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了,“万一我生不出儿子呢?”
“那更不可能了”,他看着我暧昧地一笑说:“我们俩这么努力造人,总有一天会生出儿子的。”
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算这样吧,可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既然冠上了皇子的名号,将来就要裂土封王,这样你也乐意吗?”
“没关系啊,大晋朝这么广阔的疆土,我就封他一点又如何?”
彻底被他气死了!强忍住翻涌的血气,我最后问他:“总之你是立意要保护她了,是不是?不管我愿不愿意,不管她将来是不是会借这个孩子把我赶出东宫?”
他竟然一脸不解地看着我说:“你想到哪儿去了?不过就是在东宫给她一间房子住,让她安心地把那孩子生下来。我们东宫不会养不活两个人吧。”
我已经被气到疯狂的边缘了,“是多养活两个人的问题吗?是她要来跟我争夺你,争夺这太子妃的位置,以及争夺这整个东宫!”
那不开窍的小白痴,还在那里语重心长地说:“南风,你想得太多了啦。云萝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她今年才十六岁。她为这个孩子的事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她现在只想有个人能收留她和她的孩子,让她们有脸在这世间活下去。如果我不接受她,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说到这里,居然还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说:“你忍心吗?”
我猛地冲上去,蹭蹭蹭几步,把将他推倒在床上,恶狠狠地压住他说:“我不忍心?我看你才是个糊涂蛋,大傻蛋!首先我问你:如果她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又怎么会未婚先孕?你再三保证没有碰她,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那孩子不会自己跑进去吧,肯定得先跟一个男人有了私情,才会有这孩子。一个十六岁就跟男人有私情,以致于珠胎暗结的女孩,她单纯?你别笑死我了。”
“这个,你说得也是。”他想了想,呐呐地说。
“还有,栽赃居然栽到太子头上来了,你不觉得这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言,胆子也太大,太异想天开了吗?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后面有高人帮她策划。”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虽然没表示赞同,但也没有出言反对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点,问他:“那条玉带,她还给你了吗?”
“没有,她说要作为永远的纪念。”
是作为永远的物证吧。
想了想,我对他说:“明天你再去杨府一次,多提点补品,就说是去看她的。然后想办法把那条玉带要回来。”
“可是我上次去根本没看到玉带呀,不知道她藏在哪里了。”
“所以要想办法呀。明天你去了之后,无论她要求什么你都答应她,就算她要你废了我,立她当太子妃,你也答应她。趁她最得意忘形、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你跟她要那条玉带,就说那玉带是你母后送给你的,你看见那玉带,就像看到了你母后一样。”
太子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说:“这不是骗人吗?你也知道,我平生最恨欺骗了。”
真是个单纯的笨笨!我笑着说:“这怎么会是欺骗呢?那条玉带,本来就是你母后给你的呀,你又没有说假话。”
太子的衣服配饰,除了我给他张罗的,当然就是他父皇母后赏赐的了。尤其是他的母后,每年都会给他很多。因为多,所以就没有一样一样去记。
他想了想说:“是的,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玉带确实我母后给的,当时还给了另外几件玉饰,说是专门请京城一个著名的玉匠做的。”
“既然是你母后给的,你怎么能让它落到别人手里呢?”
你们打亲情牌,利用太子对先皇后的感情大做文章。那,不好意思,我也利用一下。
太子连连点着头说:“我明天一定把玉带要回来。”
唉,嫁给一个小白痴夫君,就是这么麻烦,这么一点点常识性的认识,我还跟他废了这么久的口舌。
他突然又问我:“那要是明天她真的要我废了你,立她为太子妃,我也答应啊。”
“答应。在那条玉带没到手之前,什么都答应;玉带到手之后,什么都不承认。”反正口头承诺,随风而逝。又不是白纸黑字画押的勾当,你能奈我何?
这样的事,要是我做,只怕不会有人上当。但太子做,反而容易让人上勾,因为他不是傻子吗?傻子又怎么会骗人呢?
云萝还有她的幕后智囊敢玩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无非也是欺太子天真纯洁,又心地善良,利用来利用去的,除了他的“孝心”,就是他的“善心”了。
敢利用我夫君最美好的那一面来欺骗他,愚弄他,真是罪无可恕!
第二天晚上太子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很高兴地撩起衣服给我看。
原来那条玉带已经好好地物归原主,又系回了他的腰上。
我笑看着他问:“云萝有没有跟你提什么要求?比如,有没有让你废了我,立她为太子妃?”
他摇摇头说:“那倒没有,但她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我照你说的,赶紧答应她了,连原因都没问。”
“奇怪的要求?让我猜猜看,是不是让你把东宫所有的花都拔掉?”
“耶?你怎么连这都知道啊?”是惊讶无比的眼神。
“她跟她母亲寿阳夫人来过东宫一次的,结果,那次云萝从头到尾打喷嚏,才是好笑呢。”过了一会我又说:“她这样怕闻见花粉味,难怪不在宫里住的。宫里哪里没有花啊,就是杨府,也不可能不种花吧。”
太子想了想说:“其他地方都种了花。就是云萝住的那个院子,确实没见到花,只有很高很大的树,走在里面,阴森森的。”
我说:“那个府邸的来历我听我父亲说过,原是前朝任城王曹彰的王府。当时无论占地面积、府邸的建筑,还是里面的陈设,在洛阳都是首屈一指的。任城王曹彰啊,曹丕和曹植同母所生的亲弟弟。可惜后来曹丕即位后,不仅容不下曹植,连他也容不下。据传任城王有一次去许昌朝觐魏文帝曹丕后,回来没几天就得了急病,暴毙于那个府邸中。”
太子听了大惊道:“这样不吉利的府邸,我父皇为什么还要赐给舅舅家呢?”
“听我父亲说,是你舅舅自己要的。那宅子虽然死过人,但巍峨闳丽,占地近千亩。
想必你也知道,自从你父皇定都洛阳后,洛阳就寸土寸金,市区内早就没有空地可以修府邸了,只能改建前朝的旧宅。而前朝的旧宅中,又有哪一所宅子比得上任城王的?要说死过人嘛,哪所旧宅里没死过人?有生就有死,宅子越老,里面死的人越多。”
太子点了点头,但还是说:“云萝住的那院子真的很阴森,走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你以后不去就是了。”这样不是正好吗?
“嗯”,说到这里太子笑道:“云萝还要我天天去看她呢。说她们家会特地从江南请来一位名厨,给我做江南的名菜吃。据她说,这位名厨最拿手的菜是蜜炙鹅肝,还有一道叫什么金鸡鱼脍,反正她说了好多道啦,我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就这蜜炙鹅肝我吃过好多次的,确实很好吃。至于那‘金鸡鱼脍’,我主要是纳闷,鸡肉跟鱼肉混在一起,那是什么怪味啊,还名菜?”一边说,一边还偷偷舔了几下嘴巴,一幅馋猫样。
我噗哧一笑,差点脱口说出了小翠的口头禅:“你以后出去了可千万别说你是我的夫君哦。”
“你笑什么嘛。”某人又偷舔了一下嘴巴。
我好笑地问:“你舅舅家里连饭都没给你吃饱吗?”
“是人家心里一直毛毛的,总觉得当了一回骗子,怕云萝突然从里面冲出来要我说话算话。老这样想着,弄得什么都不想吃了,只想快点回来。”
我忙拉了拉细绳。这回是张泓带着人走了进来。
唉,我的贾尚宫,山尚宫,平时姐俩好就算了,现在连生孩子都凑到了一起,害我同时去了左臂右膀。又正好赶上这多事之秋,连找个打商量的人都没有。
我叹了一口气,吩咐张泓说:“你去一趟御膳房,让他们赶紧做点宵夜过来,菜肴嘛”,我想了一下说:“‘蜜炙鹅肝’就算了,鹅肝要现杀现取才好吃,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就不杀鹅了。那就要一道‘金齑玉脍’,再要几个清淡的小菜,一碗汤,两碗米饭。就这样吧。”
太子惊异地说:“我们宫里的御厨也会做‘金鸡鱼脍’啊?”
真是服了他了!
“你昨天还吃了的呀,就是那鲥鱼丝,上面撒有金橙皮的碎粒的。橙皮金灿灿的,鱼肉白白的,所以叫‘金齑玉脍’。这个菜,平时吃饭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多喜欢吃,不过既然你今天说起了,就让他们做来给你吃吧。”
杨府的人也是好笑,皇宫里什么没有?还用得着去你家吃那什么江南名厨做的菜?你们杨府的一切都是皇家赐予的,趁现在小杨后还在位,多享受享受吧。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宵夜送来后,太子一边吃着宵夜一边还带着一点点不安问我:“要是云萝明天等不到我又派人来请,怎么办呢?”
听得出,他虽然对云萝住的那阴森森的院子的确有点发悚,根本就不想再去。但对于欺骗云萝,让云萝空等,心里还是觉得歉疚的。
为了不让他歉疚,那就:“让张泓明天派人去一趟杨府,就说你临时有事,不能去了。”
“可是明天下午的讲论就是和舅舅他们一起的啊。”
“那我派人去找你,说东宫有事,要你赶紧回来处理。”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只能拖一天算一天。
但目前,除了“拖”字诀,我还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谁知道,就在这天下午,却发生了一件举国惊恐,也让皇上焦头乱额的大事。
皇上连夜召集群臣齐集大殿商讨对策。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结果是,皇上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