。
我半拖半抱地把他弄上床,让他在被子里哭了个够,嘴里一面安慰他一面分析说:“这蛐蛐那么好斗,你把它两只关在一个笼子里斗了一夜,那还不斗死了?你看人家放蛐蛐的不都是一只一个笼子?你见谁是两只放在一个笼子里了的?”
他鼻子抽搐着:“可是斗蛐蛐的时候,不都是两只放在一个笼子里的吗?”
“那是人家在斗的时候啊,斗完了,不就拿出来分开放了。”
他想了一想,算是认同了我的说法,可又立刻指责我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昨晚不告诉我?害人家把两只蛐蛐关在一起斗了一夜,活活地斗死了,我可怜的蛐蛐哦,呜……”
“我昨晚没想到嘛,我又不是蛐蛐行家,我哪懂这些讲究啊?我也是看蛐蛐死了,才突然悟出这个道理的。”这个理由该合情合理吧。
他听了也没话说了,只是看着笼子里两只死翘翘的蛐蛐,又忍不住大放悲声:“我的蛐……”,一床大被子劈头盖脸而来,将他的声音吞没了。
我在被子里抱住他,不停地拍着哄着。唉,为了这两只晃来的蛐蛐——正因为是晃来的,没花一个铜板,所以在他心里格外珍贵——他还不知道要伤心多久呢。
16。 不测之忧
再过十多天,就是太子十五岁的生日了。古礼有云,国君十五而冠。所以这个十五岁的寿辰,对太子和整个东宫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这天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告诉我:“皇上昨天又提起了要测试太子的事,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了。”
“嗯,儿臣明白。”
“听说你们这次回太尉府贺寿,居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