粞说:〃那我可以不说话。〃
勇志便笑。星子横了他一眼,在他的笑声中出了门。
星子走了几步,便觉得粞在后面。星子没回头,一直走到车站。果然,粞一会儿也到了车站。粞望望星子,星子装作不认识他。粞便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撕下那烟盒,匆勿地写了几个字在上面。粞朝星子走去,他将烟盒递给星子,星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星子展开烟盒,看见了上面的八个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粞下笔很重,〃何〃字重重的一竖,叫他写破了纸。
星子的泪水又忍不住往外涌。星子觉得心里委屈得慌。这正是星子老早想说的话,他粞却拿了去说了。又是谁应该何必当初呢?星子不愿叫粞看见她为了他还有眼泪流得出来,便在汽车来时以极快的速度挤上了车。
粞将星子一直送到了家。粞果然一路没说话。星子转念想,我和他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没有必要再同他纠缠不清。既如此,又何必老是怄他的气呢?落落大方岂不更好,星子如此想着,在进家门一刹,她回过头,淡淡地对粞笑了笑,说:〃谢谢你。〃
星子和粞又很自然地恢复了说话。但粞一点也不知道,星子是怎样珍惜地收藏着那写着八个潦草字的烟盒。那是一张飞马牌的烟盒。
粞和水香到底还是吹了。分手果真是水香提出的。水香的舅舅坚决反对水香找粞这样成份的人,警告水香,同粞结婚不光影响她水香前程,而且对她的孩子也不会有好结果。水香想想害怕了,便打了退堂鼓。粞为之作过努力。粞说我们已不是普通的关系,我对你有责任。水香又把这话告诉了她的父母。她的父母方知女儿巳不是黄花闺女了,一怒之下,找到粞门下要求赔偿.粞无奈,水香家提出一次二十元钱。问水香多少次了,水香说有二十多次,粞觉得恶心。他清楚自己同水香上床并末达到十次。但粞不想在这次数上讨价还价。粞付给了水香五百块钱,取钱那天是水香单独去粞家的。水香说:〃我晓得你吃了亏,我今天让你玩个够。〃粞黑沉着脸,三两下把水香的衣服扒掉了。粞那天将水香折腾得嗷嗷乱叫,粞自己也累得精疲力尽。水香哭丧着脸用手按在自己两腿间对粞说:〃你弄得我好疼。〃粞恶毒地笑了笑,心里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粞说:〃五百块钱嘛,总得付点代价。〃
水香曾将这一幕一丝不漏地告诉过星子,星子听得只觉得恶心欲吐。水香说:〃其实我是装疼的。粞那天比原先的哪次都强,过瘾极了。〃水香没几个月就同别人结了婚。不久搬运站就传遍水香每夜都要求她的丈夫同他作爱,弄得那小伙子到处买壮阳药吃。水香说他比粞差多了。水香的满不在乎使粞无地自容。幸而不久,水香便调到修理厂去了。
水香告辞那天,甚至还专门找了粞一次。水香的目光里对粞流露出怜惜之情,却没有一丝半点痛苦。
粞后来对星子说:〃我后来对她只是一种肉体上的需要。而且我预感我和她迟早会吹,但没料到分手的原因不是我个人的什么,而是我的父亲。连水香这样的蠢物都看不起我,我还被谁看得起呢?〃
星子说:〃实际上你和她一样蠢,只有蠢物才会在乎你的别的什么而不在乎你本人。〃
粞追问了一句:〃但你是聪明人,是不是?〃
星子说:〃是又怎么样?〃
粞说:〃那么你在乎吗?〃
星子一字一顿说:〃我不乎你的父亲,但我在乎你曾用五百块钱做一个女人很多次丈夫。〃
粞大惊失色,粞想星子连这些都知道这实在令他无地自容。那天,粞几乎逃跑似的离开星子。粞想星子你也真敢说出口呀。
几天后粞见了星子仍觉面红耳赤。这使星子产生几分快感。快感过后在星子脑海里漫延开的便是那如云如霞的桃花。
第九章
暑假里,星子和同学一起去了黄山。同行的男生中,一个浙江籍的小白脸对星子发生了兴趣。一路使劲地给星子拍照,追随星子的足迹,那家伙各方面也都不错,几个瞧出端倪的同学便半真半假地拿了他和星子开心。但星子却始终不动声色。每逢那家伙用温柔的嗓音同星子说话时,星子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粞。星子极力欲抹去粞留在她心幕上的影像,粞却总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架式立在那里,星子无奈。星子只好同那小白脸坦白相告。星子说:〃我有了男朋友,他叫陆粞。〃然而在夜深人静,只有山风吹着树枝声音的时刻,星子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这么深刻地爱着粞?粞难道真值得我如此这般么?星子反反复复地研究自己,她终于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她在感情上强烈地依恋着粞,而在理智上却又强烈地排斥粞。星子想恐怕自己一生都难以从中解脱出来了。
归来时,在黄山脚下,一个看相的瞎子收了星子五块钱,又琢磨了好一会儿星子所问的话后,对星子翻翻白眼说:〃姑娘,你正在你一生中最要紧的路口上站着。你往哪里动脚,你得留神拿好主意呀。〃
星子叫瞎子说得好一阵心跳。
星子一回家,次日就去找粞。那已是晚饭之后的时间了,粞不在。粞的母亲正站在门口,背靠着墙引吭高歌。她的双手垫在自己的背部和墙之间。她很放得开自己,一点不在乎从她家门口来来去去的邻居。而人们也早习惯了她这副作派。星子很喜欢粞的母亲,星子觉得她是一个开朗达观又很真诚的女性。她的性格和粞的不一样。粞的开朗总给人一种是想好了之后而开朗的感觉,而粞的母亲却是天然的出自自己的内心。
初始星子见粞的母亲这般歌唱,十分不解。星子问过粞:〃你母亲怎么能这样快乐呢?〃
粞说:〃这是天性,好像她没出世就晓得自己一生将面对怎样的生活,所以她选择了这么个性格。她如果不是这样,哪里能活到今天。〃
星子说:〃再高兴好像也不必用这种唱歌的方式来表达呀。〃
粞说:〃我觉得她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痛苦,她是在排遣痛苦。她不愿用可怜的方式来排遣,于是选择了唱。她一张口,郁积在心底的苦闷、烦躁以及愤慨、压抑什么的,都夹带在歌声里一齐释放了出去,这样,她的内心就轻松了。〃
星子觉得有理,自己在苦恼时,也欲一试,孰料,那一刻她心里根本无歌。星子还是没能理解粞的母亲,也没能理解粞讲述的道理。
粞的母亲见星子来,很是高兴。她将星子让进屋,执意留她等粞,然后,找出许多同星子可以一谈的话题,关于星子的旅游,关于粞的父亲,关于中学生,关于大学课程,弄得星子有点应对不暇。
星子终于打断粞的母亲的话。星子要问粞,要想知道近几个月来的粞的一切。星子说:〃粞呢?粞在忙些什么?〃
粞的母亲这才告诉星子,粞作了现场助理员,好忙,每日早出晚归。主要是沈可为想改革一下他们多年的工作方式。沈到处找人摸情况,粞总是作为助手叫他拉了去,不过粞干得还挺来劲,他常说沈可为这个人能干,是个将才。
星子说:〃沈可为,就是从公司派下来搞调度的那位?〃
粞的母亲说:〃是呀,你不知道他提粞作了现场助理员?〃
星子摇摇头。星子自那日粞在码头接了她之后,便再未遇上粞。
星子说:〃那里的现场助理员是老八仙,我在那里时他就干这。他调走了?〃
粞的母亲说:〃没有,沈可为说他不好好干,叫他下小队干活了。后来就提了粞。〃
星子很吃惊,星子说:〃那王留肯吗?老八仙是王留当年的师兄弟。跟王留跟得最紧了。〃
粞的母亲说:〃王留当然不肯。那几天还乘酒劲,在站里泼口大骂沈可为,也骂了粞。不过公司支持沈可为。〃
星子〃哦〃了一声。星子正欲再问什么时,门被人推开了。星子看见了粞,还看见了粞背后的另一个稍年长于粞的年轻人。
粞惊喜地叫了声:〃星子!〃
那年轻人说:〃哦,你就是星子?粞一天起码有三次以上提到你的名字哩。弄得我们那儿的女孩子部好嫉妒你。〃
这年轻人说话带有夸张的习惯,星子想。
星子说:〃你好。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姓沈,叫大有可为的可为。〃
粞笑着说:〃怎么样.你领教一下星子的眼光吧?〃
沈可为笑了,说:〃果然不凡。我说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我们这么出色的小伙子魂不守舍哩。原来是这么一个伶牙利齿,心灵脑快的才女呀,〃
又带夸张,星子想。
沈可为说完,转向粞,说:〃难得和女朋友见面,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再干。〃说罢,他拍柏粞的肩,〃伙计,勇敢些。早些请我吃喜糖。〃
粞的母亲似乎也来劲了。粞的母亲用一种很兴奋的口气说:〃没问题。你多帮助帮助粞。叫他早些把婚事定下来。晚几年要孩子都可以。〃
粞的母亲的话似说给沈可为听又似说给星子听的。
沈可为告辞走到门口,又加了一句:〃星子,你若不抓住粞,粞就会从你手边溜走的哆。那时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因为说这些话的人不是粞,星子没法发火。但星子脸上巳明显地摆出了不悦。
粞的母亲送着沈可为便没再转来。屋里只有粞和星子。星子马上恼下了脸。粞仿佛以为自己真的是未婚夫了。粞不禁伸出手臂揽过星子,说:〃别生气,我没叫他这么说。〃
星子推开了他。星子说:〃粞我告诉你,他下次再这样对我无礼,我就对他没这么客气了。这回是给你留面子。〃
粞说:〃何必呢,你也别太认真了。〃
星子说:〃一定是你跟地说了些什么。你说,你怎么说我的?〃
粞说:〃他问我为什么还不找对象结婚。我说我想等你。因为我对别人爱不起来了。他笑我是情痴。我说我是走了一段弯路才明白自己对你的爱是一种铭心刻骨的。他问你的态度,我告诉他你现在并不爱我。他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