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她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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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她的旅程-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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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剩下一些垃圾货留给我们。”   

  于小齐说:“你这话真难听,人家女孩怎么成垃圾货了?”   

  我说:“说错了,其实我自己才是垃圾货。”         

▲虹▲桥▲书▲吧▲BOOK。▲  

第31节:在河边(6)         

  后来杨一说,这么蹲在外面太热了,虽然有树荫挡着,他还是受不了。于小齐说:“我也糊涂了,刚才还想着给你们擦红药水来着。你们跟我来。”她端着可乐罐子往前走,绕过花坛,沿着树荫拐了个大弯,走进一幢房子。这是一幢一梯四户的老式公房,楼道里很暗,堆着杂七杂八的箱子箩筐,自行车都锁在楼梯扶手上。于小齐低声说:“我家四楼,你们声音轻点,这楼里全是碎嘴老太,会告诉我妈的。”杨一也低声说:“我们楼里也是,退休老太都蹲在楼下站岗的。”于小齐说:“今天太热了,她们都躲在屋里,平时也都在楼下的。”经过二楼的时候,她示意我们弯下身子,从一户人家的窗户下面钻过去。她低声说:“这家老太最坏了,老是喜欢在我妈面前嚼舌头。”   

  在那样黑暗的楼道中穿行,有一种梦幻的感觉,而且不是夜梦,是下午睡觉时那种很浅的梦,仿佛在知觉与谵妄之间的一次短暂摇摆。到三楼时,我听见猫叫的声音,趁着微光望去,一只花猫在角落里注视着我们。这猫的毛色很奇怪,白底上漂着一块乌云状的花纹,覆盖着背部,看上去像只带壳的乌龟。再走近一点,发现它只有一只左耳,右耳缺了半块,大概是被同类咬掉了。于小齐小声叫唤它:“文森特,文森特。”   

  “干吗叫它文森特?”   

  “文森特·梵高啊,笨蛋。”于小齐说。   

  “噢,”我想起来了,“梵高就是被人割掉一只耳朵的。”   

  “他自己割的。”杨一说,“梵高和尼采一样,都有精神病。”   

  我说:“你好像是精神病医院的护士?”   

  猫伏在角落里叫了一声,于小齐伸手去拍它,它顺从地伸了伸脖子。我问于小齐:“你养的猫?”于小齐说:“不是的,楼下那个老太婆的,不过它最听我的话。”她伸手抓住猫的后颈,把它从角落里拽出来,用双手托住猫的胳肢窝。猫像一个穿了太多衣服的小孩,四肢悬空地竖在我们眼前。于小齐说:“文森特,跟我回家,我给你吃鱼干。”杨一说:“靠,是只母猫哎,怎么叫文森特?”于小齐说:“那你想想有没有掉了耳朵的女人?”杨一摇摇头:“没有。”   

  于小齐家住在403,是那种最常见的一室半户。进去之后,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她说这是丙烯味,最近她在画丙烯画。她把猫放在地上,猫像一尊泥雕,放那儿还是保持着原状。于小齐从桌上拆了一包鱼干片,撕下一块扔给它。猫连闻都没闻,叼起来就吃。这只猫看来已经养得很熟了。   

  于小齐说:“我老想把文森特偷回家来养着。”   

  “是挺乖的,养得很熟了。”   

  于小齐对猫说:“要不跟我一起去美工技校吧,怎么样?文森特。我们宿舍里有老鼠。”   

  猫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打了个呵欠。   

  “你怕老鼠?”   

  “不怕,不过很讨厌,美校的老鼠喜欢吃颜料,还啃铅笔和画纸,营养不良,所以个头都很小,抓起来很麻烦。有一次用老鼠笼子抓住一只,我和曾园给它画了几张素描,还喂了几个花生,算是模特津贴。”   

  “然后呢?”   

  “然后用开水烫死啊。做完了模特,它还是得恢复老鼠的身份。”   

  “场面肯定很残忍吧?”   

  “惨叫啊,我们宿舍有一个礼拜都没有老鼠敢进来。她们想了个主意,抓住老鼠就折磨,把惨叫声用录音机录下来,晚上睡觉前就在宿舍里放,效果可好了,老鼠都吓跑了。不过时间久了就没用了,老鼠也很精的,知道我们在吓唬它们。”   

  我在她家里转了一圈。她家很小,家具陈旧,光线暗淡,阳台上撑着的帆布凉蓬遮蔽了夏季炽烈的光线。里屋有一张双人床,床上放着两个枕头,我听于小齐说过,她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前任师母,离婚之后一直没有再嫁。我在五斗橱的玻璃下面看到了前任师母的照片,是一个烫着鸡窝头的女人,脸上没有化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姿色。看来老丁的审美还是不错的,像他这么个废人居然还能娶个美女,而且在十年之后又迎来了第二春,简直匪夷所思。我继续看下去,五斗橱的一角还压着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合影,师母看起来还年轻,梳着齐耳短发,脸上微微带笑,好像是不远处的空气中有什么事情令她感到一丝宽慰,她的笑容中有一种无法弥补的茫然,在她左侧是于小齐,那时她还小,瘦瘦的,表情既不严肃也不欢乐,就是一种平淡无奇的神色。于小齐的左侧是一个空空的人影,被剪刀沿着人物的轮廓断然绞去,空得好像三岁以前的记忆。我知道这个人就是老丁。         

◇欢◇迎◇访◇问◇BOOK。◇  

第32节:在河边(7)         

  除了家具以外,屋子里还有一个画架,用一块蓝布兜着,看不到内容。墙上贴着几张素描和水彩,都是静物。我在屋子里参观的时候,杨一迫不及待地跑到厕所里去照镜子,一会儿又跑到厨房去开水龙头,大概在洗伤口,发出咝咝的呻吟,后来他就大声骂起来:“我操,把我打成这样。”   

  于小齐说:“哎呀,我这个脑子,又忘记给你们擦红药水了。”   

  她让杨一先坐下,杨一头上的那道伤痕比我重,显然双叉奶对他的仇恨远甚于对我的。她用一根火柴缠上药水棉球,蘸了红药水,轻轻涂在杨一的伤口上。我夸她动作熟练,她说:“你不知道了吧,我妈妈是护士。”   

  擦药的时候,杨一闭着眼睛,仿佛很受用。我有点不爽,故意问他:“舒服吗?”   

  杨一闭着眼睛,说:“滚。”   

  等他涂好了,我一看,还真不赖,鲜红的一条杠子,好像某一种珍稀鸟类。于小齐说:“尽量画得好看一点哈。”杨一又跑到卫生间去照镜子,轮到我坐下,于小齐说:“你这条我画不好啦,斜的。”我说:“你随便画,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在你面前出糗了,手脚轻点就好。”她说:“这你放心。”   

  我闭上眼睛,我觉得这个动作确实挺无耻的,好像在享受着她的抚摸,不过,既然杨一都这么干,我就更没理由拒绝了。额头上凉飕飕的,微痛,感觉到她的手指在移动。她说:“这一皮带要是再往下一点,就把你的左眼弄瞎了。”   

  我说:“前几天我那眼睛还肿着呢。”   

  她说:“啧,那次好像也是我闯的祸。”   

  我说:“那次我心甘情愿的,这次有点冤。”   

  她说:“疼吗?”   

  我说:“不疼。”   

  蝉声从窗外传来,这已经是夏季的尾声了,唯一的那只蝉,还在贪恋着一九九一年的夏季。我一直搞不明白,这么小的一只昆虫,它也能声嘶力竭到这种程度。过了一会儿,它又不叫了,它既享受着自己制造的噪音,也享受着噪音之外的宁静。   

  于小齐说:“好啦。”   

  我睁开眼睛,定了定神。   

  她说:“你不去照照镜子?”   

  我跑到卫生间门口,门反锁了。我用力敲门,说:“杨一,你他妈的在里面干吗?”杨一瓮声瓮气地说:“我他妈的在小便!”   

  那天下午,我和杨一从红梅新村出来时,太阳斜到了新村围墙之上,把墙头的玻璃碴子照得熠熠闪光。从粮食仓库那里飞来的野鸟,成群掠过头顶,远处运河里的货船拉响汽笛。时近黄昏,暑意渐消,下班的人三三两两从我们身边经过。   

  我们跳上自行车,往城里去,骑到水泥桥上,我的自行车后轮彻底没气了,只能下来推着走。那时夕阳已经落在河心,天上一轮,水里一轮,很好看。云霞像岩浆一样,把河水的气势完全压倒。此前游泳的河滩上空无一人。   

  我说车子没气了,杨一让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我扶着自己那辆车子的龙头。进了城,找到一个修车摊,摊主是一个瘸子。就是他了,因为我和杨一身无分文。打完气之后,我们跳上自行车就跑,瘸子大怒,在后面大呼小叫追我们。我操,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瘸子竟然可以跑那么快,就五分钱的打气费,他矢志不渝地追,还朝我们扔砖头,整块的红砖嗖嗖地从我身边飞过。杨一哈哈大笑,玩了个双脱手,居然还能转过身子,对瘸子喊道:“瘸逼!你去参加奥运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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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夏日即景(1)         

  夏日即景   

  有一天,我有意无意向于小齐打听曾园,于小齐告诉我,曾园是大款之女,和她同班同学,也在马台镇的美工技校读书。我搞不懂,为什么大款之女还要去那个乡下地方,于小齐说因为曾园的男朋友在那个学校读书,她基本上就是过去陪读的,曾园不会画画,交了学费也就是混着。   

  于小齐淡淡地问我:“你是不是对曾园有兴趣啊?”我说:“我就是好奇,一个女孩儿,拿着西瓜刀到处跑。”于小齐说:“她就是这样的。你喜欢她也没用,人家男朋友是大帅哥,比你帅多了。”我说:“我已经是化工技校的头号帅哥了。”于小齐说:“那你井底之蛙了,人家帅得像明星,你也就是一个小混混的帅吧。”   

  帅哥我不感兴趣,我继续问西瓜刀女孩儿的事情。于小齐说,曾园是她的好朋友,住一个宿舍已经有一年多了。她的爸爸,也就是那位大款,是戴城著名的“鸿运酒楼”的老板。我知道鸿运酒楼,在戴城市中心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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