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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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十九妹-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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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铁心叱止道:“慢着!”
  二弟子顿时止步。
  李铁心那双布满血丝、凸出的眸子在每一具尸体上转视一周后,脸上现出痛苦的一丝惨笑。
  “你们暂时不要动……这些尸体上,都可能染有剧毒,我们回去……再说……”
  在场各人聆听之下,益加惊心不已!
  李铁心缓缓道:“我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所施展的是什么样的……毒,但是……毒性剧烈,却是我生平所仅见……且容我……且容我……”
  喘息一阵之后,他才继续道:“……且容……请示坐塔恩师之后……再听发落!”
  说罢,他指了一下地上的那口玉龙剑。
  一名弟子趋前,正要拿起,想到了毒,中途忽然住手,却回过头来看向掌门人。
  李铁心苦笑道:“剑已入鞘,无妨……事了!”
  那弟子仍是十分小心地轻轻托起。
  各人在目睹本门如此大变故后,一个个心惊肉跳,被无比的惊惧压迫着,看上去都带着三分木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迟缓。

甘十九妹(上) 第二节(6)
天黑,雪飞!
  每个人咀嚼着死亡的阴影,更像断了魂似的落拓……
  灯下,“一鸥子”冼冰正自展视着手上的那口玉龙剑。
  他左掌轻压剑鞘,右手紧握剑柄,“虎口”与剑的白铜“吞口”紧挨着,就这样缓缓地抽剑出鞘。
  虽说是上了八十的人了,看上去却并不十分显老!银发被一条宽约四指的青色缎带子轻轻扎着,缎带正中嵌有一块墨绿色的玉结。老人有着遄兴豪飞的一双长眉,有着饱经世事与几许沧桑的一对深邃眸子,白面,无须,看上去是属于文静型的读书人。一袭灰衣,轻裹着他修长的躯体,细白的手上,留着长长的指甲,每一枚晶莹的指甲上,都套着一截讲究的镂花竹丝指甲帽,整个的一个人,由头至脚,看上去的确称得上“不染纤尘”!
  他,十分安详地端坐在一个宽大的蒲团上,身侧左右,各立着一个古灯盏,灯芯饱润着松子油,燃放出来的光彩一片碧光。
  岳阳门的掌门人“无双剑”李铁心就坐在他对面,其实不应该是“坐”,应该说是“倚”,甚至于“睡”,都比较恰当一些。在那张宽大的红木太师椅上,加有厚厚的褥垫,李铁心就像全身没有骨头似的半倚半躺在上面。他双腿平跷在一具矮几上,两膝的一双“犊鼻”穴上,各插着一根银质的钢针,针尾上炙着艾色,袅袅的几缕轻烟向上散发着,空气是那么的沉寂!
  三堂长老,六名弟子,连同老人身边的一个黄衣少年,一共是十个人,坐的坐,站的站,却是没有一个出声音的,每个人的脸,都似罩了一层霜般的寒冷。这些人聚结在一起,把老人的这间丹房挤得满满的,每个人的脸固然冰封了,心上却更似压了一块铅般的沉重!
  剑光在青白的灯光下面轻轻颤抖着,老人一只左手微微抬起来,不时地向外轻轻晃着,嘴里连连吹着气。由于内心的震惊,已使得他苍白的面颊上,沁出了一片密密的汗珠。
  “毒!”他喃喃地说道,“好厉害的毒气!”
  接着他把剑拿远了,一双眼睛频频眨动着,用吃惊而战栗的口气道:“来人是用‘含沙射影’的惊人内功,将剧毒贯注入剑身的。”
  “含沙射影?”李铁心痴痴地道,“弟子不曾听说过这门功夫。”
  “一鸥子”冼冰怠滞的目光看着他,凄苦地道:“你当然没听说过……就连为师也是风闻而已……这种功力一旦练成,可以本身内力,在百步之内取人性命,伤人元气精魄于无形之间!”
  在场各人,聆听至此,无不心惊胆战,做声不得!
  冼冰继续打量着剑身,苦笑着道:“至于剑身指印,显示出此女更擅‘五指灯’的惊人指功!”
  李铁心喃喃道:“五指……灯?”
  冼冰点头道:“就我所知,当今武林,还不曾有人擅施这种指力……噢……”
  他似乎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一时面色骤变!
  “不会是……她……不会……”冼冰喃喃地自语着,那双眸子,猝然间失去了光彩,盯向李铁心,“那个姓阮的红衣人,是怎么关照你的?”
  李铁心这一刻脸色泛红,只是那种红看上去很不自然,像是红中带黑,而且,他的喘息,像是较诸先前更厉害了。老人微微一惊,提起手,为他把扎在左膝上的一根银针拔了下来!李铁心哼了一声,脸上泛起了一层虚汗。
  冼冰关心地道:“你觉得哪里不对了?”
  李铁心是在以本门“血罩”功,抵抗着攻心的毒气,那双膝银针似乎对他帮助不大,只是他仍然倔强地忍耐着。

甘十九妹(上) 第二节(7)
轻轻哼了一声,他咬着牙道:“还好……弟子还忍得住……那个红衣人让弟子转告你老,说他们是来向你索讨四十年前的一笔旧账来的。”
  冼冰突地呆住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只是两眼发直,不说一句话,每个人的心情也就越加地感到沉重。
  良久,冼冰才像是转过念头来,他点了一下头道:“这应该就不会错了……是她!‘丹凤’水红芍!”
  霎时,他面色如土,舌挢不下,“丹凤”水红芍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往事如潮,他追忆四十年前的那件痛心往事时,不禁不寒而栗!
  丹房里静悄悄的,在突临大敌的此刻,每一个人都不啻死了半截,在魂飘魄离的梦境中生存着,那么多双眸子,居然再也看不出昔日所含蓄着的锐气精芒,只是沉沉垂死,一番暮气!
  “一鸥子”冼冰像是三魂悠悠地又回到了现实。
  “谢师弟。”冼冰转向身侧的“混元掌”谢山,喃喃地说道,“你应该还记得这个人吧?‘丹凤’水红芍……”
  “混元掌”谢山打了一个冷战,躬身道:“属下不敢忘怀……”
  “那么你看……可是此女?”
  “这个……”谢山不寒而栗地道,“属下不敢断定,经师兄这么一提,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个女人,如今还活……着吗?”
  冼冰惨然道:“愚兄既不曾死,又何怪她尚在人间?”
  另一位长老,“采”堂的“醉八仙”段南溪,聆听到此,忍不住趋前一步,插口道:“老宗师……你们说的莫非是数十年前,凤凰山遇害的那个女魔头……水红芍?”
  “一鸥子”冼冰目光一转,看向他,苦笑道:“段师父……你也知道这个人吗?”
  段南溪道:“属下怎能不知?……如果属下记忆实在的话,尚还记得当年老宗师你老曾偕同当年六位故友,你们七个人,不是在‘凤凰山’火焚了这个魔头,怎么又会?……”
  冼冰喟然长叹一声道:“段师父你的记忆不差,这件事情难得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段南溪一怔道:“这么说,‘丹凤’水红芍火焚丧生这件事是真的了。”
  冼冰颓然摇了一下头:“那是假的!”
  能够听得懂他们之间这番对话的,也只有在座的三堂长老,而此刻,三堂长老却都怔住了!“混元掌”谢山与冼冰乃是同门一系,谊属师兄弟,故此以兄弟见称,“醉八仙”段南溪与“摩云手”孔松却是同宗不同门,故而以“宗师”见称。其实“混元掌”谢山较这位退休的前掌门师兄要小上十五岁,一身武功半成于这位师兄的调教,嘴里虽以师兄见称,事实上却敬其胜于师尊!听了冼冰的话,谢山不禁也怔住了!
  “师兄……”他喃喃地道,“这话到底该怎么说?”
  “一鸥子”冼冰苦笑道:“这件事莫怪你们不清楚,事实上悉知当年凤凰山实情的,仅仅只有我们七个人而已………
  “武林七修?”段南溪冒了这么一句。
  冼冰点点头,没精打采地道:“不错!‘武林七修’这是当年江湖上对我们七个人的称呼……”
  “师父!”无双剑李铁心喘息着道,“这件事……弟子从来不曾听你老人家说过……请即赐告,以释愚昧……才好!”
  冼冰“啪”一声合起了手上的玉龙剑,瘦削面颊上,带出了无比凄苦的表情!
  “我会告诉你们的……”
  显然是一件令他极为痛心,也是极难启齿的一件往事,只是被眼前情势所迫,他不得不吐出实情。

甘十九妹(上) 第二节(8)
冼冰又发出了冗长的一声叹息,才喃喃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为师也不例外!这件事是为师生平所干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现在追忆起来,仍然使我后悔沉痛不已……也可能是我的一念之仁,才会留下了今日的后患,我固咎由自取,却害了你们……”
  说到这里,由不住语气哽咽,竟自落下泪来!
  “无双剑”李铁心痛心地道:“你老人家何必这么说,这件事只怪弟子无能……不足维护本门,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弟子对不起你老托付之恩,更对不起我岳阳门历代宗师……”
  说者伤心,听者动容。想到了临身的大祸,每个人更不禁由衷地兴起了悲哀,一时垂首落泪,伤心不已。丹房里,传出了一阵呜咽之声,宛若楚囚对泣,哪里看得出半点生气!悲惨的气氛继续蔓延着,每个人都陷于恐惧的沉思里,空气阴沉得可怕。一种大难临头的不佳之兆笼罩着,想到切身处,人人都木讷三分。
  “老宗师。”说话的是侍立冼冰身边的一个黄衣少年,他并且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咳嗽。
  这声咳嗽,不啻黄钟大吕般地震撼着每个人的耳鼓,所有的目光,几乎在同一个时候,齐向着这个黄衣少年集中。说来奇怪,居然有一半以上的人,对这个少年感到生疏,甚至于连他的名字也叫不上来。也难怪,说起来他只是派来服侍冼冰起居静坐的本门中的一个末代弟子而已!
  尹剑平!
  他来本门似乎为时不长,不足三月。掌门人李铁心第一眼看上了他的文静,他虽然不是本门嫡系,但却是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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