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骑兵队吧。这支骑兵队将加入你的私人卫队行列……”
听完这番话,花拉子模沙惊异地站在那里,用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头卷弄着他那漆黑的胡须。
“雄鹰半道不会返回,国王说话不会改口,”骑士庄重地说道,“你想把这位突厥蛮姑娘送到哪里去?”
骑士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躺在地上的阙…札玛儿。他抱着阙…札玛儿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脸色阴沉地对花拉子模沙说道——那口气像对待普通人说话一样:
“哈拉…孔恰尔——威胁你商队的人物——向你致敬!”说完,便气宇轩昂地走出门去。
沙瞧着帖木儿…灭里,不知该对他发怒好还是表示感谢好。帖木儿…灭里放声大笑道:
“这是一个多么剽悍的汉子啊!可你还说突厥蛮人不可靠。率领这样的骑士,你可以征服全世界。”
又过了几天。在一个天色昏暗、月牙儿高悬在大清真寺上空的夜晚,几个人影溜进王宫旁边的一条小巷里,在长着老杨树的墙下停下来。
一架顶端带铁钩的毛绳软梯被甩出去,挂在墙脊上。一个人影爬了上去。白色帐篷中冒出袅袅青烟,缝隙中露出了灯光。响起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一个包裹严密的妇女应声从帐篷中走出来。
黑暗中传来了说话声。
“突厥蛮人皆兄弟!萨里亚姆!阙…札玛儿哈敦身体可好?”
“我是她的仆人。我们的日子过得太糟糕了。花拉子模沙带兵去平息撒麻耳干造反,已经走了三天。现在监视王宫的是母后秃儿罕哈敦这个性情乖戾的老太婆那双尖厉的眼睛。她下令将我们的‘微笑之花’弄进后宫的石砌望楼中,还加派了双岗。她说,要让阙…札玛儿老死在望楼里。”
“你要设法见到她。这是一枚金币,用来贿赂太监的;这是两枚金币,用来贿赂哨兵的。请你转告阙…札玛儿哈敦,让她对太后说,想去城外大道旁的舍赫墓地做祷告。对于做祷告的要求,秃儿罕哈敦是不敢拒绝的。只要阙…札玛儿哈敦一出城,哈拉…孔恰尔就好办了。”
人影返身爬上墙头,消失在夜雾之中。
女仆低声自言自语道:
“世界上再没有比秃儿罕哈敦更凶恶,更狡猾的人了!她想把谁从人间除掉,谁还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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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在被废黜王储的花园里
这是我的战马,这是我的武器!对我来说,它们抵得上花园中的宴饮。
(易外拉欣·蒙特色,十世纪)
帖木儿…灭里是个身经百战的富有经验的战士。他不避艰险。敌人的大刀不只一次在他头上翻飞,敌人的长矛不只一次刺穿他手中的盾牌,敌人的利箭不只一次射进他的铠甲,豹子撕伤过他,老虎扑倒过他,死神在他的头上盘旋过,用乌云遮蔽过他的双眼。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所以,帖本儿…灭里敢于冒花拉子模沙龙颜大怒之险,去城外的蒂拉里亚雷花园拜会花园的主人——花拉子模沙被废黜的王储扎阑丁。
他在花草茂盛的花园深处见到了年轻的汗。扎阑丁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地毯上沉思默想。见帖木儿…灭里进来,他敏捷地站起身来,前去迎接。
“萨里亚姆,勇敢的帖木儿…灭里!我邀请了几位朋友来我这里做客,可是大多数人回信表示‘歉意’,说因病不能践约。敢于来见我这个被废黜的王储、永远也不想去赴任的边远省区哥疾宁总督的,只是来自草原的三个游牧之人和你帖木儿…灭里。”
“沙的意志是神圣而不可违抗的哟,”帖木儿…灭里边说边坐在地毯上。
“我是突厥蛮母后所生,可所有的钦察人偏偏要让一个钦察人当王储,这难道能怪怨我吗?”扎阑丁在沉思中说道,“钦察人就钦察人好了,我父王总该让我以一个普通骑士的身份去战事频仍的边疆吧。我酷爱烈马、战刀和草原之风,不想躺在地毯上听那些美女唱歌、老人说书。”
“现在四处都有战争啊,”帖木儿…灭里说道,“钦察伯克请求花拉子模沙领兵征讨钦察草原。而一支闻所未闻的民族也同时从东方来到钦察草原,他们侵占我们的土地,把钦察人的畜群从水草丰美的草场上赶走……”
“但愿我父王能把所有的钦察人从花拉子模赶走,在没有他们的干扰下治理自己的国家,”扎阑丁说,“钦察人骄奢淫逸,一旦困难时刻来临,就会出卖我父王。”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呢?”帖木儿…灭里问道。
“当沙不再相信花拉子模百姓,请异族钦察人来维护政权和秩序时,他就变成一个把自己的羊委托给草原上的狼看护的人了。那结果是,很快地他不但收不到羊毛,而且丢了活羊,甚至连自己也成了狼的美餐。”
扎阑丁说完,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古里亚姆,向他使了个眼色。古里亚姆走上前来,躬下腰仔细听他们吩咐。
“我们为人数众多的客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多斯塔尔罕’,可是客人来得很少。现在你到大路上设立岗哨盘查过往行人,从中找出能让我开心的乞丐来。另外,把我心爱的骏马也牵来。如果邀请的客人再不来,我就让我的骏马和过路乞丐把这顿饭吃掉……”
“你过去邀请过我,现在我来了!”突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跟着,从花园的树丛中走出一个身材瘦高、头戴羊皮帽子的突厥蛮人。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鞠了一躬。
“我见到你很高兴,荒漠之虎哈拉…孔恰尔。请你过来坐吧。”
花拉子模东部边界上的一座要塞的十人长阿里…江带着五名骑士,疾驰在商队大道上。只有在喂马的时候,他才打上一尖。他担心自己捕获的一名不平常的俘虏送不到玉龙杰赤就死在半路。
途中碰到的过路人纷纷停下来,打听他们抓住了一个如何可怕的强盗。骑士们却瞧瞧捆着的俘虏,马不停蹄地急驰而过。阿里…江对那些敢于靠近的人则赏以皮鞭,使那些好奇的人们不得不赶快逃开。
骑士们已经涉过两条河沟,走过一座用木杆和树枝搭成的摇摇晃晃的桥。玉龙杰赤清真寺和尖塔上的蓝色琉璃瓦已经在远处的杨树丛中隐约可见。在一个十字路口处,阿里-江被六名穿着深红色上衣、骑着乌骓马的骑兵挡住了去路。
“站住,骑士们!”
“腾开道儿!”阿里…江喝道,“我以信仰保护者的名义要求你们,不许阻拦前去底万…阿尔兹①办理要事的人们!”
“我们要的就是你们。花拉子模沙之子扎阑丁命令你们离开原路,马上到他的花园里去。”
“我们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去直接见我们的首领帖木尔…灭里……”
但是阿里…江的马缰被骑士们紧紧地抓住不放。
“帖木儿…灭里本人现在就在花园里,坐在伯克的身旁,两人正听小曲呢。拐弯吧,说你呢,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你们送的那个俘虏眼下既死不了,扎阑丁又会赐给你一件大皮袄,让你吃一顿手抓饭,还会赏你一大把银币。伯克家的手抓饭多么好吃啊!除了在伯克家,你哪儿也不会再尝到了!……”
阿里…江已经嗅到了一股香喷喷的羊油味,于是向骑士们喊道:
“停下来!到这座庄园去。我们在这儿乐一乐再走!”
骑士们押着俘虏离开大道,向庄园驰去。他们从大门口脸色阴沉的岗哨面前经过,走进庄园的前院。暮色中,前院空地上一字排开生着六个灶,灶火苗窜得老高。灶旁,身穿深红色衣裳的妇女们来来往往。在灶火的辉映下,她们的身影闪着红光。
骑士们跳下马背,将马拴在木桩上。那个俘虏仍然留在马背上。他骑的那匹马在原地不停地倒换着四蹄,摇动着头,伸长脖子吃骑士们丢给其它马匹的干草。妇女们纷纷跑过来,围住俘虏,观看他那令人惊异的相貌。他给一根毛绳捆在马背上。此人身穿蓝袍子,袖子上缝着一些红布条;头戴毡帽,毡帽帽檐上翘——这一切说明,他是一个异族人。这异族人的两鬓垂下两根黑油油的辫子,像两只牛犄角。一双斜视着的眼睛充满野气,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地方。
人群中传来一片低语声:
“这是个死人!”
“不是,还喘着气呢。”
“请跟我走!”仆人对阿里…江说道,“把这个丑陋的家伙也带上。”
阿里…江把驮着俘虏的那匹马的马缰解开,牵着它小心翼翼地沿着小道穿过绿荫遍地的花园。花园里到处是新栽的桃树和高大的枝叶茂密的叶榆。
一座小亭子出现在眼前。亭子四周环绕着潺潺流水。亭子前面十二匹牡马站成一排——六匹黑色的,六匹金红色的——毛色如缎子般油亮,马鬃梳得整整齐齐,上面还绾着深红色的彩带。每匹牡马拴在一根低矮的木桩子上。有两名骑士各端一只铜托盘走来走去,用一块块香瓜喂这些牡马。
这些牡马英俊异常,火焰般的眼睛,白鹅般的颈项,使阿里…江不胜惊讶,以致他连坐在老叶榆树下的一群人一时竟也没有发觉。
一块空地上铺着波斯地毯。地毯上摆着银制盘碟和伊拉克玻璃瓶。盘碟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甘蔗糖点心②、糖块,干鲜水果和其他种种甜食。有几个人围成半圆形坐着,另一个头戴印度缠头,身穿捷克曼③式上衣的黑脸庞年轻人单独坐着。所有在座的人都像对待主人一样对他毕恭毕敬。空地旁边有几个乐师在起劲地演奏着:有的人拉琴,有的人吹笛子,还有两个人在铃鼓上敲出沉重而急速的鼓点。花园里充满了美妙而迷人的音乐。
“盖留勃森,盖留勃森④!”黑脸庞年轻人一边说,一边迅速站起身来,其他在座的人也随之站起来。他向那个一动不动的俘虏走去,阿里…江这才明白,此人就是花拉子模沙之子扎阑丁。
“这个人是你抓住的吗?你是在哪儿抓到的?”
“我是在讹答拉附近的草原上发现这个人的。这家伙又胖又有劲儿,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