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走?”一剑自下斜刺过来,梁萧一个筋斗让过,顺势勾出两枚瓦片,将使剑的后生逼下屋顶。“他妈的,用‘火雷’逼他下来。”一人大喝。只见三枚炮仗模样的东西飞掷上来,梁萧知道必有古怪,急忙踢出瓦片,瓦片和那些炮仗一触,顿时发出雷鸣般的巨响,裹在一团烈焰之中。飕飕飕,又是六枚“火雷”掷来,梁萧抵挡不住,飞身纵出,只听身后巨响连声,碎屑飞迸,打在他背上,十分疼痛。望下一看,只见六七人手持刀剑,飞掠而来,看其来势,皆非庸手,梁萧失了地利,又抱着柳莺莺,交手甚是不便,不由得暗暗叫苦。
此时,忽听得“唏聿聿”一声,一道影子如白虹经天,掠了过来,梁萧心头一喜,叫道:“胭脂。”胭脂马狂奔之间,四蹄撒开,尥了两个蹶子,它灵通矫捷,力大无穷,出蹄之迅烈,与武功高手无异,那些武人心思只在梁萧身上,冷不防后方来敌,顿时有几个挨了蹄子,变作滚地葫芦,其他无人敢当其锋,纷纷辟易。胭脂来得快极,梁萧还未落地,它一声长嘶,堪堪将梁萧凌空托住,驰入一条小巷,哪知跑出不足百尺,前方一道高墙拦住去路,梁萧心头一惊,胭脂却纵蹄如飞,毫不停留。梁萧欲要挽缰,但心头一动,闭眼叫道:“胭脂,我相信你了。”
“唏聿聿。”胭脂意气风发,将身一纵,真如天马行空,倏忽间掠过丈余高墙,落在地上,稍不停留,驰蹄又走,梁萧睁开眼,连声喜道:“乖马儿,乖马儿。”回头看去,只见浓烟滚滚,直冲霄汉,感情那些“火雷”将房屋点着,火借风势,一发不可收拾。
梁萧心惊未已,忽见前方已是城门,城门吊桥头,不下十骑,迎面堵来,欲要转向,左面又来五骑,后方右方,皆有骑士包抄过来。梁萧还未及转念,胭脂却不闪不避,直直飞奔过去,梁萧一惊,道:“乖马儿忒笨了,该往人少处去!”话音未落,胭脂已到桥头,对面十余骑也冲了过来,刹那间,双方相距不及十丈。梁萧一咬牙,将柳莺莺横搁马上,呛啷拔剑在手,欲要迎敌,孰料胭脂于奔跑之间,突地人立而起,“唏”地一声,若金石铿锵,惊破层云,嘶声未绝,对面十匹骏马好似受了极大惊骇,摇头摆尾,忽地四散,没命狂奔,众骑士挽缰勒马,勒得马口流血,犹自无法遏制,一匹马甚至不辨东西,带着主人,哗啦一声,冲进护城河里。
梁萧见得它如此神威,不禁目瞪口呆。胭脂一声啸罢,飞跃过桥。身后骑士也看得惊诧莫名,但知容此马走脱,倾天下之兵,也休想追上,飞驰间,纷纷弯弓搭箭,一时间梁萧身后箭啸之声,好似雨打芭蕉,异常紧急。梁萧反手以剑拨矢,胭脂也知情势紧急,忽左忽右,奋蹄狂奔,但开弓的多是高手,梁萧又不善用剑,终究被一箭射中胭脂后腿,这箭镞乃是三棱刃,一旦射中,鲜血顺着刃锋血槽,不绝涌出,顿时殷透胭脂雪白的皮毛。
胭脂吃痛,长嘶一声,但其速不减,仍是无马能及,跛着脚跑了数十里,将身后众人抛得不见踪影,梁萧不忍它再跑,强自勒住,拉到道旁拔出箭矢。胭脂颇解人意,知道梁萧为它裹伤,虽然疼痛,但也不挣扎。梁萧撕下衣襟给它裹好伤口,细看箭矢,只见上面镌着一个“楚”字。不禁微微皱眉,望了犹在马背上熟睡的柳莺莺一眼,忖道:“似乎人人都和这妞儿过不去,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转念又心生怒火:“为啥我要抱着她逃命?再说是她自己喝醉的,她怎么着,关我什么事?”越想越气,伸出巴掌,想给柳莺莺一巴掌,哪知胭脂掉转头,用大而乌黑的眼睛望着梁萧,热乎乎的气体从鼻中喷出,喷到梁萧脖子,弄得梁萧痒痒的。梁萧见它对自己甚是亲昵,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我不打她就是,待她醒了,我再跟她打!”他将柳莺莺负在背上,一手牵着胭脂,不再走官道,拣丘陵地方行走,途中他采了两味草药,嚼碎了给胭脂敷上,重新包裹了一次。胭脂天赋异秉,虽然受伤,也并不见虚弱,昂首挺胸,神采飞扬。
走了一程,梁萧穿过一个小谷,前方烟波浩荡,已是太湖,正在想往何处去,忽听得远处马蹄声起,心头一惊,欲要闪避,但已然不及,只听有人喜道:“在这里了!”三骑人马飞奔而来,其中一人放出信号,六彩焰火,散得满天。
梁萧见此情形,望了背上的柳莺莺一眼,只见她双颊绯红,杏眼微阖,长长的睫毛挂着露珠,秀眉微蹙,好似在梦乡游弋。不由忖道:“坏妞儿倒是舒服,只顾着睡觉,什么都不必担心。”想到这儿,不禁苦笑一下:“为何我非得守着她?”思忖间,那一老二小,已然下马,在梁萧身前一字排开,为首老者躯干雄伟,长髯及胸,透着一股子英豪之气,望着梁萧道:“你是她什么人?为何帮这女贼出头?唔,女贼怎么了,受伤了么……”他胸中疑问甚多,问个不停,梁萧却闻如未闻,只是沉思:“这些人皆是冲着她来,我只需丢下她,甚事没有,但如今她醉得不省人事,我一丢下她,定然被这些人擒住……唔……丢还是不丢?”为首那人见梁萧蹙眉不语,喝道:“兀那小子,怎不答话?”
梁萧剑眉轩动,忽地哑然失笑:“我梁萧怎会如此窝囊。”那三人看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觑,却见梁萧目透神光,上前一步,朗声道:“要拿她么?先胜我再说!”这几句说得斩钉截铁,全无转圜余地。
第十三章 何去何从
三人一惊,“小贼好大口气。”一个面容十分俊秀的少年喝道:“你果然是女贼一伙!”长剑出鞘,捏了个剑诀,向梁萧叱道:“拔剑!”声音甚是清脆,梁萧将剑插在腰间,道:“对付你这娘娘腔,何必使剑?”
少年双颊一红,怒道:“你骂我什么?”梁萧笑道:“不是娘娘腔,哪来这多废话?”少年冷哼一声,长剑一展,向梁萧分心刺到,梁萧一手扶着背上的柳莺莺,身若山岳挺峙,看他剑来,纹丝不动。长髯老者见他如此托大,捉摸不透,不由得蹙眉捋须,惊疑不定。那少年剑法颇精,呼吸之间,剑尖离梁萧心口不足半尺。梁萧忽地伸手,一掌挥出,正好拍在少年剑脊上,少年被他拍的剑锋一偏,胸口空门大开,骇然之间,转身挥剑,护住全身,定睛一看,梁萧站在原地,嘻嘻直笑,心头大怒,又刺一剑,“啪”,梁萧看他剑到,又一掌拍偏,他一连刺出五剑,梁萧一一拍到旁边,足下却未动分毫。长髯老者见状,不由得双眉一扬,心头大震。
少年被梁萧如此戏弄,羞怒至极,他性子素来刚烈,使到第六剑时,厉喝一声,也顾不得什么招式,身剑合一,猛扑上去。
梁萧这招“掌运天下”出自“纵横捭阖境”,所谓“治天下如运诸掌”,这一招极得举重若轻之妙,看似随意拍出,其实奥妙无方,若是对付高手,自然要合以身法,不能如此大意,但这少年的功夫与梁萧着实差了一截,故而他轻描淡写,便将其一一破解,此时见少年拼命,微微一笑,二指若拈棋子,一招“奕秋投子”按在他剑身之上,奕秋乃是围棋之神,这一按自然颇得奕道,不偏不倚,点在少年新旧力道断续之处,少年只觉虎口一热,长剑顿时脱手。梁萧翻手接住,右手突出,抓在少年胸口,只觉软绵滑腻,不类寻常,不由心头微惊,手上一缓,少年拼死一挣,嗤的一声,梁萧将他数层衣衫一并撕破,竟露出粉色的绣花肚兜来。
梁萧看得瞠目结舌,脑子有些迷糊,但不容他思索,长髯老者救人心切,大步抢至,呼呼两掌,势大力沉,梁萧闪身让过,剑交右手,使一招“焚天灭地”,此乃“修罗灭世刀”的招数,当年萧冷凭此刀法,杀得南北群雄无不丧胆,梁萧虽未到他的境界,但使将出来,仍是诡奇万状,威势骇人,老者识得厉害,加上空手对敌,不敢硬接,被逼退数步。梁萧却不进反退,守在胭脂马前,望着那个女扮男装的少年笑道:“原来你是个母的。”
少女面红如血,用破衣捂住胸口,咬着嘴唇,怒视梁萧,听到这话,撇了撇嘴,放声大哭。老者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声道:“婉儿!婉儿!”另外那名青衣少年双眼含煞,挥剑扑上,喝道:“无耻小贼,我跟你拼了。”老者手臂一翻,格住他手中长剑,目视梁萧道:“老夫‘天香山庄’楚角,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梁萧将剑搁在肩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随口道:“我叫梁萧。”
楚角眉头微皱道:“阁下与这女贼什么干系?”梁萧道:“没什么干系。”楚角奇道:“哪你为何帮她出头?”梁萧笑道:“关你屁事呀!”楚角被他杵得一窒,怒火大炽。正欲上前,忽听一声长啸自东传来,苍劲雄浑,好似鹰隼展翅,翱翔天宇,啸声未绝,北方长啸又起,娇脆悦耳,似乳燕归巢,宛转清扬;方才响起,南方又啸声突出,哀哀切切,凄厉万端,如三峡猿啼,令人肝肠寸断,啸了不到一半,西北方又有啸声呼应,却是如绳锯木,说不出的喑哑低沉,但混在其他三方之中,声声入耳,丝毫不落下风。青衣少年喜道:“四位叔姑,全都到了。”
楚角一手叉腰,仰天长啸,呼应四方,其声中正平和,沛沛洋洋,直凌霄汉。原来,天香山庄第二辈五大高手分明以宫商角徵羽五音命名,呼应之道,也与五音韵律暗合,这般此起彼伏,端地节律宛然,有如音乐。梁萧越听越惊:“他奶奶的,来的都不是普通角色!哼,双拳难敌四手,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想到这儿,忽地一纵而上,刺向楚角,楚角知他招式诡异狠辣,不敢大意,自儿子手中接过长剑,一招“玉笛横吹”迎上,哪知梁萧剑到半途,忽地身形一晃,横移三尺,长剑斜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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